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朝中局勢(二合一)(1 / 2)

謝不為的心砰砰直跳。

——孟聿秋這是......在向他求婚嗎?

在意識到這點後,像是有煙花突然“嘭”的一下在心中炸開一般,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流光溢彩起來。

特彆是孟聿秋深切地凝望著他的那一雙眼,宛若星辰迢遞為他而來,讓他忍不住迫切地想要被擁入其間,醉在星河之中。

他便顧不上廳堂中還有其他人,隻遽然紮入孟聿秋的懷抱,攬緊孟聿秋的脖頸,貼在孟聿秋的耳邊,一聲聲急切地應道:

“願意,我願意,懷君舅舅,我願意與你成親。”

孟聿秋穩穩地摟住了謝不為的腰,眸中星辰隨著滿溢而出的笑意散漫開來,天光猶不及他眼中的謝不為閃耀。

他低下頭來,在謝不為的眉心之間留下輕輕一吻。

但正當他想要開口之時,猝然間,有門人奔至廳堂中,焦急地對著孟聿秋躬身通稟,“主君,謝太傅來了。”

還不等孟聿秋反應,他懷中的謝不為已是驚得坐直了身,側首對門人詫然問道:

“叔父?叔父怎麼來了。”

門人低眉垂首,戰戰兢兢地答道:“謝太傅說,要來接謝六郎回府。”

謝不為下意識抓住了孟聿秋的手,又靠入了孟聿秋的懷中,仰首看著孟聿秋,纖長的烏睫不住地簌簌而動,似有些委屈,“我,我不想回去。”

孟聿秋對著謝不為微微點了點頭,再沉聲吩咐竹修備好待客之禮,便抱著謝不為起身,準備去迎謝翊入府。

可門人卻在此時小心翼翼地轉告了謝翊的話,說是他不想叨擾孟府之中的安寧,隻讓謝不為一人出來跟他回去就好。

如此其實略失禮節,但也足夠說明,謝翊此時對謝不為和孟聿秋之間關係的不讚同的態度。

謝不為和孟聿秋自然都能體會得出。

謝不為麵色有些發白,他其實早能預料到謝府眾人對他和孟聿秋在一起的不讚同,他本也不會太過在意。

可他沒想到,今日竟是謝翊親自來孟府接他,若是換做謝楷或是謝席玉,他都不會有如此驚詫、惶恐的反應。

孟聿秋垂首為謝不為捋了捋鬢邊的幾縷碎發,目光落在謝不為的清眸之中,“鹮郎,我們一起去見你叔父吧。”

謝不為緊緊攥住了孟聿秋的衣袖,抿了抿唇,眼底漫出了一層淡淡的水光,猶豫再二,才道:“好。”

謝翊的犢車也與孟府犢車一般,外觀很是低調,但四周卻有身穿甲胄的士兵嚴陣守衛,便足以說明犢車主人的身份之不凡。

孟聿秋牽著謝不為的手來到了車前,隔著車簾對內拱了拱手,“謝太傅。”

謝不為也隨之微微躬身,低低喊了一聲,“叔父。”

以謝翊平日寬和待人的態度,本該掀簾立即應下。

但今日,謝翊卻久久不答,直到孟聿秋再言請謝翊紆尊入府時,才悠悠一歎,“懷君呐,六郎年歲還

小,對世事也知之甚少,一時拿不準輕重做錯了事尚可理解,但你......實也不該如此啊。”

孟聿秋並未放開謝不為的手,反而溫言笑道:“太傅言重了,是世事本該如此,六郎......與我都不能改變什麼,不過從心而已,又何談做錯了事。”

謝翊聞言一默,再緩緩掀開了車簾,在看到謝不為和孟聿秋相握的手時,眉間的褶皺愈發明顯。

他的目光刻意避開了孟聿秋,而隻落在謝不為身上,言語有著從未有過的嚴厲訓斥之意,“六郎,無禮叨擾孟相許久,還不隨我回去。”

謝不為看著這樣的謝翊,在心下略有惶恐之外,也有幾分深深的委屈。

他知道,謝府中,眾人心思各異,無法探明,但謝翊卻是其中唯一一個從一開始就真正照顧他、對他好的人。

他早已將謝翊當成了真正的長輩親人。

所以,來自謝翊的反對便更讓他心中難受。

他張口欲辯解什麼,卻也知事實就是如此,他不願與孟聿秋分開,也不會與孟聿秋分開。

是故,他咬了咬唇,眼底水光漸漸漫出,懇切地望著謝翊,“叔父,我與懷君種種,皆是出自真心。”

他語有一頓,抽出了被孟聿秋牽著的手,再對著謝翊跪下,舉手加額,緩緩伏拜道:“還請叔父成全。”

而孟聿秋見謝不為如此,便也隨之跪在了謝不為身側,就當他也要俯身開口之時,卻聽得謝翊對謝不為的一聲嗬斥,“六郎!你是要陷我與孟相於進退維穀的境地嗎?”

