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剛剛在同樣位置超了關越一把,大仇已報,時棲突然想到一個更為嚴肅的問題——

他要是贏了怎麼辦?

獲勝者進入秘密小屋,那他驗誰?

其他人?昨天和沈聽澤那樣曖昧,突然轉變目標?

但是驗沈聽澤……時棲覺得自己不用驗也知道沈聽澤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是要沈聽澤成為狼,但不能由他親手捅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這樣的深情才有效果。

他最先知道卻還死心塌地,未免顯得太刻意了。

但是現在……時棲望了一眼後視鏡:關越個菜逼,居然能被顧庭柯堵著沒有超車的時候,而顧庭柯這人好像也壓根沒有打算跟他爭的意思。

也是,宣傳個公司需要管誰是狼嗎?

可他剛剛才秀了一把,要是現在主動失誤讓他們過去……太拙劣的假賽。

時棲笑容微斂,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地點了點。

身後的顧庭柯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在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腳尖輕輕地點了下刹車。

原本被他鎖在身後的關越終於找到機會,試圖從外側越過來,顧庭柯偏頭看了眼許喬:“你之前說,你的賬號在什麼平台來著?”

許喬一怔,這是他昨晚心動短信的內容。

“怎麼能讓顧總特意搜,飛鳥平時在哪個平台,”許喬笑了,“我都可以。”

“嗯。”

顧庭柯點了點頭,又問:“會遊泳嗎?”

許喬:“讀書的時候拿過百米蛙泳的一等獎。”

“顧總想做什麼就去做,”他們兩個之間的交談很像是總裁和秘書,許喬說,“不用顧忌我。”

“好。”

顧庭柯不緊不慢地等著關越的船頭跟自己平齊,確保前方的時棲能夠注意到這裡的動靜,才開始右打方向進行攔截。

時棲望向了後視鏡——

顧庭柯剛剛超車果然是純屬幸運,居然能在直線上被關越反超,眼看著藍色船身就要追上來,顧庭柯也許是自己也慌了,人到了跟前才開始攔,一腳油門開始變道。

關越跟著看了顧庭柯一眼,驀地,突然輕輕扯了下唇角。

顧庭柯的船身還沒有轉過來,他猛地左打一把方向開始搶位,兩艘船的速度都很快,掀起的水幕飛濺,兩者相距不過一個船身的距離,船頭相對,等他們發現彼此竟然在同一時間轉向,想要刹車收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顧總操作失誤吧,防守防晚了!】

【可是關少衝過來乾嘛,他怎麼也不退啊!】

【關少要超車啊,這是最後一圈,估計就隻剩這一次機會了!】

【他超顧庭柯的有什麼用,現在時棲才是第一。】

【就是,第一才能進小屋,第二和第三有什麼區彆?】

【彆就是了,你們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彆說名次了,這兩艘船看起來馬上就要——】

馬上就要撞上了!

間隙越來越小,由於超車時過快的速度,就算是立刻刹車都可能會發生碰撞!

沒人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巡航船為了不乾擾比賽,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現在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黑藍兩艘船像是彼此撕咬的野獸,千鈞一發之際,原本已經穩穩奪冠的時棲猛地掉頭,像一支利箭一般,用自己的船身插入了兩者之間!

砰——

船身摩擦帶起四射的水珠,七個人幾乎全部被澆了一遍,顧庭柯的船被他帶著逼停,兩人在距離終點不過五六米的地方猛地靠到了旁邊的島上,關越卻在這個時候回正,一腳油門衝到了終點!

【啊啊啊啊???】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這不能算吧!】

終點的工作人員顯然也愣了一下,本來打算說給時棲的祝賀話語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救援船和巡航船,兩者將時棲和顧庭柯團團圍住:“沒事吧?”

“哥哥,”顧不上剛剛的撞擊,黎煬立刻望向時棲,確認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明顯外傷,“你沒事吧?”

意外的是,時棲並沒有立刻回複他。

明明剛剛還在賽場上大殺四方的人,此刻卻像是失去了神采一般,出神地望著自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

“哥哥?”

