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顧庭柯在心裡說。
“你知道嗎?我退役的時候他們都說Larka是最好的防守者,因為我總是能預判他們每一個人的走位,一旦超越便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反撲。”
“但是我的教練告訴我,這其實意味著我很被動,我總是在等待而非創造機會,但是今天我……”
時棲少有這麼認真的時候。
顧庭柯一瞬間想起時棲在賽場上的樣子,想起他在倫敦潮濕的傍晚裡一遍一遍刷過的那些比賽視頻——少年戴著頭盔,尼龍賽車服緊貼在他的身上,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姿態桀驁地望著前方。
生動的,漂亮的,好似一隻飛馳的海鳥。
也許是因為顧庭柯有點愣神,時棲突然停了下來:“你應該知道Larka……吧?()”
知道,⒇()⒇[()”顧庭柯點了下頭,幾乎沒有思索就道,“四年前北美極地方程賽的冠軍——雲雀。”
“哦。”
時棲應了一聲,可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是拍拍手起身往樹旁一靠,新起了一個話題:“你做娛樂公司的話,要簽人嗎?”
“要簽。”
“哦。”時棲又點頭。
之前的相聚不是在顧家的宴會就是在時家,時棲忽然發現,他和顧庭柯之間……其實共同話題是少得可憐的。
顧庭柯不像是會對賽車感興趣的樣子,對於一個從小就開始拿SIC的人來說,極地方程賽大概是不務正業的獎項。
“雖然是你自己的失誤……但是你今天算你又幫了我一次吧。”
“我現在被我爸淨身出戶的了,恐怕也送不起禮給你。”
時棲眨了下眼睛:“要不你簽我給你打兩天工?”
“簽你?”
“嗯哼,”時棲彎了下唇角,原來懶散靠在樹上的身體端正一站,一瞬間又恢複了剛剛在眾人麵前那副乖巧柔軟的樣子,“我演技難道不好嗎?”
時棲直勾勾地望向他,眸中好像帶著水汽:“顧總?”
即便是從小相識,顧庭柯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的模樣……實在是很勾人。
這好像是時棲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他總是有本事把每句話說得動聽又曖昧,讓每個人都開心。
可是你要是真的死心塌地地踏進了狐狸設下的迷障裡,怕是立刻就會成為被拋棄的獵物。
顧庭柯眼眸微深,麵上卻隻是低笑了一聲:“你想進娛樂圈?”
“我……”
“所以,”顧庭柯往前踏了一步,“你來這裡,是為了這個嗎?”
他的眸子鷹隼般望過來,像是試圖穿破那乖巧的假麵望見當初的少年的痕跡,顧庭柯微微俯身:“七七?”
時棲被迫後退了一步,脊背抵上了高大的水杉。
他的笑容散了一點,不過很快,眉眼便更深地彎起來:“我現在不就是在演戲?”
“我剛剛表現不好嗎?”時棲嗤笑了一聲,也喚他,“顧總。”
他的話聽起來漫不經心,好像往人群裡丟個重磅炸彈對他來說是件再隨意不過的事情。
至於沈聽澤的態度,關越的試探,黎煬的偏執……
時棲寧可講一株甜櫻桃的培育也不會說起他們。
多情又無情的樣子。
顧庭柯不喜歡他這樣笑。
好像把自己心裡鑄上一層一層的壁壘,卻從不期待有人能敲碎它。
內裡千瘡百孔,可他永遠隻用最花團錦簇的一層示人——時棲和沈聽澤聊花茶,和黎煬聊雲景路的包子,和他聊公司與宣傳……
每一個都是他們喜歡的,最適合的話題。
可是他從來不說自己喜歡聊什麼。
“為什麼不直接說你是Larka?”顧庭柯定定望著他——那張在賽場上肆意漂亮的臉,開著領口的襯衫,和額前濕潤的發。
讚美對他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顧庭柯還是道:“你剛剛的表現,很……驚豔,會有很多人喜歡。”
時棲的手掌按進粗糙的樹乾,幾乎是有些倉皇地移開了視線。
但顧庭柯並沒有這麼放過他:“如果我說我可以簽你……”
“不管你是時少是七七還是Larka,”顧庭柯依然望著他——時棲偏離的視線,急促的呼吸,和因此而裸露出的,被他人指腹碰過的側頸,“你都可以去拍戲。”
顧庭柯眼眸深深,他問:“你會同意嗎?”
有那麼一瞬間……時棲竟然產生了一個好笑的錯覺。
他覺得顧庭柯在說——
你願意現在跟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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