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正是剛剛柏開霽所懷疑的那位邶家長子,邶玉成。
方才看到陸琛和柏開霽兩人單獨離場,也想要就兩人改變的匹配度數值與陸琛私下談談的邶玉成於是也跟了過來;卻沒想到非但全程都沒能找到上前切入話題的合適時機,反倒因S級哨兵優秀的聽力遠遠地聽了一耳朵他並不想聽的其他話題。
之前陸琛口中所說的那位故人是誰?
明明是自十歲便與那個向導一同長大的竹馬,但邶玉成對此毫無頭緒。
他曾以為自己是全邶家唯一看透陸琛偽裝的人,但近一年來,他卻愈發覺得自己都未看清楚過陸琛。
而且。
……柏開霽就是陸琛曾說過的那個,與他的匹配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八的那個哨兵嗎?
嗅到夜風中殘留的那一抹淡淡的玫瑰雪鬆味冷香,金發藍眸的哨兵握緊了手中的絲絨
首飾盒。
之前發現自己與陸琛的匹配度達到百分之八十九的喜悅在這一刻已經完全消失了。
——是啊,陸琛為什麼不選擇九十八匹配度的柏開霽,而去選隻有八十九匹配度的他呢?
一時間,鋪天蓋地的酸澀感充斥滿邶玉成的心臟。
但他終究沒有衝出去追趕陸琛的腳步,隻是默默地將手中的首飾盒收回了空間鈕,離開了這片林地,仿佛從未來過這裡一般。
他有什麼資格去追回陸琛呢?
曾經因低匹配度選擇與陸琛解除婚約的他,現在被與陸琛匹配度更高的人取代,這很合情合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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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宴會會場後,有了柏開霽時刻陪在左右,再沒什麼沒眼力見的人來打擾陸琛,陸琛也得以與養母和今日的小壽星邶樂心好好地聊了很久,並一同分享了一小塊生日蛋糕。
隻是當時的陸琛沒能想到,這塊蛋糕就是邶家在未來那段灰暗日子到來前的最後的一口甜。
接著,時間轉入帝星的秋季。
聯邦大選成功落幕,許青族叔執政的政黨得以成功連任;新式武器投產順利,最新的一批已經開始運往前線;抑製藥劑和精神力疏導劑的研發進度也在穩步如期推進,最快半年後就能看到成效……
在此期間,陸琛也已經有所了解,聯邦在對抗星獸上屢次失敗並非軍隊消極作戰或領導層的不作為,屬實是因為作為作戰主力的聯邦哨向數量所占比例太少且消耗極快——
長時間的進行星空戰場作戰,對哨兵和向導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挑戰,當前的聯邦療養院中已經塞滿了從前線退下的、瀕臨精神崩潰的哨兵和已經精神海枯竭的向導。
“因此,您正在研發的精神力疏導劑正是我們所急需的!”為此,得以連任的總統親自接見了陸琛,當即與他簽訂了巨額藥物訂單,握住他的手狠狠搖了數下:“聯邦的未來就拜托你們了,陸琛老師!”
陸琛點點頭,轉頭就將他前世當水喝的精神力恢複劑和普通人也能使用的蟲族大火力武器也提上了研發議程。
如無意外,隻要撐到明年,有了精神力疏導劑和精神力恢複劑的加持,聯邦就能對星獸發起有效反擊。
可是,命運似乎並不站在聯邦這邊,還未入冬,前線傳來的噩耗就打破了陸琛預定的計劃。
星獸的族群中似乎誕生出了唯一的王,整個族群的攻擊力和協同力劇增;頂在前線的十二軍和第一軍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獸潮淹沒,幾近全軍覆沒。
徹底突破防線的星獸潮開始湧入聯邦星域,至此,星獸入侵聯邦境內的消息便再也壓製不住了。
聯邦政府開啟了緊急征調,白塔七年部以上的哨向和適齡的普通人全部被強製征兵入伍,就連外域的那些星盜們都開始自發性地加入了聯邦軍清剿星獸的陣列之中——
畢竟,事關全體人類存亡之際,也再沒人關心什麼正邪陣營之分了。
這次十二軍和
第一軍陣亡的人實在太多,不幸的是,邶天罡也在其中,這位軍團長儘職儘責地指揮到了最後一刻,與他的軍團一起葬送於星空戰場。
當時兩軍同時身陷星獸獸潮的包圍之中,選擇為突圍的第一軍殿後的十二軍全軍存活下來的人竟然都湊不齊一個營的數量。
時隔數月,陸琛再一次收到了來自邶家的請柬,但這次不再是生日宴,而是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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邶天罡的葬禮被定在十月的最後一天,當天下起了蒙蒙細雨。
陸琛手持白色捧花來到墓園時,發現到場的人並不多。
許是因為邶家最有權勢的人去世,人走茶涼;或是聯邦很多人將星獸入侵的罪責歸於第十二軍和第一軍的防守不利,遷怒於這位已故的將軍;當陸琛來到賓客電子簽到台前,便看到長長的來賓名字後俱是一片空白。
於邶樂心生日宴會時將會場擠得滿滿的那些聯邦的各大勢力代表,此刻都於這場葬禮上消失了。
為此世的養父送上白花後,陸琛來到家屬區,還未開口安慰眼睛紅腫的養母便被邶樂心撲進了懷裡。
少年無聲的淚水很快將他的前襟浸濕。
一旁已經身穿軍裝的邶玉成對陸琛點了點頭。
作為新晉的邶家家主,這個眼角通紅的年輕哨兵也將擇日前往星空戰場。大概是遵從了邶天罡的安排,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第十一軍。
陸琛在邶玉成的那雙水藍色的眸子中看到了悲痛、迷茫和一絲隱藏得很好的恐懼。
父親的突然去世和驟然壓在他肩膀上的家族重擔就快讓這個哨兵喘不過氣。
“不要擔心。”陸琛最終還是上前拍了拍他此世的養兄、也是前未婚夫的肩膀。
“邶家不會有事,”雙黑向導的話語擲地有聲,令人安心,“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