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金祭出風火輪,淩空神行似流光遠去。
十裡路程,轉瞬即至。
“楊郎能目視兩裡,此處應該可以看見?”
“嗯,看到了。”
“咱們保持距離監視,還是回嶽陽傳信?”
“迎上去。”
楊長沉聲言罷,緊跟著便提醒,“前方是劉唐的人,看情況可能不妙。”
“哦好...”
趙福金聞言不由驚悸,心說金軍這麼厲害的嗎?此行勝負怕不好說。
......
劉唐隻有三千步兵,知府要他北上抵擋金兵,這與讓他送死沒有區彆,但赤發鬼卻毅然出兵。
他當時駐在治所臨汾,位於平陽府西南汾水畔位置,如果像知府宇文時中一樣選擇跑路,他應該南下絳州渡黃河、遁走關中。
可是劉唐有自己使命,來此潛伏是為楊長間接控製平陽,現在好不容易掌握該州兵權,卻突然聽說金兵打來了。
經過反複思量,他一邊遣人向沁州求援,一邊北上洪洞縣設防。
洪洞位於平陽中心,南依臨汾、北抵趙城、東鄰嶽陽,屬於平陽的樞紐城市,處在一個t字形路口。
平陽府土地肥沃、人口眾多,如果把沁州當作造反的核心據點,平陽就是造反之後的重要糧倉,倘若此次被金兵打得稀爛,之後拿下也要經曆漫長恢複期。
劉唐隻要在洪洞縣站穩,則既能保住臨汾產糧地,也能保證楊長順利支援。
洪洞戰略意義重要,隻要是個將領都知道。
除了帶路黨田豹、陳宣兩人,還有汾州義勝軍首領劉嗣初,就是他舉眾四千向金軍投降,才讓銀術可兵不血刃占領汾州。
也是劉嗣初叫開南北關,引銀術可率軍繼續南下取平陽。
前後這三人,都對平陽很熟。
銀術可以劉嗣初為先鋒,讓義勝軍打算借道過境為由,輕鬆拿下北部霍邑、汾西二縣。
金兵深入漢地作戰,依舊保持塞外戰後的野蠻風格,每拔一城都縱兵自由活動,他們或殺人奪財或奸淫婦女,姿色出眾者還會擄回當奴隸。
部落之間爭鬥就是這樣,勝利者會拿走失敗者的一切,這是遊牧民族的傳統。
畢竟通過掠奪積累財富,比自己蓄養牛羊漁獵來得更快更粗暴,這也是金兵能戰的重要原因。
因金兵劫掠、殺戮、襲擾,兩縣大量百姓棄家往南逃至趙城、洪洞。
趙城外地官員全部逃走,隻剩不願離開故土的本地都頭,及縣裡供養的數百土兵。
洪洞縣情況也一樣,劉唐率兵進駐即向趙城傳信,說沁州觀察使楊長已發兵來救。
楊長增短暫治理過平陽,時遷又在各地做了大量工作,使得‘楊觀察’這三個字,在平陽百姓心中含金量很高。
於是趙城、洪洞兩縣,同時組織百姓上城防守,阻了銀術可南下的步伐。
銀術可前期進兵太順利,根本沒想過帶攻城器械南下,他雖然兵力上處於絕對優勢,但麵對著全民防守的趙城,這支進軍竟沒快速拿下。
按照之前戰法,眼前的骨頭難啃,就棄掉瞄準下一塊。
銀術可留拔速離繼續攻城,親率大軍繞過趙城去取洪洞,結果發現洪洞守軍比趙城更多。
若是再繞洪洞南下,戰線拉得就太長了。
銀術可叫門不成憤怒回師,即下令劉嗣初的義勝軍與金兵交替強攻。
最終,楊長債穿越太嶽山期間,趙城因寡不敵眾被攻破。
銀術可為了震懾州內宋軍,對已攻取的趙城下達了屠城令。
兩日之內,雞犬皆儘。
消息傳到洪洞,劉唐當時就慌了神。
他雖在梁山殺人如麻,但那畢竟是快意恩仇,殺人數量也相對有限。
若是因為自己抵擋,而讓洪洞縣數萬百姓被屠,心裡愧對這些人的信任;若是堅守待援,就怕自己沒等到楊長,洪洞會如趙城被攻破,那時自己也走不了。
劉唐一時壓力如山,就在他反複糾結之際,拔速離的先頭部隊到達城外,並派出田豹、陳宣勸降。
降是不可能降的。
劉唐一麵指揮防守,一麵繼續精神內耗。
兩日後,銀術可屠城結束,率主力南下洪洞。
劉唐抵擋了半日,最終因為意誌不堅定,夜裡率部偷偷撤離。
他給自己找了個好借口,認為既能為楊長保留住兵力,也能防止洪洞百姓被屠。
對,保留兵力。
劉唐帶著自我安慰,終於在踏入嶽陽地界時,見到期待已久的楊長。
楊長詢問金兵情況,劉唐當即如實作了解答,但彙報完即抱拳下拜,愴然道“哥哥,小弟棄城而走,小弟有罪...”
“嗯?不必如此。”
楊長急忙扶起劉唐,安慰曰“那種情況,怎能怪你?沒事,咱們再打回來。”
“銀術可兵不血刃拿下汾州,劉嗣初率四千義勝軍投降,除了少量兵馬此時留在汾州,至少有三萬人來到平陽,哥哥此番來帶多少兵馬?”
