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姓時。”
“年齡?”
“二十。”
“職業?”
“梨園的。”
“與死者的關係?”
“他未過門的妻子。”
偵探從貝雷帽下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二十歲的妻子?”
“續弦,”時棲不慌不忙地往後一靠,“第七任。”
“你跟他感情怎麼樣?”
“他對我不錯,”時棲笑道,“我很感激他。”
感激。
偵探在自己的本子上劃了下這兩個字:“下一位。”
顧庭柯跟著走了過去。
與時棲擦身的瞬間,將一塊三明治遞到了他的手中:“早餐。”
軍閥張是深夜發現死亡的,等封鎖現場和法醫鑒定出來之後已經是劇本中的第三天。
也是他們來到這裡的第四個白天。
時棲一開始並沒有接,顧庭柯以為他是不太想吃自己給的東西,語氣裡難得帶了些無奈和懇求:“起碼先吃飯?”
“不然……我讓工作人員幫忙點外賣也可以。”
“那你哪來的手機付款?”時棲挑眉看他一眼,“還是說,你認識工作人員?”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顧庭柯懊惱地一擰眉,時棲已經伸手將三明治拿了過來,撕開包裝咬了一口,笑道:“沒放花生醬吧?”
“偵探辦案!”偵探敲敲桌子,“樓上還躺著一個屍體呢,你們談戀愛能不能往後靠靠。”
時棲讓出一條路來,顧庭柯繞過他跟著坐到詢問席前。
“職業?”
“商人。”
“與死者的關係?”
“結拜兄弟。”
“你們的感情怎麼樣?”
“我一直當他是大哥。”
……
偵探是節目組特意請的劇本殺老玩家,來的時候還特意換了身妝造,駝色大衣貝雷帽,看起來頗像那麼回事。
隻是他剛一開始詢問,便發覺自己似乎遇到了職業生涯裡最難纏的一群對手。
這幾人分明每個都是新手,可又似乎每個都是演技高超滴水不漏的高玩。
對他們的詢問簡直像是對一群經曆了反偵察訓練的特級恐怖分子——
“我隻是他的女兒和下屬。續弦?他都娶了那麼多小媽了,跟我高不高興有什麼關係?”
“說了是表小姐。為什麼住在他們家?他們家有錢啊,住在一個有錢的親戚家裡應該不犯法吧。”
“不知道,沒聽到……我在畫畫。”
“管家。管家和雇主能有什麼關係?主人的情況怎麼可能讓管家知道,娶個續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問到許喬已經是最後一個,可惜連一句有用的證詞都沒有得到,偵探翻了眼人物本:“你們是不是還有一個人沒在這裡?”
“您說大少爺?”許喬笑了笑,“他昨晚出去了,估計是喝多了酒,現在還沒有醒呢。”
【對哦,關少去哪了?】
【許喬不是說喝多了嗎?劇情安排?】
【不至於吧,按理說搜凶的時候應該全部嫌疑人都在才對,再說戀綜不要求出場嗎?】
【那許喬他們為什麼幫他遮掩啊?】
“在自己爹新婚的前一夜跑出去喝酒?”
“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後媽進門心裡不舒服,應該也是人之常情吧。”許喬禮貌且滴水不漏地微笑道,“不過已經讓酒店的人叫過大少爺了,您放心,很快就回來。”
雖然第一輪詢問基本是問一些死者關係和身份概況,在實打實的證據出來之前,估計沒有人會一上來就交代殺人動機。
但這……咬得實在是也太死了一點。
看起來隻能是拿到證據再說話,偵探將本子一合:“現在開始一輪搜證。”
“這一輪我會跟你們一起,大家兩兩組合分開進行,每個人手中會有一個拍立得,用來將看到的證據存檔。”
偵探雖然是老玩家但顯然對戀綜的彎彎繞繞少了點敏銳,因為他轉頭問:“那你們自己分配?”
幾人的腳步齊齊一頓,林和霜率先轉過了頭,黎煬小狗一樣往時棲的方向走了兩步,顧庭柯道:“要不……”
坐在沙發上的時棲咬完最後一口三明治,抬手將包裝紙準確無誤地扔進垃圾桶裡,起身喚道:“表小姐。”
他開口,沒叫林和霜顧庭柯黎煬沈聽澤之中的任何一個人,而是從進入劇本之後就存在感不是太高的夏鷗:“我們可以一起搜這間嗎?”
