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南再一拜,言辭懇切,“但現如今,事態緊急,庾氏一直拿捏著後宮及東宮無女主之事不放,後宮並非袁大家可以完全掌控......”
“但,東宮卻是儘在她一掌之中,對否?”蕭照臨冷笑著打斷了伏南言語。
伏南想來是受了袁大家交代,對蕭照臨的冷嘲之語並不意外,隻續道:“還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再是一瞥站在一旁的謝不為,低聲歎道,“此為袁大家教我轉達於殿下,袁氏女向來知進退,所求也並非是為良人,不會乾涉殿下與......謝大人玩樂。”
謝不為聽伏南的語氣,想來轉達之語是為他本人委婉過,袁大家多半是將他說成了蕭照臨的男寵,才會專門叫伏南轉達此句,是說給蕭照臨聽,也是,說給他聽。
而蕭照臨顯然也是清楚,他重重一錘門扉,震得厚重的黃檀木門都顫動不已。
但許是怒極反而讓他冷靜了下來,他話有輕嗤,“這就是袁大家的全部交代了嗎?”
伏南一道“是”,又抬起了頭,誠懇地望著蕭照臨。
“恕臣僭越,即使殿下不願,但袁大家已在為殿下相看三位女公子,殿下是要成大事者,不必拘泥於一時情愛,更何況,袁大家所說也並非是為責怪殿下,反而是為寬慰。”
他見蕭照臨不應,略頓之後竟對著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謝不為道:
“臣知曉謝大人與殿下之間定然情誼深厚,但望您也能以大局為重,為殿下考慮,勸勸殿下。”
蕭照臨聞言作勢就要上前去踹伏南,卻被謝不為及時攔下。
蕭照臨一怔,顯然沒想到謝不為竟會攔他,胸膛起伏甚劇,眼底也浮現了紅血絲,但還是勉強保持了語氣,未有嗬斥,隻是語氣稍沉,“你也要勸孤以大局為重嗎?”
謝不為抿了抿唇,其實,他也認同袁大家的安排,庾氏此次所爭之柄有二,一是護駕之功,二是兩代國母之位皆空懸已久。
護駕之功尚有貴妃之位可以轉圜,可國母之位卻並不好安排,有庾妃在,袁氏很難將過繼而來的女公子推到如今的皇後之位。
但,東宮女主之位尚在汝南袁氏和蕭照臨的掌控之中。
隻要蕭照臨娶了袁氏女為太子妃,那汝南袁氏便會有底氣強調袁氏為後的舊訓,甚至可以順而鞏固蕭照臨的太
子之位。
這實在是為一舉兩得之事。
至少,現在,謝不為也想不出比這更加輕易且完滿的辦法了。
況且,他也有小小私心,如果蕭照臨當真娶了太子妃,以他對蕭照臨的了解,蕭照臨是絕不會......委屈他。
到那時,他也不必糾結,在蕭照臨主動表白心意時該如何拒絕了。
他的猶豫表明了他的態度。
蕭照臨一瞬詫然,猛地攥住了謝不為的手,黑沉沉的眼眸直要紮入謝不為眼底,似要從中剖出謝不為的心意,語調高揚。
“你當真讓我去娶什麼太子妃?你應該知道,如果我娶了彆人,那我們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蕭照臨的視線太過熾烈,也太過沉重,謝不為下意識撇開了眼,回避了蕭照臨的目光。
但這卻更引得蕭照臨情緒激動,另手捏住了謝不為的下頜,迫使他轉過頭來再次看向自己。
眉間如遠山崩塌,褶皺深深,你為什麼不敢看我??()_[(()”
謝不為卻垂下了眼簾,仍是在回避。
原本凝滯的氛圍在此刻更是冷如冰,但在冰麵之下,卻有熊熊之火在燃燒,亟待破冰而出。
謝不為的態度已然很是明顯了,可蕭照臨卻沒有放棄。
他忽然鬆開了手,隻傾身靠向了謝不為,語調也不再高揚,而是低沉到像是在懇求,但仍是保持了他的驕矜。
“卿卿,隻一句話,你當真願意讓我娶什麼太子妃嗎?”
謝不為心緒紊亂,他能感覺到蕭照臨在情緒崩潰的邊緣,本心而論,他是想勸蕭照臨聽從袁大家的安排。
但他又知道,若是他當真說了這句話,蕭照臨必然會接受不了。
殿外有風而過,樹葉“嘩嘩”。
他突然想起了方才在袁貴妃墓前與他低低絮語的蕭照臨——蕭照臨從小到大,究竟有幾件事是如了他的意?
甚至,蕭照臨自己當真願意成為太子,而讓他的母親不得不以死為他求出一條生路來嗎?
謝不為陡然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一陣刺痛過後,他才恍然驚覺。
剛剛,他竟然也隻將蕭照臨當成了太子,當成了一個政/治工具,而沒有考慮到,蕭照臨也是一個活生生的、有自己想法、有自己情感的人。
若是他開口讓蕭照臨“以大局為重”,那與當初在含章殿逼他娶永嘉公主的袁大家有何不同?
而當時,蕭照臨是為他解了圍的,那他現在,即使是為了償還那時的恩情,也不該附和袁大家。
就在蕭照臨將要失望之際,謝不為忽然睜開了眼,眸中映著門外的青空,顯得格外澄澈。
“殿下,我沒有任何看法。”
蕭照臨似乎察覺到了謝不為在一瞬改變的心意,卻不敢肯定。
謝不為搖了搖頭,是在否定方才的自己。
唇際又牽出了一絲笑意,是為鼓勵蕭照臨,“隻盼殿下,從心就好。”
蕭照臨怔愣在了原地,但旋即,他明白了謝不為的意思,胸中積鬱的沉悶陡然像是雨過天晴一般一掃而空。
他想要擁抱謝不為,卻被驚呼出聲的伏南打斷。
“殿下,萬萬不可任性啊!”
伏南之聲已是頓挫,字字都在乞求蕭照臨能夠改變心意,“若是庾氏當真為後,後果將不堪設想啊。”
若是放在方才,蕭照臨定然會上去給伏南一腳。
但在現在,他卻先對著謝不為一笑,再緩步走近了伏南,還俯身虛虛攙扶起了伏南。
“伏將軍莫急,孤自有方法可解此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