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他走了。”
紅線終於不再在他的脈搏上跳動,反倒是倏然收緊,如同紅色手鏈般纏在他的腕上。
鈴鐺聲微響。
李承之突然扭頭。
竺葉趕忙後移,有一束發落到長渡的肩前,而那小鈴鐺仍在響著。
長渡生怕驚動李承之,趕忙伸手抓住小鈴鐺,不期然,抓住縷發絲。
竺葉扭頭看他。
兩人忽而離得很近。
清幽的香氣變得濃鬱起來。
長渡隻覺手臂都有些發僵,他下意識想要道歉後退。
竺葉手指抵唇,作出噓的動作。
但他倆離得太近,
她的指尖落到了長渡的鼻尖。
長渡的鼻尖已然泛了紅意。
竺葉生怕沒看見李承之的動作,趕忙扶著長渡的腦袋不讓他四下張望。
李承之確然扭頭了,但他應是沒看見竺葉,隻是踮腳去取柱子上最大的一朵藤花,他整理了整理藤花束,伸手在牆麵按了什麼。
隻聽轟隆一聲,旁邊出現道石門。
他走了進去。
石門又徹底關閉。
這水池邊上就隻剩下竺葉兩人。
她的手白皙又軟綿,帶著股說不上來的香氣。
長渡急裡忙慌的起身,他張了張唇,剛想說話。
竺葉鼓起麵頰:“你拿我的小鈴鐺乾什麼?”
長渡垂眼,隻見他的五指抓著個鈴鐺,指節上還纏著些青絲,他趕忙撤手,青絲從他的手中飄落,而那小鈴鐺還牢牢的在長渡的手中。
他不由瞪大雙眼,跟個呆頭鵝般的紅了臉,急切道歉:“對…對不起…對…對不起。”
竺葉擺了擺手,將腦袋湊了過來:“趕緊給我綁上,快去看看那個惡心玩意在乾什麼?”
長渡本來就不會綁這種小鈴鐺,他顫著手湊過來,手越顫越綁不了。
竺葉一把奪過小鈴鐺,綁在發梢上:“笨死了。”
她說完,便噠噠噠的跑到李承之剛站的位置。
長渡停在原地跟個石像似的,不斷的虛握了握拳,腦海裡呈現著她綁鈴鐺的手法,最後左手捶到右手上,懊惱又莫名。
卻比他之前,更像是個少年人。
直至轟隆一聲。
竺葉探頭衝他招手:“你呆在哪兒乾什麼啊?”
長渡這才回神,他懊惱的揉了揉頭發,卻察覺剛這隻手抓住了她的頭發,又趕忙僵硬的放下,虛握了握拳。
竺葉見他還不過來,跺腳罵道:“蠢貨!”
待到兩人進了石門,石門再次轟隆一聲,徹底關閉。
剛一進門,便見到石窟上畫著畫像。
這畫像是個女子,著繡滿雁樣的朱砂紅衫,手持儺戲麵具,五官穠麗,不知是這環境昏暗的緣故,總覺得有些陰暗不高興感。
而旁邊劃痕嚴重,隻有道字跡隱約能看清楚。
長渡默念出聲:
“桔伯渡口,驚鴻一瞥。”
後麵似是還有字,卻被刀痕劃掉,竺葉反複擦了擦牆壁:“三…什麼…難忘。”
但中間哪字被刀痕劃得太過嚴重,根本看不清楚。
竺葉一拍牆壁:“什麼啊!”
竺葉邊走邊道:“難不成這畫像是那個惡心玩意畫的?”
長渡道:“不知道,但那字跡是他寫的。”
竺葉“咦”了一聲,她古怪的盯著長渡:“怪不得,他又是求你又是想殺你的。你認識他?”
“算是認識,”長渡頓道:“他母親早年同他父親和離,又過兩年,同我師傅的朋友成了婚。他幼時上過蜀山,不過我早年不能下山,便沒了聯係。”
李承之年幼時也沒怎麼神經。
他幼時是先跟著母親去了藥王穀,後又來了蜀山,粉嘟嘟的一團,上蜀山衝誰都喊哥哥,後來下了蜀山,還給長渡及其師兄弟送過幾封信。
大意便是,我很想哥哥們,哥哥們若是下了山,來青行鎮找我玩!
誰知,長渡幾個師兄下了山後,寄信回蜀山,總是要點上一句,承之真是越長越偏了!
後來,長渡下山。
短短幾日,先見他強娶民女,又見他在房中以鞭欺辱多個妻妾,後見他在鬨市策馬。
他出手阻止。
李承之反倒是一鞭打向侍妾,笑著垂首:“長渡哥哥這話說得,她們是我買來的。哥哥若再說一句,我便再打她一鞭。”
那侍妾嚇得抱著長渡的腿就要求饒,長渡將屋內衣服搭在她身上,蹲下來道:“你願意離開這兒嗎?”
侍妾先是茫然一瞬,又趕忙縮了縮脖子,褪下衣服,縮到李承之腳邊。
“哥哥莫不是在山上呆久了,忘記山下來往需要金銀財寶了,親人朋友了。”
長渡撿起衣袍,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一個個問了過去,但無一人答應,隻是瑟瑟發抖,並不應聲——哪怕長渡同她們承諾,會解決她們的困境。
但人跪久了,是不會企圖站起來的。
到了最後,李承之不耐煩道:“長渡哥哥是想同弟弟一起玩嗎?”
他踢了踢腳邊一侍妾,那侍妾膝行湊到長渡麵前,長渡趕忙後退,有侍妾即將抓住他的衣服,他趕忙將衣服割破,低聲道歉:“不好…意思,姑娘,我不是…嫌棄你。”
他跳出窗外,不知對誰說的:“可來小裡巷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