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第42章

這坐在車轅上苦苦等候的人竟正是趙世禛身邊的西窗。

西窗跟下車的闌珊打了個照麵,即刻一躍而下。

他順勢把手中的瓜子劈頭蓋臉扔到了闌珊頭上,叉腰罵道:“你這沒良心的兔崽子,說去看我又不去,倒是讓我在這裡等了你足足一個時辰!”

闌珊自知理虧,也不顧去拂衣上的瓜子,忙先深深彎腰行了個禮:“抱歉抱歉,是我的不是。”

西窗得理不饒人,指著她叭叭地又道:“你知不知道,就算是那些官兒比你不知大多少的王公大臣們,聽說我西窗到了都得趕緊跑著來迎呢,你的架子竟比他們還大!”

闌珊見他聲音越來越大,引得許多鄰居也都探頭探腦,便忙上前來握住他的手,陪笑道:“好好好,我都知道錯了,你在這兒等了半天了,一定又累又渴,趕緊跟我家去,我讓阿沅煮沁甜滋潤的梨子水給你喝如何?”

西窗在這裡吃了半天瓜子,正心火上升外加口乾舌燥,聽了這話才哼了聲:“你這還像是句人話,你們去哪裡去了這半天?真能浪!再不回來我可就要去順天府報人口失蹤了!”

那邊阿沅忙去開門,王鵬忙著搬車上的東西,言哥兒挨在阿沅身邊,一邊好奇地回頭打量這個趾高氣揚的小公公。

闌珊笑道:“去置買了些過年用的東西,所以用的時間略長了些。”見阿沅開了門,便不由分說拉著他進內去了。

西窗正要邁步往內走,又道:“等等,差點兒忘了要緊的東西。”

他回頭吩咐車邊的人:“把車裡那個匣子給我拿出來。”

那隨從忙去車中取了個半臂之長的包袱提了出來,西窗又指著王鵬道:“傻大個你去拿進來,小心點彆摔了,裡頭的東西可貴重著呢!”也不等王鵬答應,就邁步進門去了。

王鵬卻也知道他是趙世禛身邊的人,便笑道:“得!我真成了個做苦力的了。”

闌珊把西窗拉了進門,那邊阿沅也帶了言哥兒去,先洗了幾個火晶柿子,脆甜多汁的雪梨,讓言哥兒端了出去,又急忙去煮梨子水。

西窗見那雪梨又大又圓,倒是喜歡,又見闌珊拿了把小刀要給他削皮,西窗便嘀咕:“我不要分梨。”就拿起一整個啃吃了起來。

闌珊取了個火晶柿子給言哥兒,言哥兒就也握著,從上麵咬破一點皮兒,坐在旁邊慢慢地嘬著吃。

西窗哢嚓哢嚓吃了半個梨,仿佛緩解了喉嚨的渴,這會兒王鵬一手夾著三匹布一手提著那包袱走了進來:“西窗公公,這裡是什麼東西?這麼沉啊。”

西窗道:“沉的不是東西,是這盒子而已。”把梨子放下又洗了手,才將包袱接過來,把外頭的一層解開,裡頭卻還有一層紅色的緞子內裹,顯得華貴異常。

王鵬把布匹放在桌上,回頭看見:“喲,好金貴的東西!”

西窗白了他一眼,又將那層絲滑厚密的緞子解開,才露出底下紫檀木雕花的大匣子,王鵬探頭一看:“好家夥,怪道這麼沉!什麼東西竟用這種盒子裝?莫非是仙丹?”

他本是胡猜亂說的,沒想到西窗笑道:“還真給你歪打正著了,可不正是仙丹?”

闌珊心裡卻有點忐忑,見西窗把盒子上的鎖扣摁開,裡頭竟是金黃色的緞子內襯,一打開滿目燦然,裡頭卻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個同紫檀的盒子。

王鵬正等著看稀罕,西窗卻向著他擺擺手:“邊兒去!”

“這還不能讓看啊?”王鵬吃驚。

西窗道:“你有意見?”

王鵬撓了撓腦袋,笑道:“不敢不敢。”拉著言哥兒去廚房裡看能不能幫忙了。

等兩人都去了,西窗才道:“這是王爺交代,讓我親自交給你的。”

他先把那個小盒子取出來,卻見裡頭是一個長圓形的玉盒,不知是怎麼精工雕琢而出的,看著嚴絲合縫,渾然一體。

西窗小心地將盒子蓋兒打開,裡頭卻是淡青色的膏脂:“這是外塗的,王爺說你知道,哪裡疼就塗哪裡。”

闌珊想到那日趙世禛給自己檢查傷處,曾說過回京後找個人給她看看,難道……是為了這個?