黎煬開始有點緊張:“你是傷到哪裡了嗎?有沒有哪裡……”

黎煬說著就要伸手替時棲去解救生衣,而時棲這時候才像是終於被驚動了一樣,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事。”

他說完,自己將救生衣的係帶給解開了,抬步就要下船。

“等一下,等一下!”

現場導播急匆匆地趕過來,趕緊讓人去遞毛巾和熱水:“七七沒事吧?”

“沒事。”時棲搖了搖頭。

他現在樣子比比賽的時候要溫和許多,好像那些張揚的鋒刃突然被藏了起來,有些歉疚地看了眼船上的劃痕,“就是這艘船,你們可能要去修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導播擺擺手,下意識望了眼顧庭柯的方向

(),我們這個都有保險的?(),不花組裡的經費。”

“你們人沒事兒就行,剛剛算是意外情況。”

時棲的技術是有目共睹的,分明是為了阻止其他兩船相撞才返的航。

反正關越那邊離得遠聽不到,現場導播直接道:“本來比賽的時候也有選手違規的情況發生……”

“所以,如果各位同意的話,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再比一遍。”

時棲當然清楚導播這話是說給自己聽。

但是他好容易找到個名正言順推掉的機會,怎麼會答應,顧庭柯的這個失誤簡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如果贏的人是關越,那麼與他同組的沈聽澤必然也會獲得進入小屋的權限。

時棲最煩被要挾,關越這種性格,如果讓他覺得自己可以被這點東西拿捏,以後更會變本加厲。

他可以對沈聽澤示弱,但是關越不行。

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隻能硬碰硬。

既然那個秘密采訪是個能讓自己忌憚的炸藥,那時棲還偏要早早點了它。

而最好的引爆手——沈聽澤。

讓自己昨晚的曖昧對象親手去鑒狼自己,再好不過了。

這樣,他的無辜與深情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不用了,導演。”

分明是他自己的打算,時棲卻望了一眼舉著相機渾身濕透的工作人員:“大家也都挺辛苦的,還是早點休息吧。”

臥槽!怎麼會有這麼體貼打工人的客戶啊,舉著斯坦尼康的攝像簡直老淚縱橫。

“可是七七你……”

“比賽本來就會有意外情況,這一點在賽前就應該會想清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能讓全組人一起陪我一起來買單的。”

時棲彬彬有禮,進退有度,好似全天下都沒有這麼善解人意善良溫柔的。

為了劇組人員的能夠少一點辛苦,為了救下差點翻船的其他入住者,能夠甘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去查驗自己那負心薄情卻又令他難以忘懷的曖昧對象的機會。

“沒關係的,”導播剛要推脫,時棲便繼續道,“再說了,這才第一天,我們還會有很多機會的,對吧?”

【嗚嗚嗚嗚嗚嗚這是什麼絕世小天使啊!】

【都說了時棲情商很高吧,既拒絕了請求又給導播留足了台階免得導播被罵,這話術,真是牛逼!】

【一人血書求老婆出書!!】

【所以這樣你們不覺得很可疑嗎?】

【對啊,情商高長得漂亮會講話,這樣的人不管在哪都會有很多人喜歡吧,可是時棲純情得好像第一次談戀愛似的。】

【還有那個車技,我說實話,老子十年車齡都玩不出這個水平,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學生,除非是經受過專業訓練,不然怎麼可能好成那樣?】

從激烈的比賽脫離,眾人終於有機會複盤時棲剛剛的表現,和他那幾乎天才般,驚為天人的操縱。

() 樣的技術出現在一個大學生身上本來就十分離奇,更何況,時棲看起來家境和學校都普普通通,如何能支撐他完成職業訓練?

【臥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時棲那張乖巧學生的臉,要不是真的看見,真的很難跟賽車手聯係起來。】

【嘶,難怪昨晚兩個人投他,】彈幕終於有人道——【他不會是偽裝的狼吧。】

關越那艘船緊接著靠了岸,跟著望時棲的方向望了一眼。

讓時棲露了手還奪了冠,這對關越來說簡直是雙重的勝利。

分明能贏的人卻在最後一刻返航——他倒是要看看,時棲該如何破這個局。

“哥哥,”工作人員遞了幾條乾毛巾過來,被黎煬伸手接過了,“擦一擦?”