謝不為猛然抬頭,就要辯解,“我......”

“六郎,你若心中還有謝府,還有陳郡謝氏,還有......我這個叔父,今日便先隨我回去吧。”謝翊長歎著打斷了謝不為,聲音不再嚴厲,卻滿是失望之意。

謝不為心下一酸,他下意識茫然地看向了孟聿秋,眼尾已是泅紅。

孟聿秋又再一次握住了謝不為的手,對著謝不為微微頷首,“那就先回去吧,我明日就去接你,也要和你父親相談你我之事。”

謝不為這才稍稍安下心來,他想要擁抱孟聿秋,卻也知現下實在不能,便隻雙手握住了孟聿秋的手,勉力揚起了唇角,“好,那我等懷君舅舅明日來接我。”

謝翊的犢車終是轆轆遠去,揚塵漫漫,遮住了前路。

回到謝府之後,謝翊便帶著謝不為去了自己的院中。

他一路上一言不發,緊皺的眉頭也未曾有稍稍舒展。

謝不為心中忐忑不已,幾次想要與謝翊說話,但在看到謝翊凝重的麵色之後,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兩人到了謝翊的房中,又屏退所有仆從,隔案而坐之後,謝翊才揉著眉心輕聲歎道:“六郎,你太讓我失望了。”

謝不為掩於寬袖中的手不自覺一緊,他不知該如何回答,便沉默了許久,而謝翊也沒有再說什麼的意思。

室內便陷入了滯靜。

良久之後,

謝不為才聽到自己沙啞且無力的聲音,“可是,陛下不容懷君於尚書是遲早的事,即使我和懷君分開,也不會改變陛下的心意。”

謝翊似是沒有料到謝不為會有如此的想法,竟稍有錯愕,擰眉問道:“這是孟相告訴你的?”

謝不為看著謝翊的反應,心下莫名一懸,像是強撐著附言道:

“我雖不伴君側,但陛下之心也非深不可知,不僅是懷君和我,旁人也都能知曉聖心一二。”

謝翊已大概明了孟聿秋對謝不為的說法,隨即一歎,低聲道了句“冤孽”,再語重心長地對謝不為解釋道:“是,陛下是早有此心。”

他神色愈發凝重,“但,先不說,陛下之心究竟能不能實現,隻說這個‘遲早’,也絕非是短時間內的事。”

謝不為心跳一頓,他無措地望著謝翊,呼吸急促,焦急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謝翊見謝不為如此,也難免心有不忍,更是緩下聲來,“六郎,孟相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王佐之才,即使是你與孟相的事為陛下知曉了,陛下也並非急在此時。”

謝不為隻覺後脊發寒,眼前已是霧蒙蒙一片,微啟了唇,但喉頭緊鎖,半點聲響都發不出。

謝翊再歎了一口氣,接著道:“陛下是有不滿,也與我說過,要我對你多加管教,但也僅限於此了,陛下並不想在此時令朝中再生動蕩。”

謝不為啞了許久,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為何太子說,陛下會因為我而讓懷君離開尚書省。”

謝翊點了點頭,“是,這並沒有錯,但這並非陛下本意,而是迫於無奈之舉。”

“什麼迫於無奈?”謝不為急忙追問,言語之中已有哽咽。

謝翊看著謝不為哭成這個樣子,更是連聲歎息,“是潁川庾氏,他們早就不滿孟相掣肘許久,更是意在錄尚書事之位。

從前你與孟相的親近,皆不算實柄,但偏偏上回孟相避朝與你......在南郊共遊,被他們知曉了,他們便以此上書,請求陛下撤去孟相的職位,改做他任。”

謝不為死死掐住了掌心,他沒想到,最後竟是他害得孟聿秋被潁川庾氏拿住了把柄。

謝翊拍了拍謝不為的肩,“況且,六郎,你應當知曉,就算陛下現在就有借尚書攬權之意,但以孟相之才與威望,即使是陛下,也絕非短時間就可撼動孟相的地位。”

他言語突然一頓,“而這其間,世事難料啊。”

他突然話鋒一轉,有些意味深長,“六郎,你覺得陛下與太子之間,關係如何?”

謝不為現在靈台之中早已是混沌一片,又如何能體會到謝翊話中深意。

他隻能勉力使自己不哭出聲,抿緊了唇,過了許久,才答道:

“太子不為陛下所喜,又受潁川庾氏圍困,若不是汝南袁氏相佐,太子或許早就岌岌可危。”

謝翊卻搖了搖頭,“這是世人的看法,卻不是陛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