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關鍵(1 / 2)

細雨斜風入台榭,雖吹不動玄色金邊的廣袖寬袍,但吹得蕭照臨耳墜金珠紅玉微蕩、流蘇搖曳。

謝不為的注意力被此吸引,目光從蕭照臨的眉目遊移而下,落在了蕭照臨的耳垂之上,眼波亦順著流蘇微微晃動,眸中瀲灩水光熠爍。

出乎謝不為預料的是,蕭照臨竟不像他所想的那般聽出他語中玩笑之意後,會將這句話當成耳旁風。

反倒轉過身來,略微低頭望進了謝不為的眸中,長眉半沉,麵露疑惑,“袁大家能給你的,孤給不了,愛慕?又有何用?”

嗯?蕭照臨這是......將他的話當真了?

謝不為斂低眼簾,避開蕭照臨此時的目光,並稍加思索。

不對,這更像是蕭照臨陷入了一種莫名的迷茫之中。

謝不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複抬眸,與之對視,並更顯笑意,“愛慕一個人並非是一定要得到那人的回應或者......回報的。”他目光坦蕩,眼中澄澈,“就好像我愛慕殿下,便是並非希冀殿下能同樣愛慕我,或是給我什麼權勢地位。”

“愛慕隻是愛慕,這便是最大的用處。”

蕭照臨長眉蹙成遠山,“即使尚主之後能令你一步登天,你也不曾心動?”

謝不為神色未改,語中多出了幾分真心,“一步登天確實會讓人心動,但此中權勢並非是我所盼。”

他一頓,側首看了看不遠處陰雲籠罩下的含章殿,複低頭看著自己冒雨而來時被打濕的衣袍,頓時又有些玩笑之意,“即使路上有風雨阻,但我還是更想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殿下身邊。”

“而殿下,隻用站在這裡等我就好。”

蕭照臨恍若驚醒般一怔,但瞬又冷嗤,一如初見般展露傲氣,“誰在等你?孤不過是偶經此處,在此賞雨罷了,你莫要自作多情。”

謝不為暗嘶了聲,這蕭照臨果真陰晴不定,還是方才的模樣更有趣些,現在說話真是討人嫌!

他雖心裡在暗罵蕭照臨,但麵上仍是保持含情脈脈的模樣,還有意拖長了尾音,顯出了三分傷心之意,“唉,果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嗎,原來殿下當真不是聽到袁大家召見我的消息後擔心我,才在這裡等我的。”

蕭照臨又轉過身,續作賞雨狀,但左手不自覺地輕轉指上銀戒,在感微涼之意後,語出亦是沾染了幾分冷淡,“自然不是,孤為何要擔心你?”

謝不為並不在意蕭照臨此時的態度,幾句玩笑過癮之後也並不想再奉陪,終於收斂了一切不正經,稍退幾步,對著蕭照臨背影一拜,頗有鄭重之意,“不為拜謝殿下賜藥救命之恩。”

蕭照臨手中動作一頓,默了幾息之後,話語之中已聽不出任何情緒,“你不必謝孤,是你以身救主在先,謝中丞向孤討要在後,這確實是你應得的。”

謝不為未有與蕭照臨糾纏之意,淡淡應了聲後,便直身再次走入雨中,離開了台榭。

隻在轉角快要不見處,心下莫名一動,略微回過頭,隔著如紗簾般的朦朧雨幕,看了一眼仍孤身站在台榭中的身影,竟覺出幾分孤寂。

走出內宮後便是一條通往宮門的長廊。

終於不用再淋雨了!

謝不為抬手擦去額頭上積蓄的雨珠,放緩了腳步,雖然雨勢不大,但一路走來衣袍已被濕意浸透,變得有些沉重,身體也開始不住地微顫。

——看來還是得快些回去。

但總是天不遂人願。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道蘊著怒氣的聲音,“謝不為!”

謝不為覺得有些耳熟,轉身尋聲看去,來人一身橙褐勁裝,袖纏黑色縛帶,渾身無甚配飾,利落非常,隻額上綁了條暗紅色的抹額,兩條窄帶從左額綁繞,在右額彙成一橫,為其俊朗朝氣的少年麵容添了幾分灑脫風流之感。

正是季小將軍季慕青。

不等謝不為有何反應,季慕青已是三步並做兩步,仿佛一個燃著的火球,氣衝衝地來到謝不為麵前,胸膛起伏明顯,右拳暗暗攥緊,“可算讓我逮著你了!上回的事怎麼算!”

原是來算賬的啊。

謝不為兩鬢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怎麼倒黴的事總喜歡紮堆來呢?

但他隻低頭略略一思,便改換了麵容,佯作遲疑狀,被雨浸濕而粘連的長睫撲簌,“你是?”

季慕青胸膛起伏都一滯,麵容亦是一怔,但片刻之後他反應過來,右拳破風揚起,停在謝不為麵前,謝不為垂墜肩前的發絲都被帶著晃動,“跟我裝傻是吧,你會不認識我?!”

他切了切牙,“先不說上回的事,就說你之前對我那麼死纏爛打,現在有臉裝不認識我?”

死纏爛打——

謝不為腦中一陣嗡鳴,各種思緒頓時雜亂而起,似是有人在暗中控製他的思想以此遮掩什麼,但他還是艱難地在其中捋出了原主記憶裡有關季慕青的事。

在原主拉攏權貴的選擇中,確實有過季慕青此人。

但季慕青一直寄居東宮,原主鮮少有機會接觸到季慕青,即使在一些大型宴席之後碰到了季慕青,要麼是季慕青自己跑了,要麼是季慕青喊人來將原主趕走,也根本說不上話。

季慕青唯一對原主說過的完整句子便是,“不過是家奴養大的東西,如何比得上席玉哥哥?”

自那之後,原主便放棄了拉攏季慕青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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