“好。”

時棲雖然是這麼答,動作卻很機械,那雙眼睛像是失去了神采的木雕娃娃,幾乎是機械地往自己臉上擦,手指滑上才發現撲了空。

“在這裡。”

黎煬說著,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腕,指腹按著時棲腕骨,伸手將頸側剩下那點水痕給抹去了。

他的手指蹭過脖頸的皮膚,帶著潮濕的涼意,卻連心臟都變得滾燙了起來。

“哥哥在走神?”黎煬栗色的瞳孔有些深,明明已經擦乾了,手指卻沒有放下,反而緊盯著時棲側頸的那一小塊皮膚,眉眼微挑,“不會是故意想讓我幫你吧?”

“啊……我,”時棲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立刻伸手將毛巾搶回來,皺眉道,“黎煬!”

不過經此一事,幾乎所有人都發現——時棲的狀態好像不太對。

【?老婆怎麼了?】

【好像從跟導播說話的時候就是這樣吧,總覺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可是剛剛比賽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如果真要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話,那就隻能是……】

那就隻能是,時棲倒轉船身,阻止了顧庭柯和關越相撞之後。

從他的船停下之後,時棲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就已經變得不對勁了。

也許是彈幕上有人提醒,眾人這才注意到時棲現在拿著毛巾的那隻手——

雖然動作看起來很正常,可是他的手指……竟然在微不可察地發著抖。

就好像是……

【好像是某種PTSD啊!】

【時棲是之前出過車禍什麼的嗎?】

“七七!”

許喬顯然也是剛剛休整完,身後還跟著顧庭柯,他一開口,不遠處的沈聽澤和關越也跟著望了過來。

他們本來也在想著如何跟時棲講話,這次找到機會,立刻邁步朝著這裡走來。

許喬的手裡拿著剛剛在船上編織的兔子,剛一到跟前立刻伸出手:“這個給你!”

沈聽澤腳步一頓。

他的兔子草帽已經完全濕透了,好似稻草人被獨自拋棄在大雨中。

可是時棲沒有收,長了心臟的稻草人本來也隻有被遺忘的宿

命。

但時棲接過了許喬的——“謝謝許哥。”

“不客氣,兔子跟你很搭啊,”許喬若有似無地往沈聽澤那裡望了一眼,等他們走進了才開的口,“七七你剛剛真的是帥爆了!技術這麼好,之前玩過嗎?”

幾人一起望向了時棲。

【激動激動激動!所以終於問了嗎?】

【媽耶刺激,好好奇時棲會怎麼回!】

【肯定玩過啊,沒玩過還能開成這樣?我現在可以直接去被卡丁車撞死了!】

【所以啊,他才二十剛出頭的一個普通大學生,怎麼學得這個?】

“我……”時棲的聲音很輕,稻草兔子緊緊地勒進手裡,好像連呼吸一起被扼住。

“我之前認識一個人……”不過儘管如此,時棲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很正常,很努力將這一句說完了,“她是賽車手。”

如果忽略他幾乎顫抖的手指的話。

“我因為她……學過一些。”

“剛剛那招也是,”時棲甚至還在笑,乖巧,溫和,他慣常的樣子,如果忽略那相機前推才能發現的,微紅的眼眶的話,“她很厲害,對吧?”

【什麼什麼什麼!!!之前認識一個人???】

【臥槽臥槽臥槽!!!他?哪個他?】

【還能是哪個他,能跟著學成這個樣子,還有時棲現在這個表情,這不是白月光也得是朱砂痣吧!】

【對啊,這種勉力微笑保持常態可是卻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外泄的悲傷的樣子!啊啊啊啊感覺像是BE了呀!】

【等等等等,賽車手,BE了的白月光,時棲突然返程,還有撞完之後的PTSD和情緒異常……】

【雖然這個猜測是有點大膽,但是……】

【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很有可能啊!!!!】

【淦,這下就說得通了,怪不得時棲一開始不願意上場,之後被關越和沈聽澤氣到了才出的手。】

【對啊,而且……賽車是跟著白月光學的,招式是白月光的,都這麼久了還記得,而且還有意模仿……關鍵這個白月光現在很可能BE了,嘶,這個殺傷力。】

【所以他們幾個爭了半天,競爭對手其實在場外嗎?】

【哈哈哈哈哈沈哥和小狗臉都綠了吧。】

幾人的臉色一起難看下來。

沒人想到時棲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賽車手白月光來,更何況……時棲現在的樣子,也確實令人心疼。

“哥哥……”黎煬開口叫他。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換個衣服。”

“不用陪我了,告訴我位置就好,”他說完,最後的問句卻是對著攝像的,很小聲且禮貌,“可以嗎?”