“馬步水軍共一萬四,算上你的兩千多人,韓滔在和川的幾百縣兵,以及時遷征募的鄉勇,總兵力超過兩萬。”
萬啊...”
劉唐意識到失言,感慨戛然而止。
楊長聽出了他的失望,笑了笑淡然回答道“沒事,兵不再多而在精,我要是連銀術可都拿不下,談何去麵對元帥粘罕?”
“對對。”
劉唐連忙附和“哥哥神勇無敵,征田虎就勢如破竹,應該沒問題。”
趁兩人說話間隙,趙福金柔聲提醒“楊郎,既然劉將軍是自己人,我們是不是先回嶽陽?妹妹還在等你消息呢。”
“不急。”
楊長輕輕擺手,指著天上暖陽,說道“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咱們今日去一趟洪洞,了解銀術可下一步動作。”
“啊?還要去洪洞?妹妹那邊...”
即便趙福金戴著假麵,也能感受到她驚訝表情。
“放心,她帶兵穩得住。”
楊長悠然一笑,隨即解下腰上盤龍吞日劍,遞給劉唐道“速派人持劍到嶽陽,讓三夫人收兵休整,並告知我們的去向。”
“是!”
劉唐雙手恭敬捧接。
他今天第一次見趙福金,起初遠遠看到有人腳踏風火輪,還以為是神駒子馬靈來了,結果見麵卻是個戴假麵的女人。
這身段、聲音、對話,顯然是楊長的女人。
數次想開口問,卻數次忍了下來,心說到了嶽陽問他人。
楊長經過察言觀色,大概看出了劉唐想法,便在走前把他拉到一旁,小聲介紹“此乃小弟的二夫人,也就是茂德帝姬,皇帝的女兒。”
“嘶...”
劉唐眼球呼之欲出,最後吞咽著口水,讚道“哥哥真厲害...”
“走吧。”
楊長把手一揚,摟著趙福金腰肢,迎著暖陽烈烈駛去。
“劉統製,你看他們倆,像不像一對仙人?”
“還要你說?我家哥哥,乃是光明天尊。”
“與我們講講光明天尊的故事?”
“對對,講講,想聽...”
見旁人露出土狗表情,劉唐情不自禁笑道“講講就講講,楊觀察這些年,可謂傳奇...”
劉唐介紹楊長的光輝事跡,而話題中人已在十數裡外。
夫妻倆踏風逐日,於黃昏抵達洪洞城外。
楊長讓趙福金繞城一周,看到四座城門外都有軍營,他猜測銀術可不會久留,就看下一步南下還是東進。
入夜後,寒氣降臨。
趙福金畢竟身嬌肉貴,楊長舍不得讓她野外露宿。
金軍前日兵臨洪洞,城郊外百姓都棄家而走,楊長幸運找到個無主之家,夫妻倆在茅屋宿了一夜。
夜裡四下漆黑,窗戶破洞漏風。
楊長摟著趙福金依,偎在乾草硬床上取暖。
“冷嗎?”
“不冷...”
趙福金頭貼在楊長胸膛,語氣溫柔沒有一絲虛偽。
“對不起。”楊長撫著她雲鬢,柔聲道歉並解釋“我怕惹得金人察覺,所以不能燒柴取暖,你堂堂大宋公主,卻要陪為夫吃苦...”
“楊郎說哪裡話?”
趙福金坐正身子,一本正經對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若非被你接出東京,此刻可能還在大內坐井,哪裡能知天下大亂?”
“嗬嗬。”楊長淺淺一笑,拍著趙福金後背,幽幽歎道”公主以為東京安全?河北沒有地形優勢,金軍可以直取都城,所以...”
“所以東京有危險?”
“也許吧...”
楊長見趙福金很激動,不知道她是擔心徽宗,還是同母的弟弟妹妹,旋即摟著倒頭睡下。
“東京太遠,為夫鞭長莫及,先處理眼前...”
“哦?楊郎你怎麼...”
“長夜漫漫,咱們做點趣事。”
“在這啊?”
趙福金在農家有點膈應,楊長則意味深長勸道“公主有所不知,場所越簡陋感覺越獨特,什麼小樹林、小河邊...”
“啊?”
“咱們抓緊時間,萬一屋主突然回來...”
這廝連哄帶嚇,弄得趙福金緊張不敢放鬆,之後竟荒唐到半夜。
正月二十八,天還沒亮。
楊長昨天因走的匆忙,忘了攜帶乾糧上路遠行,加上夜裡又消耗了不少,所以早早爬起來尋食。
所在的棄屋沒能找到食物,於是出門去村裡彆家尋。
剛走出茅屋數丈,他下意識用【鷹眼鴞目】瞟了縣城一眼,赫然看到兵馬正在列陣。
銀術可要動兵?
這一刻,楊長不餓了。
他回屋叫醒趙福金,夫妻倆再次遠距離圍城偵察,發現昨日圍城的四部兵馬,隻有北麵在那支開赴城內,東西兩門駐軍全在向南移。
寅末卯初,天蒙蒙亮。
洪洞南門外駐軍先行,東西兩門駐軍隨後跟上。
楊長通過數陣列計算,推測這南下臨汾的兵馬兩萬五,也就是洪洞留軍不到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