不過上次他們給的正好用完了,這個卻真如雪中送炭,她急忙道謝。

“彆急著謝。”西窗把玉盒重新放好,又將旁邊大點兒的打開。

卻見裡頭一色的有十二顆圓圓的東西,每一顆有龍眼大小,外頭用蟬翼似的薄絹裹著,才打開,撲鼻一陣藥氣。

西窗道:“這個東西,一天一顆,早上空腹用紅糖水衝服了吃,解開這一層,裡頭是蠟裹著的,要捏開蠟丸才能吃,不吃就彆捏開,免得走了藥性。”

闌珊看這樣複雜精細的東西:“是王爺叫人準備特給我的嗎?”

“不然呢,難道我準備的?我都不知你到底怎麼了。”西窗白眼。

闌珊很承他的情:“其實沒大礙,就是在外頭稍微受了一點傷。”

西窗皺著眉道:“不管怎麼樣,主子這樣儘心給你尋來這些,你可記得按時好生服用並使喚,彆辜負了主子的心意。而且若不是真的擔心你有礙,主子也不用這樣大費周章行事了。”

那天外敷了藥後,闌珊的確覺著好的多了,可這兩天來時不時地會有胸悶氣短之意,她還不當會兒事,也把趙世禛曾說過的話忘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想著。

闌珊連連答應了,西窗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無人,又問:“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知不知道,主子突然把飛雪打發到外頭去了,我隱約聽鳴瑟說,是飛雪違抗了主子的命令、還跟你有關的……”

闌珊猛然一驚:“打發、到哪裡去了?”

“像是讓她跟著高大哥在外麵,可是飛雪向來都是近身跟著主子的,除了我之外該是最懂主子心意的,到底犯了什麼錯就給趕走了?臨走我連見一麵都沒見著,隻聽在主子屋外跪了半宿,哭的眼睛都腫了,主子都沒有回心轉意。”

闌珊呆呆地聽著:“鳴瑟沒跟你細說嗎?”

“就是沒有呀,隻說她抗命,唉,可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抗命呢?明明是最忠心於主子的人。”西窗歎了這句,道:“她突然給攆走了,心裡一定難過的很,而且這眼見要過年了,人人都是回來,她反而去了,我也不忍心。”

闌珊有些心亂,西窗湊過來:“要真的是因為你,倘若下回你見了主子,就為她說幾句好話,興許主子就回心轉意了呢?”

闌珊為難:“我當然也不想如此,可是王爺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事情起因在我,但若不是因為她違抗命令,王爺也不會做這種決定,又怎麼會是我說幾句話就能改變的呢?”

西窗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那算了,你還是彆插嘴了,萬一弄巧成拙的、或讓主子遷怒了你豈不更不好?”

這時侯門外傳來腳步聲,原來是阿沅煮好了梨子水送了來。

梨子水裡加了些許老白茶,熱熱暖暖,甜入心脾,又且下火。

西窗喝了一碗,甚覺舒心:“時候不早,我該走了。”

闌珊又問他要不要拿些點心,西窗笑道:“府內的我還吃不了呢。”說了這句有看向旁邊的言哥兒:“改天你有空帶了這孩子去,保管他吃個夠。”

闌珊笑著答應。

西窗跺跺腳道:“你彆隻管笑!再給我空口白牙的,看我下次不送點耗子藥給你!”

一家子站在門口送了西窗去了,這才折返回院子。

阿沅跟王鵬就問到底送了什麼,闌珊不敢說是療傷的,就道:“是因為我身子比較弱,王爺叫人送了的補藥。”

幾個在桌邊又看了一回,王鵬嘖嘖不已:“隻是這盒子大概就值不少錢。”

阿沅倒是喜歡:“這太好了,我正愁沒什麼更好的給你補身子。”

王鵬聽了這話便瞥她:“弟妹,你也不想想也替我補補。”

阿沅笑道:“你那身子骨還要再補就能打死老虎了。”

王鵬道:“吃什麼是其次,主要的也沒有個人體貼我。”

阿沅道:“嗯,待我慢慢的也給你找個嫂子就好了,那時候你再正經進補才是呢。”

王鵬走開:“算了,我還是先喝梨子水吧。”

