“就你了。”
兩位金使驚慌爭辯,卻不影響楊長做出決定,最後指向了撒盧母。
撒盧母當時如蒙雷擊,急忙跳著腳質問“你憑什麼扣我?本使之前見大宋皇帝,見廣陽王童貫之時,他們都十分禮待,你這行為與賊匪何異?不要給大宋惹禍!”
“請你們來的?之前沒有好好打聽嗎?”楊長蹙眉冷哼“本觀察出自梁山,綁人是家常便飯,粘罕可以扣押辛興宗,我不能扣你撒盧母?”
“粘罕是元帥...”
撒盧母話剛出口,突然意識到沒說對,旋即用柔軟口吻提醒“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不氣盛,叫什麼年輕人?與我帶走!”
“你...”
楊長話音剛落,武鬆、魯智深同時入內,再加上身邊孫安虎視,撒盧母看得腿都軟了。
直到完顏活女、
撒盧母被架走,高慶裔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
他苦著臉對楊長拱手道“楊觀察,撒盧母乃陛下親近臣子,您扣他對大宋真沒好處,我回去也沒法交差...”
“那是你的事,記住我的條件,回去好好準備。”
“這...”
“怎麼?你也想留下?”
“不不...”
高慶裔幸運被放回去傳話,就像馬擴能幸運離開雲中那樣。
當然,回程依舊是蒙眼坐馬車,高慶裔到了南關鎮接了隨從,便著急忙慌奔向穀口哨所,那車用來行賄的財物,甚至連提都沒敢再提。
看到高慶裔被帶上馬車,林衝與他擦肩而過來尋楊長。
“觀察,怎麼又扣了一個?”
“金人主動來送,我沒有理由不收。”
“可這樣容易觸怒粘罕,你提那麼苛刻的要求,金軍不可能短期籌夠的。”
“嗬嗬。”
楊長悠然一笑,隨後正色說道“就沒想過與他們做買賣,梁山軍與義勝軍完成整合了吧?先增調十個營到南關鎮,我們早晚會在穀口一戰。”
“嗯,已經整合完畢,不過...”
林衝頷首肯定,話鋒一轉追問道“沁州兵力本來不多,箭矢也不足與其決戰,為何要主動觸怒金人?”
“金兵此時圍困太原,在沒有徹底拿下太原前,應該不會全力攻打沁州,我如果能吸奏部分注意力,也算間接幫了張孝純的忙,為太原軍民儘了一份力...”
“原來如此,縱觀大宋朝廷,估計就你敢扣金使。”
“朝廷?嗬...”
不怪楊長請示朝廷,實在是中樞表現太拙劣,就在他與撒盧母談判的同時,汴梁此時也在忙著談判。
沒錯,斡離不率領的東路軍,已在降將郭藥師的帶領下,輾轉繞開河北各州守軍,長途奔襲兵臨東京。
靖康元年正月初一,徽宗、欽宗當時還在權利交接,金兵已至黃河北岸的浚州。
欽宗幾天前剛剛上位,威武軍節度使梁方平奉命率兵七千守浚州,步軍指揮使何灌率軍三萬守黃河南岸。
如果兩人都能履職,那麼東京不可能有危險,可惜事與願違。
因剿匪升節度使的梁方平,聽說郭藥師先頭部隊接近浚州,完全不敢抵抗就率軍撤走,而且他自己剛渡過黃河,就下令燒毀浮橋阻擋常勝軍,致使數千正在渡河的將士,就這麼淹沒在茫茫河水中。
何灌本不想守黃河,他是被副宰白時中強派,此時看到梁方平未戰先逃,自己也見樣學樣開溜。
黃河兩岸防線,很快不剩一兵一卒。
正月初三,金兵在北岸完成集結,這才從容找來十數條小船,一趟趟擺渡來回運兵,花了四天才全部渡河。
黃河失守消息剛傳到汴梁,徽宗連夜帶著皇後、皇子、皇孫、皇妃們出逃,童貫等寵臣也相繼跟隨出走,京城一時亂作一團。
欽宗也想逃離險地,就連行李都裝好了車。
最終,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李綱,利用職權煽動禁軍留下,脅迫欽宗留在都城汴梁,直到初七金兵出現在城外,皇帝想走已不能再走。
金人兵臨汴梁,直撲城外西北的牟駝岡,那裡是皇家禦用馬匹的馬廄,養著兩萬多匹好馬。
郭藥師曾受邀到牟駝岡打球,清楚占了牟駝岡不但有馬匹,還能解決金軍戰馬的飼料問題,這對於冬季作戰十分重要。
不過汴梁作為大宋中心,想輕鬆攻下也絕非易事。
斡離不雖號稱三十萬眾,實際卻兵力隻有十多萬人,而汴梁居住著上百萬人口,李綱又是個主戰強硬派。
汴梁的守軍雖然不多,但李綱積極發動百姓
守城。
斡離不沒有粘罕老練,麾下金兵試探攻了兩天城,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
堂堂大國的都城,哪有郭藥師說那麼容易?
