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梁山大分家(6k)(1 / 2)

一手遮天 謅州舟 13473 字 4個月前

流年偷換,歲月催人。

距離上次在江南相見,時間才僅僅過於年餘,而宿元景麵容已蒼老許多。

皇權更迭,朝臣起落。

宿元景雖沒被打為奸臣,但作為徽宗的寵臣之一,徽宗出逃汴京雖沒跟隨,卻也得不到新皇欽宗信任,很快就被擠出權力中心。

看到昔日同僚,大批量被清洗問罪,他隻得致仕自保。

此次能夠被複起任用,還得益老友聞煥章舉薦。

宋江再見宿元景,發現他的恩相須發斑駁,容顏比一兩年前老了十歲,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領旨後,宋江隨即屏退帳內眾人,伏在地上納頭便拜。

“金軍入寇東京,若不是馬節度阻攔,小可定然率軍勤王,致使恩相受到驚嚇,您比之前憔悴了許多...”

“嗬嗬,宋承宣快請起。”

宿元景雙手扶起宋江,一臉慈祥回應曰“生老病死,此自然之常理,老夫年近六旬,也到了老的時候,東京周邊勤王軍不少,你回師未必能起作用,馬擴留你們在真定牽製,也是處於戰略上的考慮,陛下對你們如此安排,你可知其中深意?”

“嗯。”

宋江起身坐在一旁,拉著宿元景的手解釋道“廣信(今保定遂城)、安肅(今保定徐水)兩軍與易縣交界,順安(今保定高陽)、永寧(今保定蠡縣)兩軍位於其後,陛下讓馬節度坐鎮前線,我與盧俊義拱衛其後?”

“有見地。”

宿元景頷首補充道“詹度升任河東製置使,此人深受陛下的信任,你們與馬擴都要聽其調遣,不過他主要負責錢糧等內政,你們在軍事上擁有自主權,而馬擴之前在廣信、安肅兩軍,僅擔任過廉訪使,並沒有自己的嫡係軍隊,所以老夫更好看你與盧俊義,要再接再厲繼續努力,承宣使絕不是終點。”

“是!”

宋江連忙從座椅上站起來,身體筆直恭敬得像個小學生。

宿元景見狀拉他坐下,意味深長說道“老夫已經日薄西山,而宋承宣前途廣大,你不用這樣客氣...”

“恩相說哪裡話?若非恩相招安梁山,哪有宋江的今日?我拜恩相,如拜父親...”

“宋承宣快請起,老夫以後說不定要倚仗你...”

看到宋江再次撅起屁股,宿元景已沒有之前傲然心態。

宿元景急忙把他扶到身邊坐下,沉聲說道“金人狡黠貪婪,再度南下的可能性很大,你以後到了新地方,要注意善待地方百姓,遇事不決多向詹度請教,彆再如江南那般隨性...”

“當時朝廷錢糧吃緊,小可找百姓借糧、征兵,本來就是無奈之舉,恩相應該知道此事,陛下也應該知道...”

“當日的陛下,已成為太上皇,新皇登基畢竟日淺,大多從奏疏了解地方,否則此次論功行賞,你或許不該止步四品。”

“啊?沒事...沒事...”

宋江此時還沒換上官服,心裡突然有種莫名失落感,但很快便自己我安慰道“承宣使已經很知足,起碼已得到陛下認可,咱們的努力沒白費。”

“你如此想,那就最好。”

宿元景撚須頷首,肯定道“外部越是局勢緊張,越對武官有升遷機會,你若是能戰勝翰離不,幫著陛下收複燕雲,就是封王也有可能,童貫不就做到了麼?但他畢竟沒靠真實力,所以終沒守住王爵。”

“封王?不不不...小可不敢奢望...”

宋江聽得直擺手,同時轉移話題,問道“真定府乃戰略要地,我們若都撤出此地,那此間防務不就...”

“這你不必擔心,種師中此時屯駐大名府,他會來接管真定防務。”

“哦

...那我就放心了。”

聽到種師中這名字,宋江瞬間沒了質疑。

他把脖子往前伸長,小聲再問“對了恩相,小可麾下眾兄弟,此時還沒正式授官,不知還人來宣旨麼?他們以前的功勞奏疏,早早已上報樞密院核實,為何遲遲沒定下來...”

“金軍圍城,新皇登基,樞密院及三省官員,人都換了好幾遍,記載功勞的文書,也丟失了不少,哪裡還有人處理這事?隻有以後再立功。”

“啊?”

宋江聽得直咽口水,心說光我和盧俊義封官,這讓麾下兄弟們怎麼想?搞不好又要走一批。

他正蹙眉想對策時,就聽到宿元景用自己經曆,以自嘲形式來開導。

“所謂時也命也運也,要想飛黃騰達缺一不可,老夫寒窗苦讀二十載,入朝為官也兢兢業業二十載,到頭來卻成了無用之人,若非與你們有些淵源,恐怕這出使宣詔的差事,也輪不到身上...”

“恩相...恩相若在京城住不習慣,不如向朝廷請旨來前線坐鎮,小可若以後拿下的軍功,也就能有您一份,陛下一定會再重用恩相...”

