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爆發(1 / 2)

《真相的顏色》取景地在一個偏遠的叫雲方的北邊小鎮,因為交通閉塞,群山環繞,非常具有八九十年代的氣息,灰磚大瓦壘的經銷部現在還有柴米油鹽擺放在黑白的電視機下麵售賣,磨坊裡機器嗡鳴聲伴隨淡淡的麥香飄散出來,就連路邊的皂角樹,都是成年人張開抱璧的粗度。

灰撲撲的街上人少,車更少,偶爾隻有一兩個帶著草帽的老人晃悠悠的蹬著高高的二八大杠漸行漸遠,抑或是蹬著小三輪,掛在車把前麵的喇叭傳出鎮上唯一不多的聲音。

——磨剪子磨刀嘞......,磨剪子磨刀.....

這很符合導演趙奇嶽和原文作者飛月不飛對於時代背景的設定,中的主人公安南就是生活在這個和他性子一樣孤僻的小鎮裡。

宋或雍進入工作狀態,很快就過上了早早出晚歸或者不歸的作息生活,因為是第一次擔任男主角,熊然以為他會很緊張、壓力很大,誰知並沒有,至少表麵上沒看出來。

熊然在片場近距離看過他演一場戲,那場戲正是他被誣陷成凶手被警察當眾從工作的遊泳館帶走的場景,他被人從泳池揪上來,從被警察帶走的時的一臉驚慌失措、滿頭大汗、告饒掙紮著解釋,到後來坐在審訊室辯解無果的暴跳如雷,爆紅的眼底,脹起的脖頸青筋,嘶吼的獸聲,讓人毫不猶豫的相信,下一秒他就會掙脫手銬,一把火放了審訊室。

那一天下戲,宋或雍回到酒店,整理預習著明天的戲份,熊然站在門背後看他,他神情淡然,眉目平和,白皙的臉完全看不出三小時前在片場的歇斯底裡、崩潰瘋魔。

他入戲快,在片場的時候他是安南,出戲也快,回到熊然身邊,他是宋或雍。

因為作息時間不穩定,宋或雍也不願意熊然去片場陪他,大多數時候,熊然和達達都是在酒店,一熊一鴨可乾的事情很多,光是喂食,雛鴨開食後一天就要七八次。

早上起來,熊然會給達達喂一些米糊和水,賓館水龍頭的水黃而渾濁,是換水管鬨的,於是熊然就用礦泉水喂它,宋或雍站在一旁,一邊拌鴨飯,一邊蹙眉看熊然用細細的勺子喂達達喝水。

達達的羽毛這幾天變白了很多,肥嘟嘟的樣子更招熊然喜歡,他愛不釋手的撫摸達達的羽毛,還想要下嘴的去親,被宋或雍眼疾手快的從後麵捂住了嘴巴。

“怎麼了?”熊然眼神示意道。

宋或雍眼不紅心不跳:“剛剛它在屎裡打滾,很臟。”

誰知熊然並沒有嫌棄,他一把抱起達達,鴨子溫順的賴在熊然軟綿綿的肚子上,眼睛都要眯起來。

“達達怎麼這麼不講衛生啊,不是乖孩子了,來,我們去洗澡。”

宋或雍看著熊然抱著鴨子的背影,又看了眼掛鐘上即將出工的時間,眼中一片無奈。

行吧,本來就不搭理自己,現在來了個爭寵的,更不看自己了。

臨走的時候,宋或雍把王亞亞叫來,讓她最近幾天不用跟自己去片場了,

帶著熊然去附近轉轉。

“啄哥”王亞亞犯難:“會不會被人發現?”

宋或雍盯著緊閉的浴室門:“鎮上人少,他不會亂動亂說話,不會被人發現。”

王亞亞點點頭。

“你帶他在附近多轉轉,他一個待在房間無聊,路上記得悄悄拍點照片發給我。”

“好的,啄哥。”王亞亞記得宋或雍的手機屏保就是一隻小熊背影的照片,毛肉肉的身子支著兩個圓圓耳朵,抬著頭看窗外的天。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是一隻幾乎和人一樣的熊,隻感覺很驚詫,這麼一個冰冷疏離的人,屏保竟然如此童趣、可愛。

走到門口了,宋或雍又折了回去,他敲了敲浴室的門。

“熊仔,我走了。”

沒人理他,回應他隻有兩聲細細小小的鴨子叫。

有那麼一瞬間,王亞亞有些同情宋或雍。

熊然給達達洗澡,小木盆裡放滿了水,達達在裡麵遊得很開心,他自己則支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聽到宋或雍向他道彆,熊然沒吭聲,誰知下一秒,對方就推門進來了。

那麼兩條高長的腿站在熊然麵前,熊然嚇了一跳,他抱著達達,驚恐的看著對方。

宋或雍掃了眼地上的水盆,半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熊仔,你挺大方的,用自己的澡盆給達達洗澡。”

熊然瞪著他:“出去。”

宋或雍不僅沒動,還俯下身離他更近了,綿長的羽睫近的熊然幾乎可以數清,他沒躲,也不敢動,怕對方看出自己外硬內虛。

麵前人的兩個酒窩也離他很近,點漆的瞳仁將一整個熊然困在裡麵,通透明了,似乎可以將自己的虛張聲勢看的一清二楚,熊然聽見他類似於調侃的語氣。

“有進步,說了兩個字。”

手上的達達感受到了狹小空間裡焦灼的氣氛,忽扇著翅膀從澡盆裡跳出來,嘎嘎嘎叫著在門附近晃悠,宋或雍打開門,腳輕輕一撥,把達達推了出去。

熊然一下子站了起來,也要跟著出去,宋或雍把門反鎖了。

“宋或雍!”熊然一下子急了,壓低聲音咬牙道:“你到底想乾嘛?!”

