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殿下與你(2 / 2)

但在謝不為一聲之後,蕭照臨的目光又顯克製,但仍是看著謝不為,唇角勾起一抹微涼笑意,“還記得你在棲芳園還有宮中台榭裡跟孤說的話嗎?”

謝不為一怔,原本懨懨半垂的眼簾也略有抬起,若單說棲芳園之事,他相信蕭照臨其實更多注意的是他那句“願為殿下分憂”,可蕭照臨偏偏要提宮中台榭,那日,他可是仗著蕭照臨定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裡,才戲癮大發玩笑似地撩撥了蕭照臨。

難不成,蕭照臨如今指的,就是他所說的“愛慕”?

他有些猶豫,蹙眉更緊,故並未回話。

蕭照臨微微抬起了鞘尖,使得謝不為不得不更加揚起了下頜,纖長的脖頸似天鵝舒展般完全顯露,目光不加掩飾地掃過眼前之景,像是君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在並未發現什麼不堪痕跡之後,他才繼續道:“謝六郎當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還是......”

他再冷笑出聲,“還是你從前種種都是在騙孤?”

他移動鞘尖順著謝不為的玉白的脖頸緩緩往下,鞘尖冷意激得謝不為身體有些不由自主地微顫,直到鞘尖停在了謝不為的心口處,蕭照臨笑意之中透露了幾分狠厲,“孤可不是孟相那般好脾氣的君子,從前敢用謊話誆騙孤的人,可都是被抬去了北邙之地。”

北邙之地便是臨陽城中亂葬崗所在。

謝不為領會到了蕭照臨的意思,但現在說後悔已有些來不及,畢竟從他來到此異世的第一天,便是借用了“愛慕太子”的由頭才留了下來。

雖說他現今並不明白蕭照臨今日為何會突然在意這件事,但還是隻能先順著蕭照臨的意思,略展了笑意,儘力使自己顯得誠懇,“不為怎敢誆騙殿下,隻是怕說多了愛慕殿下之語,會惹得殿下厭煩,這才有些猶豫。”

蕭照臨眼中狠厲略斂,“哦?既是愛慕孤......”他手腕稍稍用力,鞘尖便微陷謝不為

心口衣袍,但與此帶有十足壓迫感的動作相反的是,蕭照臨此刻麵上卻是蠱人的笑,像極了豔豔正盛的海棠花,“那為何那夜要和孟相離開啊?”()

謝不為心下一驚,這蕭照臨莫不是當真將他的愛慕放在了心上,便格外在意那夜他與孟聿秋的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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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蕭照臨當了真,按照蕭照臨眼高於頂誰也看不上的態度,也不該在意此等事啊。

但現在他顧不上多想,隻得先用謊話圓過去。

便斂了笑意,麵上故作哀愁,眼尾亦泛出點點淚光,“那夜不為受奸人所害,難免會露醜態,又怕自己情不能忍,會冒犯了殿下,為殿下厭棄,這才不敢在殿下麵前停留。”

蕭照臨凝著謝不為眼尾的淚光,眸中疑慮一閃而過,但片刻之後,當真撤回了鞘尖,重新將佩劍放回了案上。

謝不為暗舒一口氣,剛想再說點什麼安撫蕭照臨,但不曾想,竟聽得蕭照臨直白且赤/裸的問,“那你和孟相,究竟有沒有行房事。”

蕭照臨在說什麼啊???

謝不為這一口氣差點噎住自己。

許是未曾聽到謝不為立馬回應,蕭照臨眼刀又立刻橫來,謝不為便趕緊回話,“自然沒有!殿下就算不信我,難道也不信孟相君子為人嗎?”

卻不想,蕭照臨語中竟顯煩躁,“孤就是知道那孟懷君對你......”他話又突兀地止住了,複作淡然模樣,指尖點了點案上佩劍,“反正你需記得,離那個孟懷君遠一些!”

這話竟與謝楷是一個意思,謝不為心下略動,決定打探蕭照臨的想法,便故作不解,茫然向蕭照臨求問道:“此次賦稅之事還多虧了孟相相助,孟相如此大義,又為何要遠離孟相啊?”

蕭照臨先是嗤了聲,“孤就知道你什麼都不懂。”

才繼續道,“孟懷君現掌尚書,你叔父領中書,隻他長姊與你堂叔的姻親本就格外受人矚目,若是孟謝兩族再有好事,莫說是陛下與其他世家,就連孤,也要考慮考慮你們孟謝兩族究竟會不會有異心了。而孟懷君那夜若是當真為你考慮,就不該帶你走,即使世人皆知他君子為人,是單純對你出手相助,但不妨礙有心人多疑,他孟氏家主地位穩固,即使當真與你有私,事後也不需付出什麼代價,旁人輕易動不了他。”

說著說著竟有幾分惱怒謝不為不明此間利害之意,“但你不一樣,你本就不受你父親待見,即使謝太傅對你多有回護,也畢竟隻是你叔父,有人若是真想做點什麼以防孟謝兩族相合,那必定對你下手,讓你再回會稽都算是保護你......”

