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瑟爾對瑪蓮娜以外的人掩藏了身形,卻任由自己的聲音回蕩於房間之中。這是一種警告的信號。
勞拉察覺到祂的存在,麵色慘白。
她一言未發,緊緊攥住一枚深色的寶石,緩慢退出房間,把私人空間留給了新婚的夫婦。
希瑟爾始終都仰望著瑪蓮娜,根本沒有理會勞拉。
他的臉龐蒼白如冰雪——這似乎是失血過多的征兆。
“我會不會死?”他問她。
“沒事,”瑪蓮娜胡亂揉了一下他的發頂,以示安撫,“你往旁邊挪一些。我去看看媽媽是否安好,馬上就回來陪你。”
希瑟爾仿佛沒有聽見她說話,仍然固執地趴在地上,用鼻尖貼住她的腳踝。
“瑪蓮娜,不要走。”
“請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
公爵之子仿佛失去了理智,突然吻向她露在外麵的腳背。
薄薄的皮膚遮蓋不住青色血管的紋路。他冰涼而柔軟的唇瓣來回摩挲最中間那一處皮膚,輕柔按壓著凸起的血管。
可恥的癢意轉化為滾燙的酥麻,衝向她的頭頂。
“讓開!”
瑪蓮娜十分氣惱,左腳以清除障礙為首要目標,朝旁邊踢去。
希瑟爾臉上挨了一記,立即鬆開了她的腿。
瑪蓮娜根本來不及關注他的反應,直接離開了臥室。
走廊之內,護衛們一個個坐在地上,背靠牆邊,頭顱垂下,像是陷入了沉睡。
瑪蓮娜奔跑許久,總算到達了母親的房間。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疲憊。
“媽媽,你有沒有受傷?”
多蘿西婭正在協助丹娜搬運騎士的屍體,氣喘籲籲:“瑪蓮娜,不用管我,你先回去銷毀日炎騎士的血跡和殘骸。”
瑪蓮娜捂住胸口,心中一鬆。剛才,她過於擔心母親,失去了冷靜,居然沒有第一時間毀屍滅跡。
她快速跑回臥室,用力推開門。
六具屍體竟然消失了。
瑪蓮娜眸中閃過震驚,立即看向地麵與地板處。
一切都無比整潔乾淨,仿佛那場殘酷的打鬥根本沒有發生。
等一下,她剛才推開的是什麼?
瑪蓮娜猛然回頭,看向身後的臥室門。
繁複的烏木雕刻宛如彎曲的嘴角,無聲嘲笑著她。
瑪蓮娜呼吸一滯——她記得,這扇門先前就被日炎騎士燒毀了。
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幫她清理現場的人,難道是勞拉?
“瑪蓮娜,我因你而受傷,你為什麼遲遲不願看向我?”
丈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希瑟爾,我剛剛在忙其他事,沒顧得上你——”
她低下頭,與他目光交彙。
那對線條優美的眼眸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她。
紫色幽深,她不禁感到一陣目眩神迷,仿佛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瑪蓮娜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和他對視:“我先扶你去床上躺好,再喊人來救治你,好不好?”
說完,她蹲下身子,撈起希瑟爾的臂膀,試圖把他攙扶起來。
希瑟爾順從地攬住她的脖子,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虛弱到幾乎摔倒。
“謝謝你,瑪蓮娜,你真好。”他趴在她頸側,輕言細語。
過於悅耳的話語聲滾過她臉側的肌膚,激起微弱的顫栗。
她撥動發絲,無情地隔開自己的臉頰與他的唇瓣:“你先不要說話。”
“瑪蓮娜,你為什麼要踢我的臉?你難道不喜歡它麼?”
“你太敏感了,希瑟爾。我沒有踢你的臉,而是不小心碰到了它。”
希瑟爾的語氣驟然變冷:“你一直在跟那個女人說話,是因為她救了你麼?我也救了你,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她怎麼覺得,他的話越來越多了?
婚禮當天經曆了一堆破事,本就讓她心煩。希瑟爾還喜歡纏著她,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但無論如何,他是因為替她擋禱術而受傷的——雖然那些禱術攻擊對她無效。
瑪蓮娜抿唇,壓製住內心的煩躁,索性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她用最後一點良心將他扶上床。
希瑟爾艱難地挪到床沿,強撐著平躺了下來。
瑪蓮娜震驚地看著他:“你這樣壓住後背的傷口,不疼麼?”
她本來想幫他擺成趴下的姿勢。
“嗯......好疼。”麵對她的提問,希瑟爾睫毛顫動,自唇間溢出一道低低的痛呼。
瑪蓮娜歎息:“你等等,我先出去一下。”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乎有話要說。
她抽回自己的手,扭頭避開他的目光,快步走向門口。
公爵之子聲音木然:“瑪蓮娜,你又要離開我麼?”
瑪蓮娜停住腳步:“我得叫人去找醫生,過一會兒再回來看你。你受傷的原因十分特殊,肯定不能由神殿的人醫治。”
等等,她為什麼要幫他找醫生?她為什麼要將他攙扶至床邊?
她的目的是獲得公爵家族的財產。隻要希瑟爾死了,她就能繼承他的一切。
她理應放任他傷口惡化,痛苦死去。
但是......她真的要如此冷酷無情嗎?危險來臨時,希瑟爾冒著生命危險護住了她,才身受重傷。
瑪蓮娜在門口站了片刻,沒有立即離開。
希瑟爾掙紮著坐了起來:“有你在這裡陪我,就已經足夠。我好疼,你可以過來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