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使至塞上(1 / 2)

一晃旬日,琉人返回哈薩圖城的日子到了,諾盾族貢使也將與他們同行,朝貢馬、駝、梭服、珊瑚、寶石、魚牙刀諸物。

出發前,羅黛攜翡麗在都祭堂祭奠了逝者、慰問了從土方城幸存的婦人們,終於了無牽掛,可以痛痛快快地離彆。

送行的應許總督巴茲望見隊伍前桑丘惹眼的壯碩身影,心裡暗暗詫異,但麵上未流露絲毫情緒,隻是平靜地轉向自己的兒子哲克。

“哈薩圖不比天方城,那是龍盤虎踞、帝王之宅。你去到陛下跟前,切記謹言慎行,不要讓為父失望。”

巴茲殷切囑托著,而哲克隻默然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桑丘在旁,斜眼審察這對父子——和父親精光四溢的精悍外表截然相反,哲克經常是蔫頭耷腦的,話極少,大多數時候都在悶頭做實事。在他的多方協調和督促下,向隆朝進獻的全部貢品最終按時完工。

桑丘對哲克的戒備心,不由得鬆動了一些。他再三清點人馬,確認無誤後,對天發出一聲呼哨。副手得令,揮動彩旗,指揮大隊踏上歸途。

帝姬所率的另一支車隊,亦是要在今日今時,去往一個媲美哈薩圖的無與倫比的都城。

隆朝首都,太京。

兩隊背道而馳出得天方城,車徒去彌遠。

羅黛獨自坐在東去的寶馬香車中,身畔堆滿關於隆朝的書冊畫本。

一切都仿如來時,隻是這次,翡麗與桑丘不在了,唯有忠心耿耿的阿萊侍奉在側。

接下來,萬事萬難都要靠她自己去渡。

……

使團翻山越嶺,曉行夜宿,一路雖少了歡聲笑語,倒也平安順遂,不日便進入天下聞名的句注塞一帶。

“殿下!”阿萊騎在馬上,疲憊之餘不失興奮地拍擊車框,提醒帝姬快看,“我們即將入關了!”

羅黛依言打開車窗,伸頭遙望。

但見蔓延的黃沙臨到儘頭,一座雄關依山傍險,高踞峰巒之上,那就是傳說中的句注山。

句注山東西山岩峭拔,群峰橫斷南北,巍巍侵碧漢,望望入青天。隻在西北處有一處凹陷,形成兩山對峙之勢,其形如門,即句注塞。

天下九塞,句注為首。

她回頭萬裡,故人長絕。

*

入關的手續本就極其嚴格,加之句注塞前不久才遭兵燹,元氣大傷,如今守關的官吏們對每一位入關者盤查所用的時間,也較之以往更甚。

“姓甚名誰?自何處來?”

“取公驗來勘合!”

這隻打琉國來的使團,不期而然遇到了大麻煩。

使者本人攜帶的鷹獅徽章倒是無懈可擊,關吏為她勘驗正身,詳作登記——

姓名:羅黛;性彆:女;年甲:二十三歲;籍貫:哈薩圖人;身份:琉國駐京國信使;婚姻狀況:未婚;麵貌特征:身長七尺二寸,膚色微黑,茶色頭發,琉璃色瞳孔。

問題出在她以外的人身上。

使者所持的文牒上注明,琉國使團裡應有護送的軍隊一百人,男七十人,女三十人,皆為琉人。

眼前實打實的軍隊卻是攏共六十三人,其中十八名琉人,男十一人,女七人;三十名諾盾人,均是男兒,另有十五名諾盾侍女。領隊也並非虯須大漢,而是個毛頭小子,人證不一致。

關吏又驗了車輛、物資及牲畜,發現車數對不上,十二輛雙轅輜車變成了十輛,駱駝也沒了。

他判定這隻使團來曆存疑,執筆的手毫不留情地在簿子上畫了個叉叉,不予接待,不予放行。

阿萊連忙解釋道,他們在來時遭遇了沙匪,損失慘重,不得已才到應許地重新招兵買馬。所有兵士絕對來路清白、籍契齊全,還請官爺明鑒。

那關吏從事這一行十數年,聽過來往商旅的求情不計其數,怎會把這樣的事由放在眼裡?

任阿萊磨破嘴皮說破天,甚至主動奉上財帛,關吏依然一臉冷漠地做了個請回的手勢。

這下阿萊無法可想,隻得據實稟明帝姬。

“送好處也不好使了,是不?可見句注塞是個講規矩的地方。”羅黛伸手揉揉阿萊的頭發,笑著說,“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上,自然得守人家的規矩,等上一等也無妨的。”

她就近尋了一家館驛,安排使團盤桓一宿。

阿萊的內心滿是對帝姬欽佩,默默給自己鼓勁:總有一天,我也會像殿下這樣,絕對嚴守紀律,隨時保持警覺,決不輕易受到外界人事物的乾擾,決不屈服於任何一種惡劣的環境!

心動更要行動,翌日天不亮,他就起了床,把使團全員的符、傳、過所、注色經曆等文書備齊,早早地候在城門下,以便在開門後第一個接受查驗。

當太陽躍出地平線,句注塞的城門緩緩啟開,與此同時城頭升掛起一麵旗幟,旗上繡著一頭九首人麵虎身獨尾的怪物,正是隆朝傳說中替天界守門的開明獸。

阿萊一顧到開明獸旗,立刻組織大家列隊,整齊有序地來到關吏麵前,呈上厚厚一打文書。

今天輪值的關吏比昨天的年輕些,工作也愈加嚴謹細致。他錄下使團的國號、人數、姓名、年齡與所賚之物名數,接著呼來同伴一起點數貨箱馬匹,憑證校驗。

一通忙活下來,已近日中,更離譜的是,這位關吏還是在簿子上批了叉!

阿萊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兒存在問題?

他再三追問,關吏則客氣地表示,“這不屬於我的職責範疇”,若琉人執意討要個說法,須得當麵向上級請示,方能給出明確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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