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中,紅衣的“屍仙兒”翹腿坐在三眼石獅子上。不斷的衝趙平安擺手,示意他趕緊遠離。
這畫麵,相當之……嘲諷。 畢竟,鬼衙門可是大乾朝驅妖誅邪的大衙門。 更不用提那門口威嚴端莊的石頭獅子,也儼然是專門用來斥退妖邪的“神獸”。 可神獸,貌似對於屍仙兒一點效果都沒有。 這現象足稱詭異。 要麼是“屍仙兒”比邪祟還邪,不是三眼獅子這類尋常玩意能的鎮住的。 要麼就是三眼獅子原本也不算什麼神獸,甚至可能其也是邪祟的一員,才和屍仙“同流合汙”。 當然,眼下這些細節,都不是趙平安所關切的。 趙平安關切的,是他又看見邪祟這件事本身。 趙平安的眼睛有問題。 每次看見邪祟,趙平安的前途都急轉直下。 所以這次,八成也要出事! “奉山兄,這裡不太對勁。你還是彆著急進去了!”趙平安急忙勸阻呂奉山。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呂奉山在趙平安說話的時候,已經推開了鬼衙門緊閉的大門。 同時,他頗為激動的衝裡邊喊道“兄弟們!我回來了!你們知不知道,我破獲了個大案子……我一個人單槍匹馬,和血手菩薩連夜大戰三百回合,還打贏了……” 就這樣,呂奉山嚷嚷著,跨進門檻。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隨著自己進門,那房梁上的烏鴉並沒有因為受驚而逃走,反而聚集的更多了。 它們似乎嗅到了更濃鬱的肉香,準備“開齋”。 呂奉山更不可能注意到,在自己進入衙門的那一刻,坐在三眼石獅子頭頂的紅衣屍仙兒驚恐的躲避在了那石獅子像後邊。似乎她極其不忍心看見接下來的東西…… 趙平安則以最大的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先走到了屍仙藏身的地方。 他繞過石獅子,去看屍仙兒隱藏的地方,旋即卻發現那裡隻剩下了一隻隨風飄散的紅蓋頭。 而紅蓋頭下,已經貼心的備了兩個碩大的馬蜂窩。 “哇——啊!” 也在趙平安撿起紅蓋頭的時候,鬼衙門裡發出一聲能嚇死鬼的嚎啕。 那是呂奉山的聲音。 能叫到那麼慘,說明呂奉山肯定遇見很麻煩的事兒了。 趙平安也想進去幫幫他。 不過思考再三,他終究是沒有動。 一來,他和呂奉山一樣背負著很多。所以他的命比什麼都重要,他不可能為了一個人隨便冒險。 二來,呂奉山雖然叫的很慘。但趙平安細細揣摩之後,卻感覺差著那麼點意思。語氣還不夠絕望。 那情緒,遠不如他碰見千手菩薩的時候,喊的飽滿。 所以趙平安感覺,此時他或許很害怕,但沒有性命之憂。 帶著這些判斷,趙平安終究摁下心神,沒有莽撞。而是按照紅衣屍仙兒的“警告”。蹲在石獅子像下觀察局勢。 很快,趙平安的判斷被應驗了。 在他靜觀那衙門幾個呼吸之後,呂奉山屁滾尿流的活著爬了出來。 因為趙平安躲在石獅子後邊,這家夥一眼沒能看見趙平安。 望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呂奉山雙眼發直,嘴唇微顫,最後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腳!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哇!” 他哭了出來。 呂奉山哭的老傷心了。那種梨花帶雨,看著和個小媳婦受辱彆無二致。 他這樣子,弄的趙平安也老鬱悶了。 一時間,分不清他到底是老爺們,還是小媳婦…… 他真的是個男的? 當然,人家都急哭了,趙平安也不好繼續躲在石獅子後邊享清閒。 所以趙平安急忙出了石像,又對呂奉山行禮道“善哉,善哉!大人,您哭什麼呀?” “我?” 呂奉山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趙平安,又喜又惱。 雖然他一度衝上來,想用拳頭狠打趙平安的胸口,但在最後一刻。終究是忍住了。 “你為什麼嚇唬人家?” “人家?”趙平安越來越感覺呂奉山說話有問題,特彆是在情緒波動前後。 這很讓人懷疑他的性彆。 但趙平安一個和尚,本就四大皆空,呂奉山是男是女,和他的關係並不大。 所以,趙平安便雙手合十,隻是衝呂奉山笑道“我隻是尿急,去石像那方便了一下。” “你敢在衙門的大門口撒尿?”呂奉山聽了這話,臉色極不自然。好像
“不然呢?”趙平安指了指四周陰森破敗,還沒什麼遮擋的環境,“那貧僧該尿在何處?” “我沒時間和你貧嘴!”呂奉山說話間,拽起趙平安的手。然後告訴他,“你快和我走。” 說話間,呂奉山便拉著趙平安,進了鬼衙門的大堂。 趙平安權衡片刻,感覺想換度牒,必須跟著他走。而且他既然能活著出來,說明裡邊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趙平安進去了。 也於是,趙平安看到了他終身難忘的一幕。 一跨過鬼衙門的門檻,趙平安就被濃鬱的血腥味道熏的嗆鼻子。 再然後,趙平安看見了許許多多的鬼衙門官差的屍體。 無頭屍體。 這些屍體死的很慘,腦袋全部都是齊刷刷的掉落在地麵上,無一幸免。 同時,這些屍體也很特彆。 可以說,它們是趙平安這輩子看過最特彆的屍骸。 因為這些屍骸,很“安靜”。 這種詭異的安靜,體現在它們的死相上。 兩個官差坐在台階上,“麵對麵”,一個拿著煙鍋,一個拿著絲綿。似乎在死亡前,正在遞火抽煙。 一個衙門的下等官吏,立在衙門的兵器架前磨刀,手中用來磨刀的水盆還沒乾涸。即便自己的腦袋落在了那水盆裡,他依舊保持站立的姿勢。 正在製作鞋的鋪兵;送物資的差役;計事的師爺;穿著紫色袍服,坐在正堂的頭領…… 衙門裡每一個人的腦袋,都齊刷刷的被砍掉了。 衙門裡每一個人即便都掉了腦袋,卻也立在原地,保持著他們將死之時的姿態。 這場麵,震驚而離奇。 似乎有什麼人,在這些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發動了一個威能極大的招式。於一瞬間切割下了所有人的頭顱。 趙平安不知道這殺人的是什麼招式。 但他知道這是什麼人乾的。 因為擁有這樣招式和殺人能力的人,據趙平安和呂奉山所知,全天下隻有兩個。 那是一對雙胞胎。 不大、不小。 殺手組織“春眠不覺曉”的三席和四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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