“算了,你做好自己就行,能安撫住部將們麼?”

宿元景苦著臉直搖頭,心說新皇把我當成太上皇的人,沒有貶官、流放已經算幸運,自己豈能作死染指兵權?

宋江見宿元景表情黯然,跟著又麻溜跪在他麵前,拱手說道“此事需得恩相幫忙,小可已讓人設下接風宴,屆時請您好好講幾句,多講一講家國民族大義,講一講陛下很看重咱們,隻是剛登基還顧忌不到,兄弟們需要聽到希望...”

“要我幫你說項...”

“求您...”

“好吧。”

宿元景沒有權利滋養,精氣神都變得頹廢。

他雖然不想當眾說謊,但此時已不同往昔,也就梁山這些人重視。

若是能回味萬眾敬仰,也算聊以慰藉、不虛此行。

“恩相...”

“還有事?”

“金軍撤退,陛下論功行賞,不知楊長他...”

“嗯?”

宿元景淺吟一聲,蹙眉著起身望了望頭頂,而後看向宋江,問道“公明,你跳起來試試看,能不能摸到這大帳頂梁?”

“啊?恩相在打趣小可?”

宋江低頭看了看自己五短身材,對著宿元景苦著臉自嘲道“彆說小可不行,便是鬱保四也辦不到...”

“老夫像打趣麼?你與楊長本不一樣,何必執著與他攀比?人與人是不能比的...”

“哦...”

宿元景不願意講明白,宋江便識趣沒敢繼續追問,心說自己是四品承宣使,楊長按觀察使往上升遷,最多就和自己齊平而已。

宋江身在河北牽製金軍,並不知山西的戰況有多激烈,以為楊長是搭了春風晉升,卻不知人家憑實力升節度使。

中午時分,宋江命吳用召集麾下數十兄弟,於在中軍大帳設宴為宿元景接風。

宋、盧兩人換上新官服,簇擁著紫袍的宿元景至主位落座,並在開席前發表熱情洋溢的演說。

位於前排的花榮、秦明等大批心腹,紛紛舉起拳頭附和大聲叫好,而中後排的非嫡係人員則淡淡觀望。

這些話,他們已經聽得麻木。

辛辛苦苦好幾年,死了那麼多兄弟,最終隻成就了兩個人,其餘兄弟就成了陪襯?

朝廷一句換人就不用管?那過往的犧牲算什麼?

宋江發表演講之時,默默注視著帳內人員的表情,他能感受到兄弟們的怨言,於是話尾又請出宿元景幫腔。

宿元景掃視昔日好漢,很多人沒了在

梁山的英雄氣,隨即鼓舞道“我與眾英雄算是老相識,你們跟著宋公明殺敵討虜,為國家做出重要貢獻,百姓不會忘記你們,朝廷不會忘記你們,陛下也不會忘記你們,民族危亡、山河破碎,好男兒就建功立業...”

“說得好!”

馬擴今日不請自來,來到梁山軍大帳外,等宿元景慷慨激昂講完,他才撫掌走入帳門喝彩。

“馬節度?”

“他怎麼...”

“節度快請,我以為您忙著交接...”

宋江慌忙迎了出去,主位上盧俊義、吳用、宿元景三人,也都應聲站了起來。

馬擴笑嗬嗬上前,拱手見禮曰“我本在城中設下接風宴,怎料宿太尉留在營中做客,便隻好冒昧不請自來,希望宋承宣不要怪罪。”

“馬節度說哪裡話?快請,前方主位落座。”

宋江話音剛落,吳用知情識趣退出主位,擠到了旁邊花榮一桌。

馬擴與梁山眾人相熟,落座後並沒有感到拘謹,而是與宿元景熱情攀談,問了很多朝廷之事。

經過這個小插曲,接風宴恢複正常。

戰時難得吃頓好的,而且還嚴令在軍中飲酒,今日眾人終於能放開喝一場,很快就由同桌捉對‘廝殺’,改換為遊走各桌敬酒。

席間,吳用帶著花榮、秦明、戴宗等人,主動向宿元景表示感謝和歡迎,並祝賀馬擴晉升任節度使,宋江其餘的心腹見樣學樣,都排著隊到主桌敬酒。

酒過三巡,馬擴、宿元景都有些微醉。

而主桌上的話題,此時都集中在防範金人南下,各軍之間如何協防等問題。

廣信、安肅、順安、永寧四軍(軍事州),因在上次金軍南下時沒有地利,要麼被斡離不的大軍所擊潰,要麼直接成為帶路黨降了。

馬擴、宋江、盧俊義到任後,需要從頭將四軍再建立起來,而馬擴現在可用的兵和將,都沒有宋、盧二人多,所以酒後流露出羨慕之言。

“兩位承宣使兵多將廣,到了順安、永寧要快速完成整備,我的廣信、安肅兩軍,還要靠你們幫襯...”

“恩相剛才已有教誨,我與盧承宣會全力配合您,並經常向詹製置請教。”

“哦?”

馬擴打了個酒嗝,掩嘴看著宿元景誇讚,“到底是宿太尉的門生,馬某若非得到他們相助,也不能立功升官,真是一群忠臣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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