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甚的理論沒有絲毫問題,賀清淮把手機扔還給李甚,眼不見為淨。
等外賣到的這段時間,李甚拉著賀清淮到陽台給他指認附近的建築,“那邊是我上學的小學,現在裝修的特彆好,不像我以前,跑道都是土道,每次跑步都塵土飛揚沒辦法呼吸。”
“條件還能這麼艱苦?”賀清淮以為所有學校的設施都和京市一樣。
“我們小城市,以前沒錢吧。這幾年學校都有錢了,你看那邊種著一片金黃銀杏樹的就是我上學的初中,銀杏樹都是新種的,確實漂亮多了,後操場的跑道也換成了幾百萬的塑膠跑道。”
“你初中時什麼樣?”賀清淮好奇地問。
“青春期,調皮,對異性好奇,不過我那時候還沒發育,個子也就一米六,臉上很多青春痘,根本沒有女生注意我,等我高中開始拔高,越來越帥的時候,女生們天天圍著我轉。哥在高中可是風雲人物。”李甚得意地對賀清淮挑眉。
賀清淮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麵。
他皺眉問:“你以前喜歡女生?”
“準確地說,我以前以為男生就應該喜歡女生,所以跟著大部隊一起喜歡。那時候網絡不發達,我們家一直都沒有買過電腦,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同性戀。那些女生追我,我隻想和朋友炫耀自己的魅力,不想真的和她們交往。真不誇張地說,那時候每天都有女生追我追到我家,不過我都懶得搭理,我爸媽還笑我沒開竅,不解風情。”
李甚轉過身笑著親了下賀清淮嚴肅的臉,“彆醋了,直到到京市上大學遇見了你,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喜歡的是男人。你可是我的初戀。賀教授,你這麼冷酷不解風情,我應該也是你的初戀吧?”
賀清淮聽到李甚的問話,轉頭對上他期待的目光,身體一僵,眼看著李甚的表情由期待轉為惱怒,健壯的男生醋意十足地將他整個人轉過來,盯著他的眼睛問:“是誰?”
賀清淮隻在床上見過李甚這種眼神,凶狠地帶著令人心驚的占有欲。
賀清淮不擅長說謊,所以他猶豫了。
“那隻是過去式,我現在隻愛你。”從前賀清淮還把李甚當做替身的時候,肯定說不出這種話,但他現在愛李甚,所以仰著頭,回視李甚,目光和語氣都很認真。
李甚果然被安撫住了,整個人外溢的怒氣降下來,不悅地道:“所以你的初戀是誰?”
賀清淮沒辦法現編一個人初戀,難道真要把肖歸帆的名字說出來?
兩個人長得那麼像,如果被李甚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賀清淮的猶豫讓李甚疑心漸起:“該不會你同時喜歡了很多個吧?現在在腦海裡挑選最喜歡的?賀教授你原來是個海王?”
“怎麼可能。”賀清淮眼看李甚氣得眼眶都紅了,趕緊安撫小男友,“就一個,隻有過一個,是我大學時同係的學長。不過我當時隻是暗戀,根本沒有和他說他就出國了,目前在國外的一家研究院任職,工作穩定,這輩子應該
都不會回國了。”
李甚聽他說完臉色更加不好了:“暗戀?那個學長都出國這麼久了,
你還知道他的情況,
平時還在聯係吧?你一邊暗戀學長,一邊玩弄我,腳踩兩條船是不是很開心?”
“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後就沒再和學長說過話。就算認識你之前,我們也隻是一年最多聯係一次,他的消息我沒有特意打聽過,我知道的都是我們共同的朋友聊天時透露的。”
賀清淮發誓哪怕是畢業答辯時他都沒有這樣緊張地解釋過什麼。
哪知他解釋完,李甚依舊冷著一張臉,麵部肌肉緊繃,“我要看看你口中學長的照片。”
賀清淮心裡一涼,眼底透出真正的驚惶。
還好眼鏡遮擋了一部分情緒,李甚又在怒頭上,沒有仔細研究他的表情。
賀清淮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照片是絕對不能看的,但李甚也不是好糊弄的,必須有一個正當理由……
“你為什麼突然走神?照片不方便給我看?”兩人站在陽台說話,李甚的聲音越來越大,吸引了外麵路人的注意,賀清淮看見有人抬頭向上望,緊張之下突然福至心靈,道:“我沒有學長的照片。他從來不發朋友圈,我也沒有特地留過他的照片,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麵,在我心裡他就是一個模糊的影子而已,我已經不記得他具體的模樣了。”
這當然是假話。事實上肖歸帆非常喜歡在朋友圈發自拍,他相貌不錯,工作也很有前途,人還在國外,他們學校除了他,暗戀肖歸帆的人數不勝數,肖歸帆估計也知道自己的魅力,發照片的目的顯而易見。
以前賀清淮不覺得肖歸帆的虛榮心有問題,現在經李甚提醒想起來,忽然覺得他的行為有些油膩。
“真的?”李甚的語氣平靜了許多。
賀清淮沒想到自己一時胡謅的話反而安撫了李甚的情緒,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下更加不安。
一開始就充滿謊言的戀愛,真的能繼續順利談下去嗎?
