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冤家路窄(1 / 2)

阿萊聞言一驚,認真回憶了上午的情形,確如帝姬所言!

大國邊境管控,采取嚴進嚴出的措施乃是常理,倘使在非常時期,不進不出亦可理解。

隻進不出,著實罕見。

他遽下斷語:“準入不準出,關內不是有要員,就是有重犯。”

羅黛心中也有底了,拍拍裙子上沾的灰塵,直起身:“走吧!整兵,闖關。”

他們回到館驛,換下隆人的衣衫,重新穿戴琉國的軍衣,第四次帶隊站到城門下。

他們麵對的這位關吏上了年紀,須發皆白,吐一句話,要喘三口氣:“使君,小人的同僚難道沒有同您交代清楚麼?僅憑您目前所持的這些文書,是不可以通行的。”

“我偏要通行。”帝姬用最甜的笑臉放最狠的話。

“……”

老吏麵部肌肉抽搐,暗罵晦氣:咋早不來晚不來,非在他當值這會子湊過來!前兩天那誰跟那誰誰在的時候,她可不是這副潑皮無賴嘴臉呀!

上頭特地關照過,不允許放這隻琉國使團入境,是以守關的上上下下皆對琉人沒好臉色。他們又是今天等著入關的最後一隻隊伍,外麵已經不剩幾個人了。

他決定,編造幾個有的沒的的理由拖延時間,磨蹭到收關就大功告成!

“使君,您的隊伍裡有諾盾人,這是記錄裡所缺失的,因此需要諾盾一族最權威的地方官開具公驗,加以證明。”

羅黛懶得繼續兜圈子:“你們究竟是對琉人有意見,還是對諾盾人有意見?”

“您自述來時在土方城遇上了一夥沙匪,是吧?”老吏煞有介事地解釋,“他們的匪首黑蠍,據傳勾結了諾盾人,共建共享情報信息。

“您身為琉國貴使,分明深受其害,卻仍起用諾盾人,著實教我等為難呐!”

“那就是對諾盾人有意見,”她點了一點頭,下結論道,“連帶著也不喜歡琉人。”

“……”

老吏覺得兩個人根本是雞同鴨講。

隆朝曆代皇帝都視諾盾族作眼中釘,這成了一條舉世公認的真理。

諾盾人極善於經商,在東西兩陸交伐不斷的年代,他們招募各國走私鹽梟、漁民水手等三教九流,率先做起海上生意,積累了數不儘的財富。

琉國、戎國極其重視諾盾人開辟出的商賈之途,遂達成合作協議,由兩國出資建造商船,並提供軍隊為諾盾人的出海保駕護航,諾盾人則向兩國納貢交稅。

國家經費,商稅為大。琉國借由應許總督一職,把勢力滲透到白懷北部地區,在世上頂掙錢的五樣買賣中足足分走四樣:鹽務、礦產、邊貿、海運。

諾盾人為此專門賦讚美歌一首:“你由海上運出的貨物,使許多國民充足;你以充沛的貲財貨物,使地上的君王豐富;你掌舵的呼號之聲一發,郊野都為之震動*!”

這本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直至隆朝崛起,開始積極發展獨屬於自己的商貿船隊,以金銀、絲帛、茶葉、瓷器,交易香藥、犀象、珊瑚、镔鐵。

海王之國,壟斷山海之利,稱王天下。

隆朝這般作為,既打破了諾盾族在海上的壟斷局麵,又略過了掮客從中賺差價的步驟,無異於從合夥的三方手裡頭搶錢。

諾盾人容許琉人使用應許地這塊富饒鄉來營利,更是隱秘地加劇著琉國和隆朝之間的利益衝突。

“恕小人直言,您以為少了諾盾人的暗中資助,沙匪有何本事在偌大的白懷神出鬼沒,年年剿匪、年年剿不滅?”

老吏耐心有限,言辭變得不善,“您使團的人被害了個七七八八,您不恨屋及烏,反而同流合汙,我等很難不懷疑您做事的邏輯。”

這小老頭的一番話,狠狠戳到羅黛的傷心處。

她不願過多糾纏,遂抬起右手,將一枚小巧玲瓏的金印懟到他兩眼之間。

“我隻問你,如果我以此物為憑,可否通行?”

這枚印章為黃金鑄造,左右有孔可穿帶,其上鐫刻“李氏伯珩”四字篆書。

伯珩,君子如珩。平西偏將軍兼西琴州刺史李奕的表字,流露著與其人風馬牛不相及的優雅氣質。

她相信,雖說它是代表李奕個人的私印,且僅是套印中的子印,那也證明他倆交情匪淺嘛!不說在句注塞暢通無阻,最起碼行個方便,省去繁文縟節啊?

誰知老吏完全不給小李將軍麵子,活見鬼一樣須發皆張,尖刻地嚷起來:“你怎地持有貴人的信物?來人!快來人,拿住她!”

一群官兵聞訊而來,個個手提棍棒,張牙舞爪。

既然對方妄圖動用強力,羅黛便不客氣了,收好金印,執劍上前說了句:“這可是你們隆人先挑的頭。”

說罷,調轉劍鞘一揮一敲,也沒見她多大動作,排頭的兩名小兵先自倒地。

帝姬一身文武藝,平常人壓根奈她不何,但隆朝士兵人多勢眾,以多欺少起來,縱是單純的耗時耗力也十分煩人,又將延誤一日不得入關。

琉國戰士唯恐主人吃虧,紛紛抄起家夥對抗。

很快琉人便發覺,這群隆人沒啥戰鬥力,圍追堵截隻為彈壓局麵,於是亦不動真格。

雙方打出了風度、打出了素質,打得雷聲大雨點小,全程無一人掛彩。

唯獨那名老吏神情焦灼而驚恐,好像在懼怕琉人引發的騷亂,即將招來關內的什麼人物……

他趁羅黛等人不備,腳底抹油閃進城門,似要通風報信。

太陽開始西沉了。

眼尖的阿萊發現,句注塞的城門正在緩緩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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