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丘聚暗中接觸的有哪些勳貴,還有他們這些人在宮廷與廠衛裡的私人眼線,以及暗中與外朝接觸的宮人與廠衛眼線,都調查清楚了沒有?”
“回皇爺,已經全部調查清楚,奴婢已經擬好了名冊,已準備近日就奉上。”
黃錦是個謹慎且不會對他有所隱瞞的人。
朱厚熜相信他隻要說全部調查清楚,那就一定是都調查了清楚。
“朕再給你一個月複核一遍,不可錯漏!”
但朱厚熜出於謹慎還是讓黃錦複核一下。
黃錦拱手稱是。
而朱厚熜接著將駱安、張鏜、陸鬆等錦衣衛親信將領吩咐說:
“一個月內,把我們王府舊人全部回調,充實內廷,外麵各處碼頭驛站先不必看著了。”
駱安等拱手稱是。
接著。
朱厚熜就宣見了伍文定。
伍文定沒想到他剛進京就碰到了大議禮。
而第一次參加廷議的他,也因此親眼看見了朝堂上的烏煙瘴氣。
但讓他慶幸的是,天子沒有糊塗,而是非常持正,從容鎮定,乃至有不怒自威之氣度。
這也就讓伍文定對眼前這位一即位就啟用自己的天子更加刮目相看,心中認定,大明真的要在這位陛下手裡中興起來。
朱厚熜這時則問著這位王陽明麾下第一心腹:
“太傅真有勾結寧王之事?”
伍文定頓時麵如土色,不寒而栗。
因為。
伍文定清楚記得,這事隻有王陽明和他以及王陽明的幾個在身邊的弟子知道。
但伍文定沒想到,天子竟然也知道了這事。
“這是誰傳出去的?”
“還是天子早就在自己這些人身邊安插了耳目?”
伍文定因而不敢再按照王陽明之前讓他不要對天子揭發楊廷和等人罪責的囑咐,而不得不直言說:
“回陛下,昔日太傅等朝中許多公卿確實有換天子之想法。”
伍文定說後就瞥了一眼朱厚熜,見朱厚熜呼吸均勻,便不禁一愣。
這麼淡定?
伍文定則繼續說道:“然罪證已毀,叛臣李士實寧肯被臣打死也不招供,故現在一切都算不上證據確鑿。”
“你怎麼看?”
朱厚熜問道。
伍文定想了想,立即言道:“臣認為,朝中逼陛下不認父母者,包括楊廷和,有一個算一個,全殺了也不冤枉!”
這次換成是朱厚熜自己驚駭住了。
他知道曆史上的伍文定脾氣暴烈。
因為朱厚熜曾經看見過他的墓誌銘。
伍文定的墓誌銘裡,評者說他“好麵折人過,至有難則力排解。雖性開朗,然負奇氣,不與世隨。當官有犯諱忌者,或勸少輟,公厲聲曰:“吾以身許國,遑恤其他,竟執弗變。”
而朱厚熜也記得,曆史上王陽明在生擒寧王燒了朝中大臣勾結或受賄寧王之罪狀後,伍文定的確對此不滿,選擇了嚴審策劃寧王之亂的都禦史李士實,結果因此把李士實打死。
但朱厚熜沒想到伍文定會強硬到如此地步,是真的一點也不講士大夫情誼,直言全殺了護禮派也不為過。
“卿果然忠貞無畏!”
“但也正因為卿忠貞無畏,故朕欲讓卿以兵部右侍郎去協理京營戎政,卿應知道一旦有變,此官位上的人將麵臨什麼處境。”
朱厚熜言道。
“無非一死!”
“但這樣可讓謀逆之罪坐實,臣死而無憾也!”
伍文定很乾脆地回道。
“好!”
朱厚熜大讚一聲。
隨後,朱厚熜就讓內閣發上諭,讓伍文定以兵部右侍郎協理京營戎政。
這也就意味著,領兵公勳要調兵需要經過伍文定的同意才能算合法。
因為大明的兵權是文武製衡模式,有時候還有內臣加入,形成三方製約,領兵公勳提督和坐營指揮京營諸團營,而協理京營戎政的兵部堂官和監軍的內臣一起決定京營兵馬的調動。
且說。
一個月後,正德十六年八月初五日這一天。
黃錦正式將一份名冊交到了朱厚熜手裡:“皇爺,臣已全部複核甄彆過了,充任眼線的,收錢賣消息的,還有被迫彙報宮禁情況的,皆已分清楚。”
朱厚熜頷首,拿起名冊看了看。
至此。
他決定動手殺人,便吩咐說:
“傳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