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新得了一柄寶劍,打算將之作為我的本命靈劍,但它卻還未得名,你能不能幫我想個好名字?”
“唔……便叫它【見眾生】如何?願你也能如其名,在閱遍眾生百態後,方得始終……”
“陸琛——!!你為何要這樣做?!”
“嗬。道不同,不相為謀。”
“右護法,我能信任你嗎?”
“……自然可以,屬下甘願為您赴湯蹈火。”
往日的畫麵一一浮現於眼前,白曇清此時執劍的手抖得更加厲害了。
而且,時隔百年,此時的他似乎又一次被這劍閣的風雪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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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白曇清,都
已經是合體期的修士了,當年手抖的毛病還沒改掉嗎?”偏偏此時,身下那人抖了抖睫上沾染的落雪,睜開了眼。
那雙古井無波的黑色眸子中映出了白曇清當前動搖的表情。
“咳咳……沒想到你竟然就是我的右護法……師弟,你可真是騙得師兄好慘。”看著白曇清臉上已經破損了一半的人/皮/麵/具,陸琛自嘲地笑笑,胸腔的震動甚至帶動了胸前的那柄寶劍,“這便是你當時所說的‘甘願為我赴湯蹈火’嗎?”
然而,還未等陸琛想說更多,那些來自於旁觀者的戾喝聲便充斥了白曇清的耳朵。
“白曇清!你到底還在等什麼?!休要被那魔頭蠱惑!”
“曇清師侄,能否阻止正魔大戰便在此一役了,千萬不要手下留情啊!”
“師兄!一定要為師父報仇啊!!”
……
一時間,似有千萬人聲塞滿了白曇清的腦海,所有人都在催促著這個劍修揮下那一劍,甚至讓白曇清都忽視了這其中的各個違和之處。
終於,在鼎沸的人聲之中,劍修的雙手終於不再發抖。
雙目赤紅的他握緊了這柄因那人得名的寶劍,向著身下直直地斬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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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與此同時,昆侖天宮內,一眾正在為眼前的大陣陣眼灌注靈力的修士們將包括宋隗舟及白曇清在內的、成千上萬個陷入幻陣中的魔修的當前表現儘收眼底。
其中,混雜在人族修士中的三個域外天魔更是看著幻陣中的白曇清發出了一聲嗤笑。
雖然今天半步大乘的陸琛隻身前來昆侖天宮、在天宮外圍大開傳送陣引魔軍突襲的作戰方式打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但以陣法著名的昆侖天宮終究底蘊深厚,一套鎮宗的防禦大陣便直接將那長驅直入的千萬魔兵困於其中。
本來那攻防一體兼具幻境功能的大陣就是昆侖天宮壓箱底的寶貝,此時更兼具三個修為已至大乘晚期的域外天魔並全宗門的正道修士為其一同輸送法力,彆說這些修為大多不到合體的魔兵魔將,就算是那半步大乘的陸琛本人都休想躲過。
隻可惜,這七情六欲陣一旦啟動便裡麵的人無法出來、外麵的人也進不去,不然這三個天魔和昆侖天宮的門人修士們早就已經進去鯊個痛快。
不過,看著這些已經被陣法中的幻景勾出心中的喜、怒、哀、懼、愛、惡、欲的魔修們,一身功力都快被陣眼榨乾的昆侖天宮眾人臉上都露出了“這局麵穩了”的笑容。
一旦陣中人被幻象引發了心中的七情六欲,那便就已經離觸發陣中鯊機不遠了。
就比如那宋隗舟一旦喝下愛人口中之酒便會立刻肝膽俱裂而亡,而那白曇清斬下的那一劍其實會斬在他自己身上……
以此,看得津津有味的昆侖天宮眾人隻要靜待這些魔修們自己作死即可。
而此時,身為魔教教主,陷入幻境中的陸琛自然獲得了最多的關注。
隻見
,在那幻象之中,這個一身紅衣的魔教之主獨身一人站立於那斷裂的天梯之前,周圍竟是遍布了整個修真界的全部修士,無論正魔。
竟是以一人之身,此世皆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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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琛你這魔頭怎麼還有臉麵活在這世上啊?我要是你,現在早就已經乾脆地抹了脖子了!”
“陸琛!你鯊了這麼多人、無邊業力纏身,心裡難道就不會有一絲愧疚嗎?!你該為他們下地府贖罪萬年!!”
“陸琛,算我求你——在你如預言中的一般給這三界造成動蕩之前,能不能請你為了這三界人族先行一步呢?”
“弑師之人,是為不義;叛宗之人,是為不忠!天生魔子,人人得而誅之!陸琛,看看你當前這副眾叛親離的樣子罷!沒有人會相信的你那套鬼話!!”
“去死!去死!!去死啊!!!”
……
麵無表情地環視了一圈這些密密麻麻的修真界修士,陸琛在其中看到了原主師門中的師弟師妹、宗門師長,也看到了魔教中的那些他已經無比熟悉的下屬。
當然,其中更多的,還是他本就未曾謀麵的其餘修真界修士們。
此時,這些人彙聚在一起,就是為了逼他去死。
腦海中的係統又一次如蟲族世界那般陷入了沉睡,隻留下那好感度掃描的功能。
陸琛開啟一看,果然,是如預料中一般的如墨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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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不愧是魔教教主,當真是好大的陣仗。”陣外,正在圍觀的昆侖天宮的眾人見此紛紛感歎,“不過,他都被罵了這麼久還不動手自我了斷,我們是不是該再幫他一把?”
話音未落,隻見那操控法陣的昆侖天宮宮主輕輕一揮手,頓時,更多的法力紛紛湧入困住陸琛的那片幻境之中。
與此同時,陸琛麵對的那些方才隻動口不動手的諸多修士們紛紛向他襲來,無數法咒法器如巨浪般鋪天蓋地地將他淹沒。
“唔……!”麵對整個修真界修士發起的攻勢,很快,陸琛的身上便受了傷;隻不過血跡在紅色的衣料上並不顯眼,反倒令那身紅衣看起來更加鮮紅。
可是,那些昆侖天宮的修士們隨即便發現,那魔教教主竟然隻是一味逃跑,麵對追上來的修士也都是以打傷他們、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為主,不到迫不得已不會鯊人。
開什麼玩笑?莫非魔教教主竟是個心慈手軟之人不成?!
不管現在的昆侖天宮眾人如何心情複雜,那三個域外天魔卻已經坐不住了。
暗暗將輸入陸琛所在幻境中的法力加到最大,披著人皮的天魔們緊盯著陸琛,眉頭深皺。
幻境畫麵中,再一次被修真界修士們追上攻擊的陸琛已經法力枯竭、再也無法做出防禦,如一隻染血的飛鳥一般從高空中直直地墜落,令那些看到這一幕的正道修士們都有些於心不忍。
【已經可以了,你也已經很累了吧?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世人愚昧,你沒必要再為他們付出一切!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身上的傷口很痛吧?隻要你輕輕一抬手,就能讓這一切結束了,以後也再也不會感到疼痛……】
此時此刻,更多的聲音鑽入陸琛的腦中,如附骨之蛆般驅之不去。
千萬罵聲之中,便顯得那些勸他走向終結的話語無比溫柔,變得可以接受。
於是,躺在灰塵滾滾的深坑之中,渾身上下傷口遍布的、就連雙眼都被鮮血糊住無法睜開的紅衣修士不顧腰間那把突然變得無比活躍、試圖掙脫劍鞘的名為丹心的寶劍;終於在三位天魔無比期待的目光中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魔劍奈落。
隻不過,這一次,這柄出鞘的魔劍瞄準的是他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