這天大家都逛累了,隻有阿沅還精神抖擻,下午在廚房內擺弄些年貨,期間還抽空給闌珊三個都比了身量,晚上就開始裁減布料準備趕製新衣裳。

闌珊睡了一覺睜開眼睛,見她還在燈下忙碌,催了兩次,她都隻答應著說就睡了,但卻不動,最後闌珊實在忍無可忍,就下地把衣裳奪了過去,推她上榻,自己一口氣吹熄了燈。

次日一早起來,王鵬便開始打掃房間跟庭院,還好這房子他們才住不多久,算是乾淨容易打掃的,也不費什麼事。

阿沅把爐子放在門口,放了一口鍋煮一隻肥雞,雞湯鮮香的味道很快彌漫了整個院子,害的王鵬垂涎欲滴,好不容易乾完了活就來要雞湯喝。

阿沅拿了三隻厚實的海碗,先給王鵬舀了一碗,稍微加了點鹽,王鵬便捧著站在屋簷下吹著熱氣兒哧溜哧溜地喝,阿沅又叫言哥兒跟闌珊來喝湯,叫了半天沒有人動。

原來闌珊自有任務,她在堂下鋪開紅紙,言哥兒就在旁邊研墨,看她寫春聯跟福字。

王鵬端著碗欣賞了一會兒,笑道:“小舒,你這字兒寫得可真好。到底是讀書人啊。”

阿沅撫著言哥兒的頭,笑眯眯道:“好好跟你爹爹學,以後考狀元。”

正在熱鬨,門外有人道:“營繕所的舒丞是在這裡嗎?”

闌珊忙放下筆走了出來,王鵬也跟在她的身後,來到門口一看,卻是個身材發福的中年人,闌珊便問他找誰,來人笑道:“小人見過舒丞,小人乃是江家的管家,就是營繕所的江所正,我們少爺受了傷不能出門,所以命小人送了些簡薄的年貨給舒丞。”

闌珊跟王鵬這才看見他身後一輛車,有兩個身著藍衣的小廝,手中各自提著些東西。

“這如何使得?”闌珊吃了一驚,向來是下屬給上級送東西,今兒怎麼倒過來了。

江管家哈腰道:“我們少爺說了,舒丞若是推辭,就是看不起他,少爺還想請舒丞年下去喝年酒呢,若真的不嫌棄,那就請笑納吧。”

闌珊見如此,隻得道:“既然這樣,我就大膽受之有愧了。”

江管家笑道:“哪裡哪裡,您要是不收,少爺定會責怪我們辦事不力,這樣我們回去也好交差呀。”說著揮手叫人把東西儘數送了進來,兩個小廝來回了好幾趟,地上也漸漸擱了一堆。

送了江家的人,阿沅便去查看都有什麼,果然齊全的很,除了米糧,炭火外,還有人參魚膠,臘雞臘肉,火腿,各色山貨、乾果,糕點若乾,酒兩壇子,兩匹上好緞子,並兩隻活的肥鵝。

阿沅看著闌珊道:“這麼多東西如何了得,這位江大人是怎麼了?好好的這像是搶了米糧店似的。”

闌珊蹲下看那兩隻肥鵝,見雪白可愛:“這是讓咱們養著的?”

王鵬笑道:“自然是過年殺了吃的。”

言哥兒正也盯著看,聞言忙搖頭。

闌珊問:“言哥兒不想殺了它們?”

言哥兒點頭,抓著她的胳膊,露出祈求的眼神,闌珊笑道:“知道了,那咱們就養著便是了。”言哥兒這才喜笑顏開。

阿沅在旁失笑:“你們兩個居然就商量好了,倒是該認真想想,沒個平白無故得了人家這許多東西的,咱們是不是也該回禮?”

闌珊心裡清楚,這是江為功感謝自己在工地上舍身相救之舉。便道:“縱然回禮也沒這麼多東西可給啊。罷了,明兒我去江家走一趟吧。”

王鵬笑道:“早知道這接二連三有人來送禮,咱們昨兒就不用先買那許多東西了。到底是小舒人緣好,像是我,哪裡有半個惦記著我的?”

他才歎了一聲,就聽門外有人笑道:“王巡官是在感歎什麼呢?”

大家回頭一看,卻見竟是大理寺正姚升從門外緩步走了進來。

闌珊忙起身迎了上前:“姚大人,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姚升早看見地上許多東西,便笑道:“我也不知到底是東風還是西風,隻知道必然是一陣很慢的風,這不是比人家來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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