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南柯一夢(一更)(2 / 2)

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這般想著,竟然真有幾分放鬆下來,而不再全然是麵對仙人的小心翼翼和戰戰兢兢了。

倒也可稱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國師隻想找他來打發時間,那他也當是來淩霄宮休個假好了,還有幾日他便要去豫州了,現在不好好休息,之後短時間內就再難得了。

如此想著,謝不為便完全順了國師的意,國師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或是做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內,也都是如此。

這般過了三日,他與國師每日都是一起煮茶論書和去殿後看看一天如過一季的花草長勢。

也是因此,謝不為覺得國師身上的冰雪之氣竟淡了幾分,倒有了些許人間煙火氣。

他又瞄了一眼國師的銀白長發,嗯......不過,這煙火氣倒也不是很多就是了。

而明日,便是他該離開淩霄宮的時候了。

他想了想這六天來在淩霄宮內的生活,竟有些玩笑地總結道:“我與國師好像是躲在這裡過日子。”

國師聞後,冰湖般的眼眸便從書中抬起,望向了他,潔白的長睫一瞬,“何為過日子?”

謝不為並不奇怪國師會不明此意,略想了想,答道:“就是兩個人在一起,每天精打細算地生活。”

他略有一頓,補充道,“不過這個詞更多是用在夫妻之間,用在此處也不算特彆合適,國師隻當我是詞不達意好了。”

但不想,國師竟有一怔,旋即淡笑,眸中冰湖微漾,“我們,確實已經成親了。”

謝不為登時錯愕至極,揚聲反問,“成親?”

這一聲驚得臥在他們兩人中間的雪豹都不安地半立起身,深藍色的獸瞳也與國師的眼眸齊齊聚在他身上。

不過,國師沒有再答的意思,謝不為便以為國師這是在玩笑,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便也隨口回了一句找補方才的失態,“那我們是何時成的親啊?”

國師目光微斂,但麵上卻仍是帶著笑意,“也許是在過去,也許是在將來。”

這句話倒更像是玩笑之言,謝不為便沒有放在心上。

在他臨出淩霄宮之時,與上次不同,國師竟有相送之意,而雪豹則是略顯不安地在他身邊打轉。

就在他準備拜彆國師的那一刻,國師竟突然向他靠近,直到兩人之間隻隔有一拳距離才停下。

國師身上的冷意撲麵,謝不為頓時愣在了原地。

這幾日來,他與國師一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從未如此靠近過。

可不等他從怔愣中徹底回神,他額頭一涼,國師淡藍色的眼眸則完全占據了他的視線——

國師竟是在與他額頭相抵!

下一刻,眼前忽有

一道白光閃過,瞬又消失不見。

待他再一眨眼,國師已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似有所感,抬手摸了摸額頭,可卻又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正當他準備開口詢問之時,白霧驟起,眼前倏忽已變了模樣,再不見國師的身影,就連雪豹也沒了蹤跡。

謝不為抬眸愣愣地站在原地,心底莫名有些悵然若失,隻覺這幾日來的種種,不過南柯一夢罷了。

終究,不是真的。

*

臨往豫州的前夜,謝不為的院中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謝席玉。

謝不為支手撐額,斂眸看著地上形單影隻的影子冷道:

“你若是想來勸我不要去豫州,那現在就可以走了。”

此話一落,謝席玉當真沒有言語,想必是被他說中了。

他心中冷笑,無怪乎他會猜得這樣準,自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謝席玉幾乎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阻止他所做的決定。

可他又略有生疑,但平心而論,謝席玉對他的阻止好像也就隻是停留在言語層麵,他並未感覺到謝席玉當真做了什麼來阻撓他。

還是說,謝席玉其實暗裡已經做了,隻是他還不曾察覺到。

窗外有穿廊的風聲,室內靜謐許久。

忽然,像是有人在歎息,而他卻不能夠分清,這聲歎息是他自己,還是謝席玉。

他便略略抬起眸,目光帶著幾分寒意落在了謝席玉身上。

可第一眼,他卻與謝席玉的那雙琉璃目相對,那其中有著一眼可辨的疲憊,無力地糾纏著他的視線。

他便下意識錯開了眼,轉而看向窗外林梢,試圖尋找月亮的蹤跡。

但也是將將好,月亮落在了林梢寬葉之後,他便隻能看到落了滿樹的清淺月光,而不見月。

他心中無端地煩躁起來,便想喚慕清連意將謝席玉轟走,但不及他開口,謝席玉已轉身離去。

在經窗前廊時,行風颯颯,探入長廊的林梢寬葉隨之搖晃。

謝不為才終於看到了月亮。

翌日清晨,天還不及大亮之時,他便要與季慕青還有朝廷調派的五百人軍隊前往豫州。

軍隊早已嚴陣,隻待城門大開。

等到天際彎月淡影徹底消失之時,守城衛兵才遵時開城門。

謝不為本是隨行文官,應當乘馬車而去,但他覺馬車終究不比騎馬來得方便,會拖累行軍速度,便也決定騎馬前往豫州。

此次是為疾行國事,而非私人行程,按律來說不得有人相送,但謝不為在駕出城門的那一刻,還是回頭望了一眼已經洞開的城門。

不過,卻是空蕩蕩的,並未有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他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麼感受,但也無暇多忖,隻微皺了眉,便又立刻跟上了季慕青的馬。

但他不知的是,在行軍遠離城門之時,城門後左右,同樣有一車與一馬離開。

隻有晨間喈喈的早雀兒,曾瞧見了那兩道墨綠與玄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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