蕭照臨顯然還有未竟之語,但謝不為能體會到,蕭照臨的意思是,恐怕會有人想殺了他以阻止孟謝兩族相合。

蕭照臨話頓之後,略有一不解,“按你父親這幾日將你軟禁的態度,他應當與你分析過此中利害了,怎麼你還來問孤。”

謝不為本就蒼白的麵色此刻已至慘白,抿了抿唇,再道:“父親沒有與我說清楚。”

這話當真不假,

() 謝楷與他說的意思中,隻是念及朝堂及兩族大局,倒不曾提過他自身會有如何後果,想來,便是準備如蕭照臨所說,要麼讓他回會稽,要麼......

蕭照臨見謝不為此時的麵色,竟難得緩下聲來,有安撫之意,“但你彆怕,你既對他無意,日後不再與他接觸了便是,在孤身邊,沒人能動得了你。”

若是謝不為心思在這裡,定會感歎,這蕭照臨竟也會如此溫柔地說話?

但可惜此時,他的心思早就飄到了彆處。

正如蕭照臨所說,若是他與孟聿秋的關係暴露,旁人多半會從他這裡下手,那也是因為他根本在此京城、朝堂中無半點立足之處,隻是陳郡謝氏可有可無的累贅。

他雖相信孟聿秋一定會想儘辦法護著他,可他不願再如此被動。

既然有心人不敢動孟聿秋是因其地位權勢,若他也有與之相當的一切,就算他與孟聿秋當真在一起了,也不會輕易被旁人拿捏,就比如,最起碼,謝楷便不能用阿北來威脅他。

愛與擔當都是相互的。

先不說他自己還未認清心意,隻說現在的處境,他也不能貿然和孟聿秋在一起,然後心安理得地躲在孟聿秋身後,將所有壓力都放在孟聿秋肩上,讓孟聿秋去處理一切後果。

他不能永遠指望孟聿秋的幫助與保護,他要自己堂堂正正地在這臨陽城內站得住,如此,不僅是他原本所求,也是他在感情中需要承擔的責任。

想通此中關竅,他便不再哀愁要暫時地與孟聿秋保持距離,反而心上陰雲消解了大半,麵色頓時也好上了許多。

蕭照臨見謝不為如此,還以為是自己的安撫之語起了作用,麵上笑意才顯露半分,卻又被他自己壓了下去,輕咳道:“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為孤做好該做的事,孤從不用無用之人。”

謝不為並不清楚蕭照臨話中的“一切”所指是何,但他也是知道,他需先在蕭照臨麵前做個“有用”之人,才能達成心中所想,便順之而言,“自當為殿下所用。”

蕭照臨很是滿意謝不為的“乖巧”,便略略頷首,而謝不為亦覺得蕭照臨這個上司也不全然隻是難伺候,便對蕭照臨笑了笑。

兩人分明心思各異,卻又詭異地達成了一致。

最後,謝不為送蕭照臨離丹陽郡府時,再提及外袍一事。

當時蕭照臨正坐在馬上,聞言身形一滯,莫名上下打量了謝不為幾眼,麵上又露幾分古怪,再瞥了眼跟隨相送的趙克,趙克立馬心領神會地側身表示回避。

蕭照臨這才輕咳一聲,狀似毫不在意,“既然你如此想私藏孤的外袍,那便賞給你了。”

語頓,略低聲,“隻是,孤甚愛潔,你不可拿它作什麼奇怪用途,若是讓孤知曉了,定會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說完,還不等謝不為反應,便揚鞭駕馬而去。

徒留站在原地的謝不為滿頭霧水。

啊?蕭照臨又在說什麼啊,怎麼就是他想私藏蕭照臨的外袍了?

還不等謝不為從疑惑中回神,適才還麵有憂色的趙克,此刻竟是喜氣洋洋,“我就說嘛,殿下與你,定然......”他又陡然止住,“咳,沒什麼沒什麼。”

“?”怎麼趙克也奇奇怪怪的。

但不等謝不為問,趙克便風一般地溜走了。

而在謝不為也準備入郡府時,阿北竟跑了過來,將一物塞進了謝不為袖中,低聲道:“六郎,方才有人給了我這個,教我務必交到你手上。”

謝不為拿出一看——

正是那日孟齊送給他的木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