賀清淮臉上的惶恐之色消解了李甚的怒氣,他低頭親親賀清淮的唇角:“我不問你就一直不打算和我說?現在知道害怕失去我了?”
賀清淮緊緊抱住李甚,把頭埋在李甚胸前,聲音悶悶道:“我怕你生氣吃醋和我分手。”
“生氣吃醋很正常,我愛你,肯定會嫉妒被你喜歡過的人,但分手絕對不可能,除非是你做了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不過我無法接受的事都是賀教授你絕對不會做得事,所以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和你提分手。”
賀清淮惶恐的心半點都沒有被安撫,肖歸帆就像是一道隨時會爆炸的雷,炸開來之後,他和李甚都會受傷。
唯一讓賀清淮安慰的是,肖歸帆應該不會回國了,隻要他一直待在國外,不出現在李甚麵前,他就能一直瞞著李甚。
門鈴突然響起,李甚道:“應該是我買的菜到了。我去給你做飯。”
“好。”賀清淮點頭。
他看著李甚去開門,拿進來一袋子東
西,
從裡麵挑出幾樣後去了廚房。
李甚明明不喜歡下廚,
現在卻在為他做飯,也許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
李甚愛他,就算知道了也應該會原諒他吧。
因為堵在心頭的愧疚,李甚做的清湯寡水的飯菜賀清淮吃得時候誇了又誇,好像是什麼人間美味。
李甚自己嘗了覺得味道一般,但見賀清淮喜歡,心裡高興,終於再次露出笑容。
吃完飯兩人去房間午睡。
賀清淮躺在李甚懷裡,他睡得並不安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才睡了十分鐘不到。
他心裡有愧,迫切的想要通過某件事哄李甚開心。
賀清淮從床上下來,沒有驚動李甚,到客廳用手機搜索了附近的眼鏡店,選定一家最近的,拿了放在茶幾上的鑰匙自己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賀清淮戴著隱形眼鏡回來。
他想既然李甚喜歡他不戴眼鏡的樣子,他以後可以多戴隱形,讓李甚高興。
賀清淮回到臥室,發現李甚還沒有醒,便躺回他身旁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睡著後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有人在碰自己的眼皮,賀清淮睫羽輕輕一顫,緩緩睜開眼睛。
“清清,你終於醒了。”李甚好似已經完全忘記了兩人之前的不愉快,見賀清淮呆呆地看著自己,笑著親親他的鼻尖,“是不是看不清我?你的眼鏡沒在床頭櫃上,你放在哪了,我去幫你拿。”
賀清淮抓住要坐起來的李甚,眨了眨眼睛,戴慣了眼鏡,突然不戴眼鏡也能這麼清晰地看見李甚,非常不習慣,就像是一個天天穿著衣服的人突然不穿了一樣奇怪。
“我看得清,不需要眼鏡。”賀清淮抬起手,指尖從李甚鋒利的眉骨劃過,到他微垂的眼尾,再到挺立的鼻梁,薄厚有度的嘴唇。
李甚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深,喉結滾動,聲音微啞道:“清清,你是在勾引我嗎?”
賀清淮迎著李甚的視線毫不退縮:“不然你買那麼多保險套放著浪費嗎?”