拋掉補給線長途奔襲,一旦金軍久攻汴梁不下,宋軍切斷黃河歸路,東路軍就有覆沒風險。
斡離不心裡慌,剛做皇帝的欽宗更慌。
他做太子做的戰戰兢兢,當了皇帝發現局麵更糟糕,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沒過上,隨即在朝中主和派建議下,積極派人與斡離不談判。
欽宗主動求和,正中斡離不下懷。
金人的條件非常苛刻,割地、賠款、人質缺一不可。
使者蕭三寶奴見欽宗時,還代斡離不求娶茂德帝姬。
趙福金‘羽化登仙’之事,欽宗已從徽宗口中得知,這時哪裡能找到人出嫁?
他怕斡離不會以此為借口加碼,遂從宮中找來趙福金侍女李萼,與做人質的康王趙構、少宰張邦昌同去金營說明。
正月十二,正午。
趙構、張邦昌奉命出汴梁,到金軍駐地牟駝岡交付誓書(為質)。
除了李萼之外還有李鄴、高世則兩位使節同行。
張邦昌曾反對立趙桓為太子,他被派去為質顯然是事後清算。
而當時汴梁出閣的親王有數位,不知當時是趙構爆發人性光輝,還是欽宗與他暗中做了工作,最終十九歲的康王站了出來。
下午至金營,斡離不沒有當即接見,而是晾著他們暗中觀察。
張邦昌心情沮喪、坐地不安,而了無牽掛的趙構則很冷靜,斡離不聽了彙報嘖嘖稱奇,遂在夜裡設宴與人質、使節相見。
與斡離不同席者,皆為他親信與大將,他們個個身材魁梧高大,坐在席上如同小山。
看到身邊皆虎狼,張邦昌為求活命,在席上十分殷勤敬酒,表示皇帝已在儘力籌備,一定會答應金軍要求,李鄴、高世則也在旁不停附和,他們隻求早點脫離虎穴,隻有趙構淡然坐在原地。
斡離不親眼觀察後,端著酒來到趙構麵前盤腿坐下,意味深長說道“康王殿下,我已向你皇兄求娶茂德帝姬,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來,哥哥與你喝一個?”
“元帥容稟,五姐已在兩年前,在大內住處羽化登仙,這兄弟怕是做不成...”
“嗯?”
趙構剛剛解釋完,斡離不即看向郭藥師“羽化登仙?竟有此事?”
“不敢欺瞞,事實如此!”
“元帥,帝姬羽化雖少為人知,但她貼身婢女卻曉詳情,此番與我們一道跟來,您喚來一問就明了。”
張邦昌怕趙構回複不妥,趕緊搬出李萼來作證。
“有這等奇事?召來聽一聽也不錯,去安排吧。”
“是是是...”