宋或雍伸手向熊然伸去,熊然嚇的驚慌失措,差點兒L滑到,他急忙後退,貼在衛生間的角落,雙手回抱自己,像個黃花大閨女。

“這麼怕我?”上工時間就要到了,宋或雍看不出一點著急,他坐在熊然的小凳上,用手撐著大半張臉,姿態閒適、目光幽深。

“誰怕你!你!你給我出去!!!”熊然指著門,惱羞成怒,眼瞳水潤潤的,像快哭了一樣。

宋或雍不為所動,盯著熊然看,沉甸甸、黑幽幽的視線讓熊然頭皮發麻,他真的急了,藍色的眼睛溢滿了水,聲音裡都帶著祈求的意味:“你出去呀!出去,快點啊!”

下一秒,宋或雍的大手再次向他伸來,熊然躲無可躲,被對方拽著,牢牢抱進了懷裡。

方三兩下就按下了熊然的掙紮,他捏著熊然的後頸,比捏豆腐還輕鬆,這樣力量的差異讓熊然毛骨悚然,他被迫看著宋或雍的臉,身體僵硬。

“熊仔,我沒有沒說過,躲是沒用的。”他聲音輕柔,像手指一樣輕輕撥弄一下熊然腦子裡繃緊的那根細弦,弦繃的更緊,馬上就要斷開,熊然頭皮瞬間發麻。

左眼一黑,一個溫熱的觸感落在上麵,隻一瞬,就像振翅的蝴蝶,立刻飛開了,熊然卻如同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他幾乎癡呆的望著那兩瓣猩紅的唇,聲帶劇烈顫抖,想要說話卻失聲。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宋或雍,你好好看清楚我是熊!是熊!咱倆跨物種了你知道嗎?!你是不是真的腦子壞掉了!咱倆真當情侶在一起了能怎麼樣?!”

熊然的聲音像是劈開的木頭,乾裂、細碎,一如他的情緒,下一秒就要風化在潑天的雨裡,他喘不上氣來,可情緒如山洪泄開,止都止不住:“我們能像其他情侶接吻嗎?我們可以□□嗎?我們連堂堂正正出現在太陽下麵說話走路都做不到!!!宋或雍你彆做夢了!沒可能,我們隻是親人!多餘的我給不了你!!!”

粗糲乾澀的聲音在極致的外放後,再也撐不住,如同破舊的風箱呼哧呼哧的喘息,熊然的視線堪稱憎恨,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執著的非要捅破那層窗戶紙。

對,自己是喜歡他,他也是真的喜歡自己,可那又能怎麼樣呢?他們中間隔著天塹,彆說社會倫理、就是生命科學,也非常清楚的告訴他們,真不行,沒可能,更何況,他遲早都是要離開的。

從聽到宋或雍的告白,明白自己的內心開始,熊然就被這樣的矛盾糾纏、撕扯、擠壓,他快要瘋了,感覺神魂都被劈開成兩半,一半囿於現實惶惶不可終日,一半耽於不可言說的情感,在虛幻中沉淪上癮,他無法規避現實,也沒辦法斷絕幻想,整個人遊移在邊界左右,日日受灼心刻骨的煎熬。

他恨自己的優柔寡斷,恨自己不懂遮掩,被宋或雍看清了本心,同時也恨宋或雍,恨他的洞察秋毫,恨他的天真愚蠢,更恨他的步步緊逼。

隻是,那麼憎恨的視線刺在宋或雍身上,也沒讓他放手,他泰然的接受,神情包容而冷靜,甚至在熊然承受不了這麼濃烈的情緒,身體顫抖起伏的時候,用手輕輕撫慰他的後背,任他捶打、發泄。

“對不起,熊仔。”空間裡是熊然哼哧哼哧的急促喘息,宋或雍貼著他後背,聲音裡有無限如水般的溫柔:“不氣了,不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不該惹你生氣的....不氣了,好不好?”

熊然崩潰似的捂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宋或雍起身,將熊然放在板凳上,自己則單膝跪在他麵前,低聲下氣,溫柔寬和:“我錯了,以後不逼你了,好不好?你不想理我,就不理我,這幾天我讓王亞亞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熊然把頭偏開,並沒有因為宋或雍的退步而感到鬆一口氣,窗戶紙都捅開了,對方的手段無論是強硬或者溫柔,都是在逼

他,熊然沒辦法再像一起一樣裝作不知道的相安無事下去,可是他現在也實在沒有辦法。

好像怎麼都是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王亞亞帶著熊然去了附近好幾個地方,小鎮附近的其他幾個鎮正在打造旅遊品牌,但是因為宣傳和基礎設施的問題,遊客很少。

王亞亞抱著熊然坐在空曠的纜車上,下麵是高高的山脊,熊然貼在玻璃上往下看,沒注意王亞亞偷偷給他拍了好幾張照片。

下了纜車,王亞亞一路步行,在一個沒人的亭子裡坐下。

“熊熊,累嗎?”她擰開瓶蓋,遞給熊然,又想起熊然喝不了,於是自己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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