賀清淮知道自己這張臉對李甚的吸引力有多大,尤其是他不戴眼鏡的時候。
他探出一點舌尖,在唇瓣上輕輕劃過,留下一道水痕,“李甚,吻我。”
冷淡的淡色眼眸暈著水意,半闔眼睫慵懶的垂下。
賀清淮想得沒錯,這副模樣對李甚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身體壓了過來……
饒是賀清淮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麵對格外激動的李甚時,依舊有些承受不住。
“不要”“停下”說了無數遍,在李甚耳中都自動變成了“不要停”,整整五個小時,賀清淮享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酣暢淋漓。
結束的時候,賀清淮失神地看著雪白的屋頂,臉頰嫣紅,微微張著嘴巴呼吸急促。
李甚把他腳踝受傷的那條腿輕輕放下來,從床上下來,去浴室放水,放好水回來抱著賀清淮去洗澡。
等收拾好一切,李甚把洗完
澡的賀清淮抱回已經換好床單的床上,賀清淮困得幾乎睜不開眼睛,李甚親親他的眼睛,低聲問:“現在就睡嗎?還是吃點飯再睡?”
賀清淮努力睜開眼睛:“你吃的話我就和你一起吃一點。”
李甚輕輕咬了下他的鼻尖:“清清好乖呀,獎勵你一隻棒棒糖好不好?”
賀清淮:“……”
李甚忍不住笑了:“不逗你了,外賣馬上就到了,我抱你去客廳吃,省得臥室裡都是飯的味道,吃飽後聞著惡心。”
李甚剛把賀清淮放到沙發上,門鈴就響了,他去開門取回外賣的時候,在鞋櫃上發現了一個眼鏡店的包裝袋,驚訝地“咦”了一聲,一起拿了過來。
“這是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沒有印象?”賀清淮把裡麵的眼鏡盒拿出來,盒裡裝的正是賀清淮失蹤的眼鏡。
除此之外,袋子裡麵還有一張小票,李甚看完,眼底閃過驚喜,湊到賀清淮身邊看他的眼睛,“清清,你偷偷配了隱形眼鏡。”
“嗯。”賀清淮故作平靜。
“為什麼?你不是不喜歡戴隱形眼鏡嗎?”李甚看著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想戴就戴了,沒有原因。”
李甚了然輕笑:“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買了隱形眼鏡,想給我一個驚喜是不是?”
“我很喜歡,謝謝清清。”李甚看著賀清淮的眼睛道,“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漂亮,每次隔著鏡片看它的時候我都很想把你的眼鏡摘下來。”
“謝謝你肯為了我委屈自己戴隱形眼鏡,清清,我好喜歡你。”
賀清淮抱住李甚在他胸前滾來滾去的頭,害羞道:“好了,快吃飯吧,突然煽情做什麼。”
兩人吃完飯,賀清淮已經忍不住閉上眼睛,結果再次被李甚叫醒。
賀清淮忍著對李甚發脾氣的欲望:“怎麼了?”
李甚點點他的額頭:“不能戴著隱形眼鏡睡覺,去摘了再睡。”
賀清淮不想動,覺得隱形眼鏡果然還是太麻煩。
他果然還沒有那麼愛李甚,才戴了一會兒就已經不想為了他委屈自己了。
最後還是賀清淮意識到自己還沒有洗漱,才勉強起來去盥洗室摘下隱形眼鏡,放到專門的盒子裡,洗臉刷牙,回到臥室躺在床上一秒睡著。
李甚幫他蓋好被子,俯身親了下他還帶著水汽的臉頰。
*
第二天醒來,賀清淮發現李甚已經不再床上。
他從床上坐起來,習慣性拿起床頭櫃上的眼鏡戴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上麵的水泡已經軟下來,破皮的地方也已經結痂,摸上去感覺不到疼痛,應該是好了。
今天他們計劃去爬山,貼上創可貼,穿合腳的鞋,應該沒有問題。
賀清淮起來洗漱,出了臥室後也沒有看見李甚,叫了他兩聲,沒聽見回答。
可能是去買早飯了吧。
賀清淮想。
他準備回臥室換衣服的時候,
看見對麵書房的門開了一道門縫,
李甚應該進去過。
他進去乾什麼?看書嗎?
