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天氣漸熱。
朱厚熜為此也拿起了扇子,愛於樹蔭下納起涼來。
待袁宗皋來到清寧宮後,就看見朱厚熜在清寧宮花園內的大樹下,看著題奏。
“陛下!”
袁宗皋先喚了一聲,且身子微晃地就要跪下行大禮。
朱厚熜忙親自放下題奏,疾步走來,扶住了他:“先生免禮。”
“謝陛下!”
袁宗皋微微一笑。
他自朱厚熜登基後,就沒再見過朱厚熜,如今也就多打量了幾眼。
如今的朱厚熜在他眼裡,似乎的確多了幾絲上位者的威嚴,儘管依舊待他很是尊敬,但他能感覺到,自己這位學生已經開始具備天子應有的法度,舉手投足間,已然有氣宇軒昂之態,也比初入京師時麵色紅潤了些。
“今日隻是私下相見,一概繁文縟節皆免,身邊也都是昔日王府的舊人,先生隻管坐在椅上,然後朕再與先生說話。”
朱厚熜知道袁宗皋年邁,自進京後就身子不怎麼爽朗,所以在袁宗皋來之前,就讓人準備了一張鋪了有褥子的軟椅。
袁宗皋告罪後倒也遵旨坐了下來,且笑看著朱厚熜說:“臣已經聽說了,陛下即位甫一旬,就命大臣清理莊田,使數十萬流民與被裁軍勇有安身立命之機會,坊間因此皆稱頌陛下仁厚愛民,皆言皇明大有中興之象。”
“士民到底多赤子之心啊!”
朱厚熜笑著說了一句。
接著。
朱厚熜又收住笑容,一臉沉靜,而對袁宗皋說:
“但朕知道,這不算是多值得誇耀的事,國庫依舊空虛,開支依舊巨大,小民依舊艱難,天下之大弊未除,談不上中興啊!”
朱厚熜在袁宗皋對他剖明心跡,意圖改製後,就也就沒打算在袁宗皋麵前隱藏自己的內心想法。
何況,他也需要對自己真正體己的人,適當給予正確的信息,以免他們誤會。
所以,朱厚熜也就對袁宗皋實話實說起來,且說後就歎了一口氣。
袁宗皋會心一笑,眸裡儘是滿意之色,暗歎難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這位陛下,到底也未失赤子心,也是真的心憂社稷蒼生,且也沒有因一個清田安民就驕傲自滿,反而少年老成,外靜內明。
為此。
袁宗皋倒也不由得把許多想勸諫朱厚熜勿要太過自得的話咽了回去,而隻笑著說:
“待孝期結束,陛下也該儘快選女大婚了!”
“子嗣才是社稷穩固之根本,大行皇帝殷鑒不遠,昔日寧王等亂,本因還是在於此。”
朱厚熜對於袁宗皋的催婚,倒不排斥,隻頷首說:“正要與先生說此事。”
“請陛下示下。”
袁宗皋忙起身欲行大禮。
朱厚熜則忙讓他坐了回去,而起身背著說道:
“雖說國朝選後妃皆選自民間寒族,為的是避免外戚勢大,乾預朝政。”
“但凡事總是利弊相隨,難以儘善儘美。”
“所以選寒族之女亦有弊端,那便是小戶之女要麼太老實天真而易被蠱惑,要麼太粗率淺陋而易偏激,而有和順謙美者,則往往恐是勢利劣紳之家詭寄於寒門而已,要想真出身清白之戶又和順聰慧,還需要先生在民間多替朕暗中選著。”
“陛下說的是,正經守禮且重子女教育之家,素來低調,不欲顯名,是當認真挑選才能發現。”
“臣謹遵聖諭,為陛下在民間暗中選者,以杜絕奸人趁機渾水摸魚。”
袁宗皋頷首。
他承認朱厚熜說的有道理。
再好的製度都會有人想著去鑽空子。
選妃製度也不例外。
彆看要求是從民間選妃,但往往內外一勾結,沒準把一些非處非清白人家的人都選入了宮中。
朱厚熜也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才給袁宗皋囑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