“我?”夏鷗指了指自己,隨後立即整了整衣領,“當然可以。”
“彆看了。”
時棲和夏鷗一起進了關越的臥室,偵探一指三樓的死者房間:“誰跟我上去?”
林和霜率先推開了門。
鏡頭立刻對準了房間裡的躺椅。
軍閥張——當然不是演員本人,為了節目組的播出受眾著想,隻用了模樣肖似的塑料假人。
為了方便辨認身份,原本戴在臉上的“馬上死了”換成了“死者”,隻是那張臉上卻被水用刀子狠狠地劃了幾下,塑料殼子都漏了風。
除此之外,他的脖頸上有一道明顯的勒痕,胸口處有一道刀傷一道彈痕,手邊還放著一杯打翻的茶盞。
死法顯然是非常豐富多彩的。
【臥槽,勒刀槍毒,老張頭你死得好慘啊!】
【這起碼得四種了吧,臉還被人劃爛了,老張你真是作孽啊嘖嘖嘖】
【不知道哪個是致命傷?】
【該死的節目組居然還倒敘,所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偵探正在查看死者的傷口痕跡,茶杯未乾的水痕順著流到桌下,林和霜低頭看了一眼。
躺椅的腳凳旁躺著一小塊布料,像是從誰的衣服上撕了下來,上麵還
帶著一點線頭。
水青綠,棉麻布。
昨日裡穿這個顏色和材質的,隻有一個人。
林和霜一抬眸,裝作要去看死者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將東西往椅子下踢了踢。
“偵查過程中不可以隱藏線索,不然扣分。()”
什麼線索?◤()◤[()”林和霜佯裝不知。
偵探將被林和霜踢到椅子下麵的那塊布料拿出來,又望了眼他身上整整齊齊的軍裝:“這又不是你的,你瞎藏什麼?”
他說著,對著那塊水青長衫的布料拍了個照,篤定道:“這個人昨晚一定來過死者房間。”
*
時棲跟了夏鷗,林和霜與偵探上了三樓,其他房間隻剩下顧庭柯沈聽澤黎煬許喬三個人。
黎煬也沒有要和他倆搭檔的意思,扭頭就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隻是剛進門,一個人就跟著走了進來:“攝像沒跟過來。”
黎煬抬頭看到顧庭柯的臉,那人將手中握著的一瓶藥扔給他:“傷口處理了嗎?”
察覺到黎煬戒備的眼神,顧庭柯道:“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果然,”黎煬扯了下嘴角,“讚助商就是不一樣。”
“受傷的事讚助商不知道。”
顧庭柯沒理他的挑釁:“不然以莫筱的脾氣,你早就被救護車帶走了。”
“我不能走。”
黎煬將衛衣的衣擺掀開,緊實的腹肌上纏著幾道布條,已經被不斷滲出的鮮血染成深色。
“那個消毒,”顧庭柯說著,又從口袋裡拿出另外一瓶放到他麵前,“這個止血的。”
黎煬將繃帶解開,露出一道幾厘米左右的刀口,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過的痕跡。
已經過了一夜,傷口的出血量看起來小了很多,隻是血肉模糊的樣子看起來分外赫人。
“你真的不用去醫院處理一下?”顧庭柯問。
“不用,”黎煬說,“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昨晚的事,謝謝你。”
“誰需要你的道謝,”黎煬冷笑一聲:“顧庭柯,你是不是覺得哥哥所有的事都應該跟你有關?”
“那你呢,”顧庭柯說,“你以為把自己搞成這樣不讓他知道就能自我感動了?”
“那又關你什麼事?”
“我做錯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彌補,”黎煬處理完傷口,咬著牙將繃帶一纏,“但是你呢?”
“我什麼?”
“比如……”黎煬抬眸望向他,漆黑的瞳孔銳利明亮,“跟哥哥解釋一下你讚助商的身份呢?”
“謝謝你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