賀清淮起了好奇心,
轉身走到書房門前,伸手去推門。
書房門開到一半的時候,客廳傳來了開門聲。
李甚回來了。
賀清淮立刻收回手。
去到客廳,果然見李甚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回來:“賀教授你醒了,洗漱了沒有,我買了早飯回來,和昨天的不一樣。”
賀清淮跟著他走到餐桌前,“洗漱了,就是還沒換衣服。”
他是在不想穿那件暗紅色的絲綢睡衣,雖然穿著很舒服,但穿上後會引發一係列問題,影響兩人的遊玩計劃,賀清淮乾脆穿著浴衣出來。
“那就吃完再換。”
今天的早餐種類依舊很多,李甚幫賀清淮挑了幾樣他能接受的,剩下的自己吃。
這次賀清淮沒有了好奇心。
李甚不給他吃的一定是不好吃的。
吃完飯,李甚道:“咱們要不要改變一下計劃,上午先休息,畢竟你昨晚消耗量很多體力。等下午再爬山,晚上山頂有出租的帳篷,咱們可以選個好的位置看星星,第二天早上起來還能看日出。”
“我覺得可以。在山上看日出,後天再去海邊看日落。”
行程重新調換,賀清淮又去床上躺了一上午。
他不比李甚年輕力壯精力充沛,還是需要多休息。
中午李甚帶賀清淮去外麵吃潞城特色的飯菜,下午午睡結束後,穿戴好登山設備,兩人打車來到潞城山腳下。
潞城山算是潞城知名景點之一,因為半山腰有座姻緣廟,據說很靈,很多年輕情侶和單身人士會來廟裡求姻緣。
秋天漫山金黃火紅的葉子,李甚和賀清淮邊爬山邊看風景。
到了半山腰,賀清淮感覺還能繼續爬一會兒,李甚反而主動叫停。
“那邊有個廟,咱們去看看吧。”
賀清淮不知道那是個姻緣廟,他對神佛之事也不太感冒,不過李甚有興趣,他還是跟著進去看了看,意外發現廟裡麵的景致不錯。
李甚說想去洗手間,賀清淮自己在廟裡麵轉了一會兒,正當他在仔細辨認一塊石碑上刻的字的時候,李甚突然從身後出現,嚇他一跳。
賀清淮捂著胸口轉過身瞪他:“你就不怕把我嚇出心臟病來?”
李甚把一個黃紙符咒放進他手裡:“不怕,給你這個平安符保平安,絕對什麼事情都不會有。這間廟很靈的。”
賀清淮好奇地看了眼,便收了起來:“走吧,繼續爬。”
他對什麼符都不感興趣,那些東西不過是騙錢的手段而已,一張紙片就能賣幾十塊,簡直是暴利行業。
李甚看出他不在意,叮囑道:“你可彆丟了,我好不容易求來的。”
賀清淮道:“不會,我已經收好了,不可能丟。”
哪怕不信這些東西,到底是李甚送給他的,賀清淮
還是比較珍惜,放到了手機殼中。
手機不丟,符就丟不了。
兩人爬到山上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暗下來。
山頂風大寒冷,但依舊有很多情侶選擇在晚上留下看星星等日出。
像李甚和賀清淮這種兩個男人組合的幾乎沒有,但天色昏暗,也沒人會特意注意他們。
李甚去租了帳篷回來,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將帳篷搭好。
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山頂隻能看見點點手機屏幕發出的光,忽然起了風。
李甚坐在帳篷裡,把正站著抬頭望月的賀清淮拉下來坐下,“冷不冷?”
賀清淮被李甚摟著,李甚身上的熱意驅走了他身上的寒氣,賀清淮才感覺到冷,打了個寒戰,縮進李甚懷裡。
天上繁星密布,是在京市看不到的景色。
看到後半夜,困意上湧,兩人進了帳篷睡覺。
李甚定了個四點半的鬨鈴,便握著手機摟著賀清淮睡了。
鬨鈴響起的第一時間,李甚醒了過來。
他拉開帳篷的拉鏈,看了眼外麵,天還黑著,轉過身來把賀清淮叫醒,“清清,起來看日出了。”
賀清淮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拿過一邊的眼鏡戴上,順著李甚的力道站起來。
李甚用手機打著光,賀清淮沒找到自己的手機,以為丟到哪個角落去了,沒在意地跟著李甚走到看日出的最佳位置。
他們坐下後,陸陸續續又有人過來坐到旁邊。
等了大概十分鐘,終於,黑暗的天邊像是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猩紅是光射出來。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染紅了天邊的雲,那一瞬間的瑰麗無法言喻,所有人都看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