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州這邊,主家和佃農的分成方式一般有三種,四五分、對半分、五四分,也就是說,地裡剩下的產出,主家占百分之四十,佃農占百分之五十。
有那苛責的,佃農隻能占百分之四十也是有的,這還是在官府硬性規定,佃農的分成最低不能少於四成的情況下。
不然地主剝削的程度還能更深。
麵對如此低的分成,很多人卻依然寧願去佃田來種,而不願意去開荒,倒不是因為他們傻。
誰人不知道開荒了地就是自己的呢,但時下開荒非常困難,不止要清理好地上的灌木、碎石,開荒的前幾年,地況還非常貧瘠,和現有的肥地的產出不可同日而語。
拿那日蘇他們開荒出來的那些田地來說,產出還沒有梁崇家的三分之一。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開荒不是誰想開就開的,不止要取得官府的同意,還要交同等地塊四分之一的“開荒費”。
比如,若是想把一畝荒地變成一畝田,田的市場價格是四兩銀子,那麼開荒的人需要提前給官府交一兩銀子的“開荒費”,才能動土。
正是因為有這麼多的限製,才讓百姓和鄉紳對開荒的興趣不大,不然那些世家豪族,早就想辦法來村裡把荒地占起來了。
那日蘇他們隻不過是恰好碰到了好政策,由裡正帶著憑證統一去官府開具開荒許可,還不用交一分錢。
但不得已去做佃農的,哪個家庭不是窮困潦倒,腦袋都彆在褲腰帶上了,下頓不吃就得餓死,根本承擔不起開荒的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
梁崇不知道謝湍意給劉桂花的分成是多少,不過想來也不會很高,最多就是四五分,畢竟不能打亂市場價格,免得惹了彆人的眼。
劉桂花也算是莊稼地裡的半個老把式了,多半畝地其實並不會占用她多長的時間,還能給娘倆帶來一百多斤的糧食,緩解她們的生活壓力。
梁崇點點頭同意了,她隻是雇人工作,又不是買下了劉桂花的身家性命,彆人佃不佃田,她無權乾涉,也不想乾涉。
給彆人一份工資,難道還要插手彆人的大事小情嗎,恨不能休息時間也占用了去。
本來就是單純的雇傭關係,若是劉桂花因為種自己的地耽誤了她這邊的活兒,大不了換人便是。
而且據她平時的觀察,劉桂花還是很兢兢業業的,珍惜這份活計,認真負責,不是那種丟西瓜撿芝麻的人。
劉桂花一聽梁崇同意了,愣了一下,眼裡淚光閃爍,遇到一個好東家,是她們母女倆的幸運,一定是丈夫在天上保佑著她們呢。
她本就是個做的比說的好的人,是典型的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農村婦女,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隻一個勁兒的衝梁崇說謝謝。
並保證自己一定會優先顧好梁崇這邊的活兒,好好給她做事兒。
接著,劉桂花拿出懷中藏著的早就納好的布鞋,說道,“自己做的布鞋,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東家彆嫌棄,上山隨便穿穿,我這就回去了,不多打擾東家。”
她很少說煽情的話,也害怕梁崇嫌棄她的禮物寒酸,說罷,放下鞋,便快步的出門了。
梁崇拿起布鞋一看,是細密的千層底布鞋,一針一針納得緊實又整齊,鞋麵是用兩塊不同顏色的碎布拚成的,雖然是碎布,但卻搭配得毫不違和。
大小正合適,看得出用了很大的心思。
這麼好的鞋子,她怎麼會舍得上山穿。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彈指之間,一年中最忙的時節也靜悄悄的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