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七,春節的年味漸漸散去,該上班的上班,該離家的離家,隻有孩子們尚餘幾天假期。
初九這一天,陳秀麗請於奶奶和陸月喬去趙家吃飯,陸月喬把自己做好的寒假試卷整理了一遍,裡麵的難題錯題全謄抄到本子上,準備帶到趙家去問趙晏河。
沒辦法,下學期就沒有顧老師了,為了高考,為了大學,陸月喬決定向趙晏河低頭。
顧老師年前就離開了,陸月喬去學校的教室宿舍找她,隻拿到顧淡月托劉天德轉交的一封信。
結果到了趙家,趙晏河還不在,一直等大家吃過晚飯,趙晏河才匆匆趕進家門。
“臨時有個會,回來遲了。”趙晏河看向於奶奶,語氣中稍帶歉意。
於奶奶哪會介意這些:“沒事兒沒事兒,小河啊,你還沒吃飯吧?哎呦這都幾點了!”
趙晏河確實沒來得及吃,還好陳姨給他留了晚飯,趙晏河自己去廚房把飯拿了出來。
陸月喬隨意一瞥,差點被嚇到,滿滿一盤的饅頭,還有一碟配菜。
趙晏河吃飯的速度也特彆快,肯定是餓狠了,風卷殘雲一般,那盤饅頭就像下去一半。
陸月喬收回目光,悄悄往奶奶身邊移了移。
怪不得能長那麼高,原來飯量這麼大,以前同一張桌上吃飯都沒注意到,真嚇人。
其他人早就熟悉趙晏河這樣吃飯了,說了幾次他也改不了,就不說了。
陳秀麗見大兒子吃完了,就說:“等會你上去收拾收拾,喬喬帶著卷子過來的,說有問題要問你呢。”
趙晏河正收拾碗筷,聽到這話,朝陸月喬看去。
陸月喬有種學渣麵對學霸的淡淡羞恥感,垂著頭,眼睛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好像自己的手背有多好看似的。
“好,”趙晏河沉穩的聲音傳來,“稍等一會,我先洗個澡。”
聽到洗澡兩個字,陸月喬突然想到上回在一樓看到趙晏河出浴室,還埋怨他用了自己的熱水來著……
怎麼辦?感覺更加沒臉了……
趙晏河上樓不到一刻鐘,就洗好一個戰鬥澡,頂著濕漉漉帶著水汽的短發,把陸月喬叫進他的房間。
“坐到桌子跟前去。”趙晏河道,帶了點命令意味。
房間不大,就一張軍綠色單人床靠牆放著,床腳立著衣櫃,另一邊擺著書桌和書櫃。
書櫃裡滿滿的都是書,陸月喬隨意瞥了兩眼,好像都是關於機械槍支的,書名就很晦澀難懂。
整間臥室就書桌前一張椅子,陸月喬乖乖坐過去,從挎包裡拿出自己的試卷和本子,整齊地擺放在桌
() 子上。
趙晏河轉身出了房間,很快回來,手裡拎著另一把椅子。
“從小啟房間拿的,暫時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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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河冷厲的聲音響起,或許是因為剛洗過澡,或者是因為在自己的房間,聲線較往常要低啞一些,帶著幾乎無法察覺的淡淡的慵懶。
磁性的男音在耳邊圍繞,聽得陸月喬耳梢一燙,她慌忙打開試卷和錯題本,把自己勾畫好的題目指給趙晏河看。
“都記在本子上了,黑筆畫圈的是答案算不對,紅筆畫圈的……就是完全不會寫。”
說出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陸月喬不自覺壓低了聲音,有點不好意思。
趙晏河掃了眼小姑娘臉上的淺淺紅暈,為了嗬護陸月喬那點自尊心,趙晏河沒再多問,直接看題。
陸月喬現在的學習進度,應該趕得上小學畢業的水平,顧淡月之前留下的試卷也都偏向綜合,陸月喬還是有挺多弄不懂的問題。
她眼中的難題對趙晏河來說簡直不堪一擊,男人粗略看了兩眼,就能立刻說出解題思路,順帶指出陸月喬用的方法太過繁瑣,不夠簡潔。
陸月喬原本還想邊聽邊理解,後來發現不可能,就開始瘋狂做筆記,準備把趙晏河說的都記下來。
趙晏河說了幾道題,發現陸月喬跟不上他的速度,立即停下,翻到錯題本的第一頁,準備給她從頭再講一遍。
“聽不懂就說,我會講得仔細點。”男人的神色很嚴肅,沉眉凝目,帶著讓人不敢違抗的氣場。
陸月喬攥著筆,書寫的動作慢下來,她抿抿唇,霧蒙蒙的杏眸透出一點點窘色:“我理解的很慢,怕耽誤你時間。”
真要一道題一道題弄懂,這一個晚上的時間肯定不夠。
“不會耽誤。”趙晏河沉聲道,“今天給你講十五道題,你回去弄明白。下周同一時間,再給你講剩下的。”
趙晏河略停了兩秒,似乎是在思考日程安排,然後道:“我每周周日會回來住,你在文工團練過舞之後就直接到這兒來,晚上給你講兩個小時,我再送你回家。”
趙晏河為了方便訓練,大多時間都住在宿舍裡,隻有有事的時候才會回家來住。
儘管現在學校不抓學習,也不注重考試成績,但趙晏河把學習看得很重要,既然陸月喬想學,他就願意抽時間來
() 教。
