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圈椅中的老人,突然用Z國語說道:“糖糖,你種在花園裡的那根竹子,又長高了,青色的竹葉也多起來了。”
“你現在再去看它,一定認不出來,那就是你的竹子了。”
西明堂茫然地抬起頭,他曾經種過竹子嗎?沒有吧?
不對,等等。
西明堂突然想起來,他曾經確實在花園裡種過一根竹子,還是弗雷德陪著他一起種下的。
西明堂的心裡,頓時更傷感了。
但他還是儘力讓聲音歡快起來,回應道:“真的嗎?那我等會就去看看它。”
老人依然用Z國語問道:“糖糖,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會種下這根竹子嗎?”
西明堂已經記起來了,便很自然地回答道:“因為那時候爸爸媽媽剛離開我,我很想念他們,就種了爸爸和媽媽都很喜歡的竹子。”
就連糖糖這個親昵的稱呼,都是爸爸媽媽誇他人小小卻特彆甜,所以才給他取的。
但到了後來,就隻有外公一個人還會這麼叫他了。
老人聲音平靜地道:“那你就不要忘了,你父親曾經吸取過的教訓。”
“人可以善良,但在對待背叛的時候,就要狠下心,斬草除根!”
西明堂聽得呆住,他雙眼瞪圓,好一會才想起來外公所說的教訓是怎麼回事。
他這一世的父親是個很善良的人,熱衷做慈善,經常幫助人,在上流圈子裡的人緣非常好,很受喜歡和追捧。
但他的父親曾經幫助過的一位友人,最後卻和他父親的商業對手合作,背叛了他父親,導致父親的集團損失了三個多億。
父親當時很傷心,於是母親果斷出手,快狠準地解決了這個人的公司和所有資產,讓對方變得一貧如洗,流落街頭。
從此以後,那些被父親幫助過的人,再也沒有人敢做這樣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母親的狠辣果決。
後來西明堂才知道,母親和外公是一樣的性格。
現在外公對他說這樣的話,西明堂瞬間就明白了外公的意思。
他幫助黑澤陣可以,喜歡和黑澤陣在一起也可以。但如果黑澤陣欺騙、背叛了他,那他就要狠下心把人徹底解決掉。
不要給自己留下任何後患。
西明堂張了張嘴巴,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第一次,外公教導他要狠心,要不留情,要乾淨地解決掉敵人。
放在以前,外公是不會和他說這些話的。
老爺子最多也就是叮囑他少往外麵跑,不要總和不認識的人聊天,警惕那些主動接近他的少爺小姐們。
所以,西明堂在這一刻很敏銳地意識到,外公好像是在暗示他什麼。
西明堂的心中湧現出了很多想法和猜測,但老爺子沒給他仔細思考的時間。
坐在昏暗中的老人,聲音平靜地道:“糖糖,雛鳥總要經曆風雪,才能鷹擊長空。”
“但雛鳥的背後,也有年老的雄鷹在守巢,願意為了孩子拚死一搏。”
“所以你要記住,你在外麵可以善良,可以心軟,也可以心狠手辣。”
“但不管你做了任何事,都還有外公和瑟維斯家族在。”
“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可以永遠放肆。”
西明堂注視著對麵的老人,安靜地聽著這些話。
他的心裡慢慢泛起酸澀,眼眶逐漸發熱,淚水模糊了視線。
老人緩緩地道:“糖糖,你在外麵遊曆,外公擔心你。”
西明堂眼中的淚水啪塔一下掉下來,他垂下眼睫,努力憋住了哭聲。
“外公,你自己在家裡,我也擔心你。”糖糖小少爺略帶哭音地道。
“外公,我好想你啊。”
在組織裡的這幾個月,是西明堂前世和今生加起來,最孤獨的一段日子。
沒有親朋聯絡,沒有亡魂陪伴,沒有同行們會不遠萬裡趕來支援。
隻有他一個人。
組織就像一把刀懸在他的頭頂,害怕不敢說,恨意不敢露,隻能拚儘全力地去適應組織裡的生活,拚命地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回家,才能報仇,才有以後可以肆意的生活。
才有了今天,他終於能回家看看外公和管家爺爺。
西明堂擦乾淨了臉上的淚水,他抬頭看向昏暗中的老人,一雙紫、金色的眼睛裡,眼神堅決到執拗。
西明堂神色認真地道:“外公,我會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的。”
“所以,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等我遊曆完回來啊!”
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掀翻那個黑衣組織!
竊聽器的另一邊。
琴酒皺眉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卻根本聽不懂那些Z國語都說了什麼。
他拿出筆記本電腦,準備給朗姆發封郵件詢問一下,組織裡有沒有懂Z國語的,讓人把對話翻譯一下。
但等到真要敲下發送的按鍵時,琴酒又停下了動作。
他想起了之前的時候,小少爺在莊園大門口開心的樣子,還有小少爺那晚抱著他的腰撒嬌的模樣。
琴酒的手指在按鍵上停了一會,冷峻淩厲的臉上,神色微微有些複雜。
但最終,他還是按下了發送鍵。
這是伏特加進入組織以後,第一次回到瑟維斯莊園。
那位大人既然讓他給伏特加戴上了竊聽器,事後就一定會讓他發送錄音。
所以,他幫不幫小少爺掩護,其實都沒有用。
琴酒抬起戴著黑色手套的左手,冷靜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