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聽後也忙肅然而問:“果有此事?!”
楊維聰將江汝璧手裡的《育民報》直接奪來,遞給了楊慎。
江汝璧一臉懵逼。
楊慎這裡接過《育民報》後,就忙認真看了起來。
但因上麵文字太直白,他也就不禁皺眉,隻是在看完後,又不由得眉目舒展開來,歎道:
“的確乃是德政,可歎可頌!”
但這麼說後,楊慎就心裡頓感失落。
因為這項德政不是在他父親任首輔時頒布的,而是在梁儲任首輔期間促成的!
“吾皇德隆豫明,實將乾坤同慶,萬民作孚!”
於是,楊慎眼裡閃起淚花,向紫禁城的方向叩首大拜,真的由衷稱讚起朱厚熜來,但他沒有肯定梁儲。
他不想。
他主觀上更願意相信,這是因為天子本就仁厚愛民。
如果換成彆人當首輔,比如他父親,天子也會撤天下鎮守太監與分守太監,表現出非常信任文官的姿態的。
楊廷和在官僚士大夫的群體中還是很有名望的。
翰林院的很多翰林也都還對楊廷和抱有殷切期望,期望他能夠輔佐陛下。
所以,儘管現在他們對梁儲的印象也改觀許多,認為梁儲的確也是老成謀國之臣,但他們當中不少人,還是對楊廷和抱有更大的期望。
畢竟他們當中的守舊派也願意相信,楊廷和如果當國,可能不但撤了天下太監,還會不用借貸內帑,而是直接拿內帑補貼國用,如此,也就用不著改祖宗成法,也一樣能建立太平治世之朝。
“據聞,天子已傳諭旨,令兩京一十三省宗藩與大小官員,在民間尋薦名醫進京,為太傅調治。”
“可見陛下是真的倚重太傅,德親元老,故而不惜令百官尋醫於天下。”
“隻是,不是說太傅已經大好了嗎,怎麼天子突然不惜擾動天下,要為太傅尋醫,難道太傅病情又加重了?”
許成名這時說著就問向了楊慎。
舒芬也跟著追問楊慎:“是啊,修撰,令尊不會真的又病情加重了吧?”
楊慎不得不強作無奈地說:“承蒙諸位掛念,家父的確又病情加重,一時恐難以回朝,今日我來翰林院,便也是告知諸位,以免諸位一直懸心,隻是不曾想聖德光耀,如此厚恩,竟欲為家父而驚動天下,恐家父不喜也,我得儘快回去告訴家父。”
楊慎說著就拱手告辭。
“太傅忽病忽愈,不會是有畏縮苟且之心,故在清田時忽病,如今在戶部借貸內帑後又忽病吧?”
張璁這時沉聲問道。
楊慎頓時臉紅。
舒芬和許成名倒是頷首。
一剛選為庶吉士的新科進士黃佐也在這時跟著問道:
“的確令人可疑,明明才說大愈,就又病重了,若是真的,那欺我等沒什麼,但欺君可就問題大了。”
“修撰,太傅是不是真的也見大義而惜身?”
“如此可就真令天下人太失望了!”
舒芬這時也跟著問起楊慎來。
楊慎麵色越發尷尬,訕笑著說:“怎麼會。”
隨後。
楊慎就捏緊著拳頭,垮著臉,離開了翰林院。
“你不要命啦!”
“連太傅都敢質疑!”
江汝璧這時把張璁又拉到一邊,低聲詰問道。
張璁則目光深沉地看著翰林院外的天空,說:“或許天子就希望此時能有人出來借此質疑楊新都!”
江汝璧嗬嗬一笑:“你又不是陛下肚子裡的蛔蟲。”
張璁此時隻緊鎖眉頭,繼續沉思著。
處死陳金後,戶部就立即借貸內帑五百萬。
接著,又召周尚文、伍文定進京。
如今還儘撤鎮守太監、分守太監,以《育民報》為口舌。
而與袁宗皋相熟,且通過袁宗皋對朱厚熜更為了解一些的張璁,也就越想越覺得當今天子在下大棋,且才智當不是普通的十五歲少年可比。
在他看來,或許這位天子早就看穿了楊廷和,乃至可能比楊廷和自己都還了解他自己。
一想到此。
張璁就難以抑製內心激動之心。
“懋榖難道不更希望今上真是神智天成,即使名高如楊新都,也不能奪其鋒芒嗎?”
張璁想到這裡就問了江汝璧一句。
江汝璧思索起來:“這個……”
“秉用,腳踏實地地過好每個日子,行好每一件報君為民的事,不好嗎?”
“所以,何必想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