不一會,高世則引李萼入帳來見。
她容貌不算絕佳,卻也是被內官精挑細選過,此時年齡約二十六七歲,正是最有女人味之時。
金軍帳中全是糙漢,突然來個姿色不錯的女人,宛如綠葉叢堆砌的山茶花,引得斡離不心下一動。
198(侍女)都這等姿色,598(公主)那不得起飛啊?
“說說吧,茂德帝姬是如何羽化的?彆想著編故事哄騙,本元帥不喜歡被欺騙,後果很嚴重。”
“奴婢不敢,那是兩年前的夏天...”
李萼將自己知道的,一字一句都說了出來,但隱去了趙福金產子之事。
斡離不哪裡肯信?他把身體向前一傾,湊近趙構追問“康王殿下,你看見過仙人嗎?”
“小王沒有道緣。”
“光憑一張留字,就能證明帝姬羽化?還不如說她偷跑了...”
“元帥,大內盤查森嚴,帝姬不可能...”
張邦昌話沒說完,斡離不即揮手打斷,然後走到李萼身邊,輕輕用鼻子嗅了嗅,意味深長說道“小娘子,你的故事沒打動我,躲在深宮修道不嫁人,這本身就很奇怪,究竟是帝姬不願出嫁,還是你們皇帝不願意?本元帥再給一次機會,要是不能讓我信服,你今夜先伺候一百個男人!”
“我說,我說...”
李萼聽到一百個男人,登時嚇得兩腿發抖。
趙構、張邦昌都以為,她要說對大宋不利的話,結果卻聽到了驚世秘辛。
茂德帝姬,天下第一美人。
居然和已娶妻的楊長珠胎暗結,而且還偷偷生下一個兒子。
趙構、張邦昌都驚得合不攏嘴,反而斡離不從頭到尾聽得津津有味,隨後看向郭藥師問道“郭將軍,你曾誇那楊長武藝蓋世,城中的大內侍衛攔得住他麼?”
“一定攔不住。”
“這樣說來,楊長把帝姬偷出大內?也在情理之中?”
“我相信!”
“不是的,大內戒備森...”
張邦昌見兩人一問一答,正要解釋大內防備嚴密,趙構卻高聲打斷了他“張相!楊觀察與本王有過接觸,此人膽量非比常人,元帥推斷很有道理,說不定五姐就在沁州。”
“啊?哦...”
“殿下與我,英雄所見略同,來來來,我們喝一杯。”
斡離不當即開懷大笑,與趙構推杯換盞數次,隨後便略過帝姬話題,聊了些大宋皇家趣聞。
散帳之後,斡離不迫不及待想召李萼侍寢,但遼國降臣、吳乞買派來的劉彥宗,卻遲遲不肯離去。
“劉樞密,你還有事?”
“元帥,您不覺得那康王...”
“有膽色?”
“不,此人懂隱忍、看似有情卻無義,或許能為我們所用。”
斡離不色心退去,對正事而來了興趣,急忙追問“說詳細些。”
“汴梁從外不好攻破,且大宋富饒、人口眾多,想像征服遼國那樣征服,短時間可能比較困難,咱們最好扶持個傀儡,康王不受寵也沒支持,他永遠沒機會當皇帝,否則不會送來當人質,如果許諾助他登上帝位?豈不對您馬首是瞻?”
“這能行嗎?”
“不妨一試?康王野心沒被激發,我看得出來他有這潛力,耶律淳也沒想過當皇帝,最後不也上位了?”
劉彥宗話音剛落,斡離不撫掌朗聲大笑,欣然說道“妙計,妙計,本元帥親自去遊說!”
斡離不兵臨汴梁,依舊采用外交、戰爭並行戰略,東路故事按下不表。
西路粘罕正月十六抵達太原,得知楊長擒完顏活女又扣下撒盧母,當即召集眾將商議如何回應。
諸將陷入苦思,粘罕目光掃到角落的田豹,招手叫起來“你不是要立功嗎?拿下沁州就看你了!”
“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