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全族收監!除掉禮部尚書!
嘉靖元年六月初五日。
左順門。
懸在朱簷上的驕陽,在這天午時,讓這裡參加朝會的大臣們,暑熱之感頗重。
顧鼎臣尤其覺得炙熱,像是被架在火上烘烤一般。
因為他不隻是被驕陽照射,還被天子熾烈的眼神目視著。
在朱厚熜這麼一聲喊後,顧鼎臣也回過了神,便慌忙地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地哭喪著臉說:
“臣一時糊塗,才起了這樣不好的心思,萬望陛下開恩!”
砰!
顧鼎臣說著就一頭撞在了玄色地磚上。
腦袋都撞得暈乎乎起來。
冒起了金星。
“這隻是糊塗,隻是不好的心思?”
朱厚熜冷笑一聲道。
接著。
朱厚熜又問顧鼎臣:“你明確回答朕,你的家族到底有沒有勾結海寇,參與走私,你本人有沒有指使海寇謀取餘姚,謀滅王氏滿門?”
顧鼎臣雙手手指緊扣著地麵,嘴唇囁嚅著。
腦海裡開始天人交戰。
他不知是該承認還是不承認為好。
“有!”
最後,顧鼎臣還是沒能頂住來自天子的壓力,咬牙吐出了這麼一個字。
在場大臣們頓時失色。
毛澄這個顧鼎臣同鄉更是不由得失望地閉眼一歎。
朱希周也在接下來露出不安的神情。
陶中夫和黃楷等也心亂如麻。
而對於顧鼎臣自己。
這一個“有”字,仿佛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竟讓他頓時麵如水洗地癱倒在了地上,乃至官袍下麵還流出液體來,打濕了鞋襪,浸染了地麵。
站在他附近的戶部左侍郎席書還不由得捏住了鼻子。
朱厚熜見此隻得準備提前退朝,吩咐說:“將顧鼎臣收監,下詔獄!讓他上交一份自陳供狀!傳旨給應天撫按官,立即將顧氏全族家人收監以及涉事官吏士民收監!”
“退朝!”
朱厚熜在離開左順門,往內廷來時,露出了笑臉。
顧鼎臣承認自己有做這些事,自然會讓這件案子少了很多佐證的麻煩,也可以讓朱厚熜更加便宜地占領道德製高點,在接下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朱厚熜也不得不慶幸他來自後世,又恰好對明清時期比較熟悉。
不然的話……
真要是隻按照這個時代帝王所能掌握到的一手信息來做皇帝,他隻怕很難一開始就知道,士紳與盜賊可不僅僅是敵對狀態,大多時候甚至會是合作狀態,乃至還可能是士紳衍生出了盜賊,或者盜賊衍生成了士紳,進而也會真的被官吏們蒙騙。
比如這次。
他要不是因為對官僚集團的不信任,提前讓周尚文派夜不收取跟著這些海寇,而隻選擇相信浙江撫按官提供的訊息的話。
那他就隻會知道海寇在餘姚就被浙江官軍大量殲滅,而不知道海寇突然攻打餘姚的根本原因。…。。
接下來。
顧鼎臣如喪考妣地被拖去了詔獄。
他是真沒想到天子會通過勇衛營知道自己指使的海寇撤到了金山衛。
他也沒想到,天子原來沒有真的完全相信浙江撫按的話。
毛澄和朱希周也沒有想到。
兩人現在也是如坐針氈,害怕顧鼎臣供出了自己。
於是。
為求自保,毛澄遞了本,請求致仕。
隻要天子準他致仕,就意味著不會追究他過多的責任。
朱希周則遞本請求麵聖。
朱厚熜想到了毛澄昔日在自己進京時為難自己的事,以及在大議禮中一再表現出寧讓自己這個天子受委屈也不願士大夫受委屈的態度。
在朱厚熜看來,毛澄不是梁儲,對自己沒有半點為臣者的忠君之心。
他忠的隻是他所認為的禮,是要自己認孝宗皇考的鐵杆支持者,對自己沒有半點人情,甚至是隻圖謀以仁義道德的名義吃自己的主要人物!
所以這毛澄才會他進京時,就企圖坑他以太子禮進京,後麵又企圖讓他孝宗為爹,而好讓他成為可以被隨意榨取價值的傀儡。
而且……
毛澄不僅僅對他這個天子沒有人情,對正德也沒有人情。
朱厚熜自然就沒打算真的放過毛澄。
故而,朱厚熜對毛澄請求致仕的處理是:
不允!
毛澄收到這份禦批後,也明白天子這是沒有讓自己平穩落地的意思。
他因此此更加惶懼不安。
“陛下,原來你早就恨臣入骨了,如此,臣怎能不死!”
毛澄雙手微顫地拿著禦批,流著淚,還如此說了起來。
接著。
毛澄又切齒言道:“張孚敬!王陽明!若不是你們這些奸臣亂禮,何至於有如今這個樣子!”
毛澄到現在倒也沒有後悔昔日希望隻犧牲天子利益的主張,他隻是更加痛恨文官中的議禮派,因為是這些人導致外藩入京的嘉靖帝,在權力場上沒有被束縛住,反而還讓他們的處境越來越不好。
但毛澄即便沒有後悔,也不敢在這時候繼續得罪天子。
所以,朱厚熜在禦批了毛澄的奏疏後不久,就得知了毛澄暴斃的消息。
“暴斃?”
朱厚熜嗬嗬一笑。
他知道毛澄這是意識到自己恨他入骨,選擇了提前去死,以求得到最大保全。
為此。
朱厚熜宣布輟朝三日。
無論如何,毛澄是迎立有功的大臣,還是禮部尚書。
即便毛澄是有意犧牲他這個天子,欺負他這個天子,用魯迅的話說,就是要吃他,來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也是打著仁義道德的旗號吃他,天下人也隻會以為毛澄這樣做也是為了你皇帝的江山社稷,你皇帝應該感激才是,怎麼能恨呢,隻怕毛澄自己也這麼認為。
所以,明麵上,朱厚熜也就還是禮貌對待一下毛澄的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