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正熱火朝天播著《少年包青天》,伴隨著大事不妙的ost聲音響起,場麵十分緊張刺激。
熊然坐在沙發上,剛想要和係統說話,就被係統一聲“彆說話。”壓的息了聲。
等到片尾的音樂響起,係統才尤嫌不足的咂嘴,開始和熊然討論劇情。
熊然已經沒空理他,他在發呆,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不說的樣子真的像一個玩偶熊。
“宿主?”係統喊了他兩聲,熊然才收回落在虛空裡的視線。
“看完了?”
“嗯。”係統覺得熊然最近發呆的次數有點多。
熊然關掉電視,客廳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滴答滴答的時鐘聲,於是他的視線又落在那個掛在牆上的璧鐘上,重新開始變得虛空、渺茫。
係統及時叫醒了他:“宿主,你最近還好吧?”
它問了句廢話,看熊然這狀態就知道他不好,很不好,係統追溯起源,很快就發現一切的異常來源於那個突如其來收到宋或雍告白的夜晚。
係統能輕鬆監測到宿主情緒起伏,頓了頓,它道:“他現在應該在和他的男朋友共進晚餐。”
不得不說,係統有時候很笨,但有時候卻聰明的讓人害怕。
熊然皮笑肉不笑的嗬嗬兩聲:“閉嘴。”
他決心不讓這種焦慮又低落的情緒纏著他,從沙發上跳下來,熊然找出一本新漫畫開始看,隻是係統一直在旁邊逼逼叨,讓他更難看進去。
“宿主,你最近真的很奇怪。”對方的電子音顫巍巍的,竟然還帶著點小心翼翼。
熊然冷聲冷氣:“我挺正常的,你感覺錯了。”書被翻得嘩啦嘩啦響。
一段靜默之後,大腦裡傳來係統有點驚恐的聲音:“宿主,你彆這樣”,電流雜亂聲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你這樣,我害怕。”
熊然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異常,他比係統更早察覺,現在的他想看又不敢看宋或雍,想和他說話又不敢說話,熊然已經麵朝牆睡了好久了,但沒一個晚上是踏實的,幾乎是半夢半醒間他都能模糊感受到對方落在自己肩上的鼻息,溫熱的、細癢的,可每當他一個激靈醒來,戰戰兢兢轉頭去看,卻發現人家宋或雍離自己八仗遠,睡得很安靜。
熊然都快被這種不知道是期待還失落的詭異情緒整的崩潰了。
他四處尋找原因,直到在自己內心深處發現了一扇門,門半掩著,用手就可以輕輕推開,他在門口徘徊很久,卻遲遲不敢上前,門縫透出的光讓他害怕。
“宿主,兩年”係統又說話。
看著熊然木然的神情,它解釋道:“再堅持兩年,兩年後,任務結束,你就可以回家了。”
熊然好半天都不說出話,他回過神來,用手抹了把臉,他不再去想宋或雍現在在和霍曉泉乾些什麼,腦中浮現的是自己那個小小家,小小遊泳圈,以及站在廚房做飯的瘦小的父母。
“我真的不
想看見你最後情感剝離時候痛苦的樣子()”係統低聲道:我見過很多被剝離的宿主,有的痛的把舌頭都咬斷了,而且如果被剝離的太多,有很多人在回歸現實之後,情感會比之前冷漠,情緒波動也不大了,這就是剝離的弊端。?()_[(()”
熊然無意識的捏著書角,藍色的眼珠暗淡又暗淡,舌尖滿是咽不及的苦澀,門後的秘密他和係統都心照不宣。
宋或雍回來的時候,熊然正將自己的鋪蓋往沙發上搬,說是鋪蓋,其實就是一個小熊毛毯,其實自從知道宋或雍和霍曉泉在一起後,他就告訴宋或雍自己以後睡沙發了,但宋或雍沒答應,一臉受傷的問他為什麼還不願意理自己。
熊然在沙發上躺了一周,半夜就被偷偷抱回去一周,每天早上,宋或雍頂著兩個黑眼圈無奈的說不捏著熊然的肚子,他真的睡不著,很影響工作。
熊然沒辦法,況且宋或雍看著自己的時候,瞳孔如冰晶剔透,無辜又單純。
自從宋或雍告訴自己他和霍曉泉在一起後,告白、醉酒質問的事情就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宋或雍像往常一樣平靜、淡漠,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熊然的錯覺,以至於熊然偶然回憶其他,還以為隻是一場幻夢,夢裡多了一股苦澀的滋味。
宋或雍比自己拿的起,放得下,念頭斷的乾淨利落。
“熊仔,這是乾嗎?”進門時,宋或雍手裡抱著一大箱快遞,是他買的毛線、鉤針,他準備嘗試給熊然鉤毛衣。
熊然把自己的小枕頭放在沙發上,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轉身一屁股坐在了毛毯上:“從今天以後,我就睡在客廳了。”
宋或雍放下快遞,先去洗手間洗了手,出來後,又慢悠悠脫下自己的大衣,然後坐在了熊然旁邊的沙發上。
“怎麼說?”他將茶幾上的蘋果熏香點燃,側身好整以暇的盯著熊然。
“什麼怎麼說?”熊然的視線飛快掠過對方發絲、眼睛還有嘴唇,對方剛剛從外麵回來,身上還帶著未散的冷氣,板著臉的樣子,有種不敢讓人接近的氣勢。
宋或雍不說話,目光幽幽,像警告一樣。
熊然心中陡然而生一種莫名的委屈,宋或雍歡歡喜喜的出去約會,回來了,還用這種態度對待他,簡直太不公平。
但他極力裝作沒事,心平氣和道:“你現在和霍曉泉在一起了,更應該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之前陪著你胡鬨和你住一個房間,現在肯定不行了。”
他甚至調侃式的笑了笑:“你要是和男朋友打電話、視頻,有我在多不方便。”
