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聽完呂奉山的話,表情表現的既有那麼一點兒驚愕,但又不過分誇張。
畢竟,他現在的裝備和“二席眠兒”完全不一樣。 爺背的雨傘可是紅色的, 爺是和尚,不是儒生。 最重要的是,趙平安一遍遍提醒自己我可不姓趙。作為一個真和尚,俗家的名字,自然拋棄。 綜上,趙平安認為自己不是二席。 於是他對呂奉山道“這算不得什麼重要的線索吧?而且趙家人帶頭屠殺趙家人,沒理由呀。” “妖人做事,聽血祖和雇主的,要什麼理由。而且……” 呂奉山指著自己清瘦的耳朵,頗為認真的告訴趙平安。 再說話,呂奉山聲音又低沉了幾分。 “……而且我們大頭領聽國師說。這個‘二席’之所以總能逃脫抓捕,大概率是會一種叫‘忘川’的本事。” “忘川?” “就是主動遺忘一段記憶,甚至改變人格。有點像精神分裂……當然你不懂什麼是精神分裂也沒關係……忘川術最絕的地方,是在看見或者接觸某些道具、法器、暗號的時候,能驟然喚醒起自己的主人格來。” 表麵看著人人畜無害的人,或許在“忘川”的另外一端,就可能是一個殺人的魔頭…… 所以,可能連二席殺手“眠兒”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二席。 “……”這一次,趙平安的麵色僵了。 “哈哈。大師怎麼這幅表情。” “我怕。”趙平安已經不可能掩飾了。 所以他隻能硬著頭皮“杠上開花”道“我怕兄弟你就是用了忘川術的二席殺手。” “哈哈哈!巧了,我也是這麼看大師的。”說話間,呂奉山又和趙平安碰了一杯酒。 然後,呂奉山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自嗨“安了。像你我這樣的小人物,怎麼可能是‘二席’。而且說句犯忌諱的……甚至我都巴不得自己是二席。” “何以見得?”趙平安皮笑肉不笑的問。 “如果我是二席,你覺得不大、不小會是什麼下場?”呂奉山含著淚問趙平安。 趙平安點了點頭。了然。 …… 和呂奉山的這頓飯,吃的趙平安心驚肉跳。 有那麼一陣,他的情緒管控幾乎崩潰。 有那麼一陣,他真的懷疑自己是所謂的“二席眠兒” 是自己幫助無臉覺和曉和尚他們殺了全家? 之所以在趙府看見“首席”春妮兒時,對方沒殺自己,是因為自己乃他們的同類? 自己……忘了自己? 這些近乎於自殘的想法,讓趙平安痛苦。 但在最後一刻,趙平安反而被呂奉山“點”醒了。 什麼忘川術,什麼殺手二席的真身,真的都是扯犢子。 我們隻是天地間小到不能再小的“蚍蜉”。所做的一切都隻是不惜一切的活下去。 活下去都很難了,怎麼可能是二席。 而且哪個二席會愚蠢到忘記自己的身份,然後和同組織的人不停的“堆積火藥”,嫉恨同伴?並且反殺兩個嗎? 完全不合常理。 沒人會那麼傻的。 隻從趙平安和呂奉山雙雙對“春眠不覺曉”的仇恨上來看。他兩個便都不可能是二席殺手。 一個組織,這麼大的內耗,也不可想象。 於是,趙平安告訴呂奉山道“兄弟說的是。而且我感覺,這個忘川術,可能是‘春眠不覺曉’放出的煙霧彈。” 就和無臉覺的易容術一樣。是掩蓋自己真正本領的障眼法。 一來,這麼做可以讓自己更神秘一些。誤導調查方向。 二來,可以讓鬼衙門和被害者互相猜忌。而且這種互相猜忌,比易容術還可怕。甚至能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自己。 呂奉山聽了趙平安的話,茅塞頓開。 而後兩人舉杯暢飲,都感覺遇到了知心人? 一個時辰之後,兩個人吃完了飯菜。便開始正式往鬼衙門裡走。 鬼衙門,真正名稱是“天籙提舉司”是大乾朝最特立獨行的機構。由國師和鎮妖司掌控。主要負責緝拿妖異之事。 因為機構特殊,所以衙門和彆的衙門也不一樣。為了方便辦事和取用資源,除了京畿的鬼衙門,其餘的都往往和亂墳崗,義莊這類地方比鄰而居。 也因為這個特點,天籙提舉司才被民間稱為鬼衙門。 水陽城的天祿提據司,就坐落在城市的義莊附近,距離城郭尚有二裡多地。按照道理,趙平安和呂奉山最多再走一個時辰就能到
可呂奉山是私自逃出來求藥的。怕回去之後受懲戒。所以一路上不停的教趙平安說假話。非央求趙平安說他兩個是被千手菩薩抓上山的。 是他呂奉山獨自和千手菩薩作戰,一晚上殺了個三進三出,才逃了出來。 為了編圓這點假話,一個時辰的路,硬生生拉著趙平安說了三個時辰。 直到日薄西山,他兩個才看見了鬼衙門在鬼州的衙房。 鬼衙門的正門和一般的六扇門類似。紅門紅柱 ,隻是門口守門的石獅子不同。 鬼衙門門口的石獅子,是三隻眼睛。 據說,那種三隻眼的石獅子,是當今國師的坐騎。 三隻眼的石獅子威風凜凜,給人以一種濃重的蕭殺之感。 隔著那對獅子十五六丈,趙平安就停下了腳步。 “不對!”趙平安望著那對獅子,斷言,“衙門裡好像出事了。” “鬼衙門有兵差和六丁六甲神保護,能出什麼事兒。”呂奉山不以為意的告訴趙平安,“再說了。鬼衙門最為朝廷器重,按律法擅闖鬼衙門,會誅九族的。誰敢?” “那石獅子腦袋上坐著的玩意怎麼解釋?” “石獅子上坐著的?”呂奉山扭頭,擰眉望了望。 然後他衝趙平安笑道“那不就是幾隻烏鴉嗎!烏鴉是愛血腥味……但這衙門是和義莊蓋在一起的。” 既然有義莊,那麼門口和頭頂盤旋幾隻烏鴉,算不得啥稀罕。 “烏鴉?你看見的居然隻是烏鴉。”趙平安愕然。 因為他看見的景色,是夕陽下,一個穿著紅嫁衣,帶著紅蓋頭,不停向他擺手,示意千萬彆過來的女子。 那女子,分明就是苦樂大師她媳婦。 那個屍仙兒。 望著苦樂大師她媳婦,趙平安下意識的去摸懷裡的那塊紅蓋頭。 此時,他的懷裡,已然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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