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翠芝點頭,“文萱也受傷了,得趕緊回去養著,我就不虛留你們了。”
顧文萱聞言,轉頭看向她一起借屍還魂的小夥伴——屋子裡正平躺著靜養的白景洲,她得暫時把他扔在這兒,獨自去遠方了。
白景洲不知何時已經支起上半身,顧文萱隔著打開的窗戶望過去時,正好對上了他仿佛有千言萬語蘊含在內的那雙眼睛。
顧文萱朝他投去一個滿是安撫意味的眼神,“景洲你好好養傷,什麼時候我娘準許我出門了,我再來探望你。”
白景洲嗯了一聲,視線緩緩轉向顧文萱爺奶和娘親,“顧爺爺、顧奶奶、顧伯娘,我能不能......讓我妹妹替我去探望文萱姐?”
眾人:......
寧翠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瞪了一眼自己兒子,賈桂芝則是迅速和自己公婆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這孩子,說啥探望不探望的,景馨要是有時間,你讓她隨時來我家玩兒。”
白景洲唇角微微上揚,“我會跟她說的。”
賈桂芝心情甚好的與寧翠芝告彆,和顧文萱爺奶、顧文萱本人一起返回他們在村尾雜樹林旁的家。
他們家不像白景洲家,外麵是一圈又高又結實的土坯牆,裡麵是建好沒幾年、門臉貼了青磚的氣派房屋。
作為白家村最窮的人家之一,顧家隻有低矮陳舊、疑似危房的幾間老屋,和已經被風雨侵蝕的頗為陳舊的籬笆牆。
當然,窮成這樣,並不是因為顧家人好吃懶做還沒本事。
除了苛捐雜稅一年更比一年多的這個普遍原因,導致他們家窮成這樣的,還有一個絕大多數人家都沒有的曆史遺留原因。
這曆史遺留原因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時,還沒有和賈桂芝成婚的顧永明因傷退伍。
彼時正是前朝將亂未亂之際,一切規則、常例都已經形同虛設。
他們那批傷兵,不僅沒能按照朝廷律例拿到該得的銀錢補貼,而且還在身上的傷得到妥善醫治之前,就直接被從京城過來的監軍太監當成沒用的垃圾,強勢趕出了軍營駐地。
大敵當前,軍中將領不敢繼續激化軍方與監軍之間的矛盾,於是就隻打發家中下人偷偷幫他們雇了車、準備了金瘡藥和途中所需食水,儘人事、聽天命的打發他們回老家去。
顧永明因為隻是傷了左胳膊,且老家邢州距離邊關並不算遠,所以並沒有像他某些傷勢更重的同袍那樣,直接就死在了返鄉途中。
他回來了,雖然廢了一條胳膊,但也好運的撿回了一條小命。
他祖母、爹娘、弟弟、小叔都很高興,幾人圍著他又哭又笑的,紛紛說著“活著就好”“回來就好”“快請大夫”,然而他祖父顧老頭和顧家大房那一家子,卻誰也不願意拿出銀錢給他治傷。
顧家大房的兩父子最先跳出來,他們毫不避諱的直戳顧永明痛處,表示他那條胳膊既然就算治好了也隻是個擺設,那還不如乾脆就彆浪費那個銀錢了。
顧永明爹娘、弟弟和小叔都對大房的兩父子怒目而視,和他們據理力爭,顧永明卻隻看著他們家的大家長,也就是他爺顧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