但熊然心裡像吃黃連,一點也笑不出來,他終於抬頭與宋或雍對視,手摳著屁股底下的毛毯。
對方垂著眸子,煙波流轉的樣子似乎是在思考,熊然吞了吞口水,有點緊張。
半響,宋或雍抬眼,朝熊然微微一笑,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不虧是熊仔大人,考慮就是周全。”
熊然呼吸一窒,接著就聽見對方道:“不過還是我睡客廳吧,你睡臥室,你睡覺不老實,滾
() 來滾去的,臥室床大,要是沙發,你晚上估計得滾地上好幾回。”
熊然沒心情聽他說是睡客廳還是臥室,此時滿腦子都是他同意了,他同意了,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心裡受到了現實的沉重打擊,陡然空了一塊,呼呼往裡透風,熊然凍得直哆嗦。
他打斷了宋或雍的話,聲音有點冷:“不用了,就我睡客廳,你睡臥室。”
宋或雍還想要說些什麼,熊然繼續硬聲道:“彆爭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話落,他看也不看宋或雍一眼,起身繞開他,快步走進了陽台,反手關上門。
身後的宋或雍轉頭,看著他匆匆疾步的背影,直到熊然消失在走廊儘頭,他才緩緩的自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彼時客廳光明而溫暖,他沐浴在光彙聚的地方,臉上的笑容仿佛剛剛從黑暗裡爬上來,帶著遮蓋不住的貪婪和得逞。
夜裡的時候,熊然一個人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牆壁上的掛鐘滴答滴答的響著,頻率翻身。
熊然閉著眼睛逼自己睡,可越逼越清醒,他歎了一口氣,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
他心裡有氣,生氣的氣,還有委屈的氣,但知道自己不該也沒有理由生氣,可熊然就是克製不住。
他想和係統說說話,喊對方,卻沒人回應,不知道跑到哪裡偷懶去了。
熊然望了望對麵那個緊閉著門的房間,然後將毛毯一把蓋在自己頭上,半響,無奈的睜開眼,從枕頭下麵摸出了手機和遊戲機。
登上遊戲,裡麵很熱鬨,很快就有隊友過來找他,兩人組隊做任務,但過程並不順利,拖後腿的是熊然,在第七次複活後,隊友果斷蹬了他,去找彆人了,隻剩一個熊然望著麵前氣勢洶洶的老怪手足無措。
熊然抱著遊戲機,心裡靜不下來,裡麵住進一個老怪,焦慮的到處亂竄,要從他身體裡衝出去,他剛準備坐起來,卻聽見從臥室裡傳來的輕微腳步聲,接著,吱呀一聲,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熊然慌亂的將遊戲機壓在毛毯裡,閉上眼睛裝睡。
地板咯吱咯吱的響聲越來越近,直到聲音在自己耳邊消失,熊然屏住呼吸,他感受到一道視線正緊緊落在自己身上。
宋或雍想乾嘛?
熊然心裡胡思亂想,直到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他猛地睜開眼,看見自己被宋或雍掐著肚子抱起來,一人一熊的視線在黑暗中詭異相交,眼珠一個比一個亮,周圍一片死寂,
“你乾嘛?”半響,熊然有些驚恐道。
“什麼乾嘛”宋或雍一臉無辜,繼而反對熊然:“熊仔,你沒睡啊。”
“你管我睡不睡!”熊然語氣很不好:“把我放回去!”
“不放。”
“你到底想乾嘛?”
“我想跟你睡覺,我離了你真的睡不著。”對方眼睛眨都不眨,理直氣壯。
熊然硬生生忍住爆粗口的衝動:“你有毛病是不是?!咱不是都說好了嗎,各睡各
的,再說了你都和霍曉泉在一起了,我在跟你睡在一起,那多難看!”
宋或雍不以為然:“這有什麼難看的,你不是說了嗎?我們是親人,親人說一張床有什麼不合適。”
熊然緊緊攥著拳頭,他幾乎是怒視著宋或雍,一字一句道:“就是不合適!”
周圍安靜了下來,宋或雍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消失,他垂頭注視著熊然,聲音卻極度溫柔,像泡在雲朵裡一樣:“熊仔,你怎麼這麼不開心?”
熊然瞪了宋或雍一眼,平複了下自己的心情,沒好氣道:“還不是你給氣的,出爾反爾,商量好的不算數!”
宋或雍輕輕搖搖頭,目光柔軟下來,卻帶著沉甸甸的力量:“少唬我了,從我今天一進門,你就不開心了,當我看不出來?”
熊然死鴨子嘴硬:“沒有啊。”
下一秒,宋或雍猛地湊到熊然麵前,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盯著熊然的眼睛,熊然被嚇的一動也不敢動。
接著,就聽見對方像說悄悄話一樣的用近乎氣音的聲音朝他道:“熊仔,你悄悄告訴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在長久的黑暗中,不知道是麵前的人距離太近,還是他屏息太久,熊然目眩神暈,在更長久的寂靜中,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快的像是要連在一起,並且震耳欲聾。
他膽戰心驚的看著麵前的人,看著對方隱在黑暗中的一張臉,看他亮的驚人的瞳孔,是深深的幽藍,由邊界向內濃鬱,最後凝結成兩把藍色的撲朔迷離的火苗,像夜視燈下獸類的眼,在黑暗中發出近乎於瘮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