如今還隻是小學的內容,等學到中學的課程,花費的時間會更多。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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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河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敲敲本子,示意陸月喬收心,“現在看題,聽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問。”
這次補習一共講了兩個多小時,期間趙晏河都給自己倒了三杯水。
陸月喬起初有點拘謹,後來沉浸到題海裡,漸漸就忘了對趙晏河的戒備心,不自覺地湊得越來越近,又亮又軟的杏眼就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瞧,看著趙晏河在紙上演算推導。
有幾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題目,趙晏河就看一眼,唰唰幾筆就算出答案。
陸月喬會立即驚訝地“哇”一聲,特彆捧場,好像趙晏河完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任務。
起初聽到這聲音,趙晏河還能保持淡定,畢竟小姑娘沒見過人解題。後來陸月喬還是這樣,趙晏河就有點想笑。
在聽到陸月喬又一次小小聲地說“哇,還能這樣”之後,趙晏河禁不住停筆,抬頭剛要說話,就看見小姑娘近在咫尺的一張臉。
吹彈可破的瑩白臉頰幾乎要貼到他手背上,有一縷調皮的發絲正正好擦過他的手指,清淩淩的眸子專注地看著他,花瓣似的紅唇因為驚訝微微張開,無端地惹人注目。
趙晏河莫名地停住聲,視線凝住兩秒。
他知道小姑娘容貌漂亮,但這樣直擊靈魂的美貌衝擊,趙晏河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陸月喬察覺到他的停頓,疑惑地歪歪頭:“嗯?怎麼不講了?”
一語驚醒男人。
趙晏河猛地坐直身體,和陸月喬拉開距離,聲音滿是嚴厲:“坐有坐相,端正態度,不許東倒西歪的!”
陸月喬被嗬得愣住一秒,反應過來後立刻坐直,雙手差點慌亂地背到身後,隻是這動作太傻了,她中途醒過神來,最後還是選擇放在膝蓋上。
覺得自己坐的挺端正了,陸月喬忐忑地看向趙晏河:“這樣……可以了嗎?”
背不夠直,肩膀收得太緊,腰以下的部位有點翹。
趙晏河一眼就看出陸月喬的問題,隻是再掃一眼中間隔出來的空,足足有十五厘米,是個比較安全的距離。
“可以,就這樣聽課。”趙晏河板著臉,完全看不出他內心的波瀾。
陸月喬被訓了,不太高興地抿抿嘴,但看在趙晏河細心給她講題的份上,她選擇咽下這口氣。
沒辦法,誰叫人家厲害呢?
晚上九點,於奶奶在樓下叫陸月喬回家。
今天的題目已經講完了,陸月喬正在收拾,聽到奶奶的聲音立即應道:“我馬上就好。”
試卷和錯題本收拾得很快,陸月喬噔噔跑下樓,趙晏河也跟著下來。
“奶奶,我送你和喬喬回去。”趙
() 晏河說道。
天這麼晚,他不放心祖孫倆走夜路。
於奶奶推脫不過,隻好讓他跟著。
九點的大院已經很安靜了,路上幾乎沒什麼人。陸月喬拿著手電筒走在前麵,聽著趙晏河扶著奶奶在後頭邊走邊說話。
趙晏河是在和於奶奶說補課的事兒,於奶奶聽到每周都補,免不得歎口氣:“哎,又要麻煩你了,你這每個星期來回跑一趟,多耽誤工夫啊!我看喬喬學得也挺累,這一時半會也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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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晏河朝前麵看了眼,“隻要喬喬願意花時間,總有學成的那一天。”
“你不嫌棄喬喬就行,總之喬喬跟你後頭,奶奶特彆放心。”於奶奶雖然看不出來那些題目有什麼用,但趙晏河讓喬喬學,於奶奶就舉雙手讚成,絕不說一話。
將祖孫倆送到筒子樓底下,趙晏河站在樓梯口,沒上去,免得等會於奶奶又留他喝茶。
於奶奶依他去,扶著陸月喬慢慢上樓,走到樓梯轉彎的地方,於奶奶朝趙晏河擺手:“小河,快回去吧,挺晚的了。”
趙晏河嗯了聲,但腳下沒動。
直到陸月喬從奶奶身側探出頭來,掩嘴打了個哈欠,綿軟嗓音帶上些許困意:“晏哥,謝謝你送我和奶奶回來,我們下周再見。”
小姑娘朝他揮手,臉上看著有點倦了。
趙晏河後退幾步,目送著陸月喬和於奶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一直到一樓儘頭的那一間屋子亮起燈,趙晏河才似是終於醒過神來。
他一腳踢到路邊,不知哪些小孩在這裡堆了一堆放過的廢爆竹,被趙晏河踢了個四零八落,散得一地都是。
“真是個畜生!”他低啐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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