這分明是委婉的,想要一個人待著的意思。

黎煬的手指掐進掌心。

導播廳裡,正注視著屏幕的莫筱卻勾了下唇。

她能看出來剛剛關越是有意圍堵,身為導演,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個可以放進秘密小屋的單人采訪裡,到底藏著怎樣勁爆的東西。

隻是莫筱也沒想到……時棲會想出來這麼一個破局的方式。

一個有些傷痛記憶的前任,的確會是引起觀眾同情的好辦法,而且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可比分析時棲的技術到底是不是模仿就能出來的有意思多了。

戀綜隻有七天,隻要劇情一直在線,人們的注意力便會被轉移。

當然,這一切都需要有一個優秀的,幾乎可以瞞天過海的演技——

時棲的手段很高明,甚至沒有像現在某些流量一樣用一些浮誇或者刻意的話語。

他的每段對話看起來都很正常,信息全都藏在細節處。

可是每一個細節,又偏偏是那樣的惹人遐思。

如果這話是由時棲自己說出來,還會有人挑刺反駁。

但他讓人自己猜出來……人們會找無數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相信的東西,直到把它變成確證的事實。

而且,有這麼一個預防針在,等沈聽澤真的去看到小屋的采訪裡,觀眾才不會因為過分震驚而反轉。

甚至會覺得順理成章。

短短幾句話破了兩個局……剛剛還在賽場上飛馳著漂亮張揚的人,轉頭就可以哀哀戚戚卻又不讓人懷疑。

莫筱望了一眼牆上的海報。

不愧是……她的兒子。

莫筱笑了笑,伸手按下耳麥:“讓他走,攝像先不用跟。”

“沒關係,”莫筱說,“把鏡頭先給藍方的其他四個人。”

“謝謝。”

攝像後退了一步,時棲溫柔地朝他說了句抱歉:“給你們工作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我等會兒會回來的,二十分鐘就好。”

時棲說完,沒有再回頭看幾人,抬步往湖邊的林帶中走去。

“哥哥!”

黎煬急著要去找他,沈聽澤皺起眉,立刻跟著踏了一步。

“好了,”許喬伸出胳膊一攔,“七七不是說了要去換衣服嗎,你們給他點私人空間吧。”

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身旁的顧庭柯已經不見了。

船邊的關越挑了下眉。

他可沒有什麼私人空間的禮貌,而且……Larka的賽車技術是彆人教的?

得是什麼樣的天才能教出一個19歲奪冠的天才,如果真的有這個人,他的名字現在就應該被釘死在賽車史上。

關越嗤笑了一聲,目光望著時棲消失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他不需要私人空間,”黎煬的情緒因為時棲的反複已經被拉扯到極致,那雙栗色的眸子裡滿是陰沉,“他隻需要我。”

最有涵養的沈聽澤反而成了最落後的一個,正要跟著往前走。

“沈聽澤。”

身後一人忽然叫住了他。

夏鷗的目光有些猶疑,緊緊地握了握口袋裡的紙巾,又想起時棲那雙微紅的眼眸,終於還是下定決心道:“我有話跟你說。”

他剛說了幾句,沈聽澤就臉色突變,猛地朝著山丘的方向跑了過去。

【臥槽!!!!他們四個人一起去?】

節目組實在很會搞事,這個彈幕剛一出來,原本單個屏幕的瞬間分成了四個板塊——

四個攝像跟著分散,時棲那邊失去了信號,在兔子被狼群重新捕捉到之前,沒有人知道,他會先出現在哪個人的鏡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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