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大事計,亦不可魯莽行事。
吉字營猛將劉連捷他早有耳聞,這人就是個李逵式的遮奢人物。
在雨花台戰事中,率部與十倍之敵的太平軍血戰47日,生生的將二十餘萬太平軍擋了回去。
換個時間地點,鄭國輝得挑大拇指說“是個好漢子”。
指望劉連捷服軟退走,基本沒這種可能性。
果然出言一激,對麵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放屁!俺什麼時候藏頭露尾?都給俺閃開,俺要和這個鄭瘋子說道說道。”
對方人影一分,一個黑鐵塔般的大漢騎著馬便來到近前,此人正是劉連捷,他長得滿臉絡腮胡須,神情彪悍以極,用一雙環目凶光瞪著鄭國輝。
上下打量了一下,便嗤笑道;“俺道鄭瘋子還有三頭六臂,原來是個小白臉兒,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頂撞九帥,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劉連捷,你不要在我麵前犯渾,須知本官的軍功也是一刀刀砍出來的,乃皇恩浩蕩所賜。”
“彆廢話,你跟俺提那些都沒用,俺眼裡隻有九帥,還不速速下馬受死。”
“放你娘的屁!”鄭國輝真是被這個魯莽之輩給氣笑了。
就憑著劉長傑剛才那一句“你跟俺提那些都沒用,俺眼裡隻有九帥”,就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
“皇恩浩蕩所賜”在劉長捷的眼中,竟然都是廢話。
雙方一個湖湘的民團,一個金陵的督標營,互不統屬,鄭國輝沒有道理去給他下馬見禮。
綠營軍有自己的傲氣,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鄉勇折辱上官,而且是客軍。
在自己的主場,還能被你欺負了?
鄭國輝罵了一句後,伸手說道;“有請聖上賞穿黃馬褂。”
他這話一說出口,對麵的劉連捷神情明顯的一呆,眼睜睜的看著親兵將錦緞包裹打開,雙手捧著黃馬褂呈上。
鄭國輝不緊不慢的套上黃馬褂,高居馬上傲氣淩人。
意思是;你待怎樣?
這可把劉連捷氣的眼睛都紅了,但卻不敢再犯犟脾氣了。
乖乖的從馬上下來,滿臉便秘的雙手抱拳見禮,說道;“吉字營副將劉連捷參見鄭大人,恭祝鄭大人無往不勝,早日高奏凱歌,再立新功。”
黃馬褂是什麼?
那是皇權的象征,是聖眷優渥,是朝廷賜予的無上榮耀。
自鹹豐皇帝登基以來,戰事頻仍,長毛軍,撚軍,西北起義軍此起彼伏,軍功賞賜的黃馬褂就多了起來。
曾國藩有一件,李鴻章有一件,曾國荃也有一件,沒想到區區遊擊將軍鄭國輝也有一件。
這可把劉長捷憋屈的不行,他一個從二品的副將都沒有。
但這不是官職高就有的,皇上秋狩的時候,那些斬獲獵物多的文臣武將,蒙古貴族也會賞賜黃馬褂,以示聖眷優渥。
就劉長捷這樣的一個粗坯,當上總兵也賞不了黃馬褂。
眼看著壓製了劉長捷,鄭國輝也不想把人得罪到死,便翻身從馬上下來,走上前來抱拳行禮說道;
“借你吉言,劉大人請了。
你我同為朝廷效力,原本不該刀兵相見,今日之事,純屬一場誤會。
道路這麼寬,你也走得,我也走得,用不著拚個魚死網破。
我看劉大人也非狂悖之徒,隻有一句的良言相勸;
眼瞅著長毛亂匪大勢已去,平定後可安享榮華富貴,何苦為人做刀呢?”
說完
鄭國輝轉身回去,翻身上馬,揮手說道;“劉大人,告辭。”
“出發!”
前一句是對臉色陰晴不定的劉長捷說的,後一句是對下屬親兵隊說的。
對麵擋住去路的吉字營兵丁紛紛後退,讓開了中間的一條路。
親兵隊警惕的從中穿過,依然是刀盾手防禦兩側,長槍手次之,將火槍手包裹在最內圍,簇擁著鄭國輝和20名騎馬親兵離開。
吉字營兵丁沒有人敢妄動,對身穿黃馬褂的朝廷將官動手,不蒂於公然造反,那性質就太嚴重了。
縱然九帥曾國荃立下了潑天大功,也扛不下這樣大的罪責。
離開了險地,鄭國輝後背也是一身冷汗。
方才若是火並起來,雙方都得要付出慘重代價,也都落不到一個好。
吉字營用一個莽漢拚掉自己,給九帥出了氣,怎麼算都是值得的。
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
上麵有曾國藩和曾國荃這樣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照應,用不了兩年,劉長捷就能重新起複,畢竟他的戰功可是響當當的硬核。
自己可就慘了,捋奪了爵位官銜之後淪為素人,區區一個鄉下地主家族,還不是任由曾氏兄弟拿捏。
那可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啊!
除了舉家下南洋,恐怕沒有第二條生路可走,這是鄭國輝不願見到的局麵。
還好,還好,幸虧準備充足,總算嚇退了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