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1 / 2)

第100章

這兩天裡,因為公主府“奸/情被撕破”的流言,在工部裡上下官員看待闌珊的眼光又是不同。

原本大家都覺著古怪,為什麼溫郎中跟舒丞兩位一碰麵就要鬥的烏眼雞似的,如今謎題揭曉,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隻不過這舒丞看著斯斯文文溫和一派的,又有妻有子,沒想到竟也是個風流人物……倒的確是人不可貌相的很。

然而大家在驚訝之餘又翻出舊賬,畢竟這位舒丞也是當初一上京就去風塵之地光顧煙花女子的奇人啊,所以說若真的跟公主有那麼一段,倒也不足為奇。

隻可惜了駙馬,本來夫妻情深,如今平白多了一頂綠帽子。

是以這兩天溫益卿稱病休假,工部上下反而對溫駙馬很是同情。

於此同時又隱隱地盼著駙馬趕緊回來,畢竟還等著看他跟舒丞兩個為了公主開撕的後續呢,想想就覺著刺激。

這日,闌珊才到工部,就覺著氣氛有些不同。

連飛雪也察覺了,她跟在闌珊身後,且走且不動聲色的留神周圍經過的人,輕聲道:“舒丞,為何好像這些人都在盯著咱們。”而且統統的眼神發亮。

闌珊低頭看過自己的官袍,並沒穿反,摸了摸臉上,好像也沒異樣:“不知道,總感覺有點可怕。”

直到回到營繕所,上下眾人的眼神更加奇特了。

闌珊專心留意這些人到底在弄什麼幺蛾子,上台階的時候還不忘打量周圍,卻不料前腳才進門,就聽到裡頭有人道:“舒闌珊。”

闌珊隻在意周圍的人去了,沒想到元凶埋伏在自己的公事房裡,當下猛地打了個哆嗦,差點馬失前蹄。

忙扶著門扇才穩著身形。

她抬頭看去,卻見自己的桌後仍是坐著那個熟悉的人,溫益卿。

溫郎中的臉上還掛著數道傷痕,畢竟才隻兩天,那些傷深深淺淺,愈合起來很慢,她甚至留意到他脖子上攏著一塊素緞絲帕,向來注重儀表的他這樣,必然是因為脖子上的傷非同一般,故而遮著。

可是那塊帕子……看著有點怪異呢。

闌珊定神,總算上前行了禮,有些冷淡提防地看著他:“參見溫郎中,不知大人……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溫益卿臉色淡淡的:“這不是舒丞的公事房嗎?你可知,你遲到了?”

闌珊一愣,馬車在路上的確給堵了一堵,但算時間她來的也是正好兒,隻不過因為察覺工部的氣氛有些詭異,進來的時候一路東張西望,才稍微耽擱了。

他居然開始從這方麵給自己挑刺兒?

“我……”

闌珊正要辯解,溫益卿卻一抬手:“你不必說,我不是來挑你的錯兒的。”

闌珊頗為意外,便隻拿眼睛盯著他瞧,想看看他到底要乾什麼。

溫益卿站起身從桌後轉出來:“你的才能過人,如今部內人儘皆知,上回尚書大人交給了我一件棘手的事,如今還未完成,不知可否借舒丞一番玲瓏心思,替我一解疑難?”

闌珊豎起耳朵,卻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溫益卿居然是想要她幫忙?

公主府的事情異常混亂,闌珊理不清思緒,也不想去管,本以為溫益卿出現在自己的公事房內,指不定又有一番怎樣的難纏,卻不料竟完全是為了公務。

“這個……”闌珊略一遲疑,“不知是何事?”

溫益卿話說的客氣,但他畢竟是上司,還是拿捏著整個營繕所錢袋子的清吏司的長官,通常底下對這種人當然是有求必應的。

何況官大一級壓死人,哪裡有容你不應的道理。

溫益卿淡淡道:“你隨我來。”

溫郎中帶闌珊去的地方,是工部軍器局。

當察覺目的地的時候闌珊也明白了,之前姚升說過市麵上出現了比工部營造的弩機更出色的類型,闌珊本也猜測工部一定也開始了應對之策,如今見溫益卿帶自己來軍器局,便明白多半是為了此事。

果然,軍器局的展司局一眼看到溫益卿,忙飛跑著迎了上來,深深作揖:“郎中大人。”

溫益卿道:“展大人,你的機弩怎麼樣了?”

展司局陪笑說道:“郎中催的急,我們又怎麼敢怠慢呢,隻不過還求郎中替我們跟尚書求求情。”

溫益卿打量著院中忙碌的眾人:“尚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給你求情,隻怕我也跟著挨訓,不過……”

他笑笑,看了身旁闌珊一眼:“舒丞說話,隻怕反而比我管用,你怎麼不去求?”

展司局早看見闌珊是跟著溫益卿來的了,猛地聽了這句,如得了救星,忙拱手道:“舒丞,失敬失敬!向來久仰,隻是最近忙的不可開交,雖大家都在工部,卻竟未曾謀麵過。”

闌珊忙道:“展大人客氣。”

工部軍器局也算是個要緊的部門,這展司局武將出身,祖上是有軍功的,原不把闌珊這種文縐縐的後進看在眼裡,可如今給催怕了,便忙請了他們到公事房內落座。

展司局又將才研製的弩機拿出來給溫益卿跟闌珊過目,道:“這兩把,一把是外頭的,一把是咱們改造出來的,其實已經相差不遠了,可尚書要的是遠超過……這就有點兒難了!尤其是時間這麼短!”

溫益卿道:“望山做了改造雖好,可總不能跟著彆人亦步亦趨,若彆人再精進呢?咱們豈不是仍舊被動,所以尚書的要求並不過分。”闌珊雖給言哥兒也做了一把簡易的弩機,但這些畢竟不是她擅長的,當下小心拿起一個來比量著:“還是很重啊。”試著舉了舉,生恐拿不住摔壞了,便又趕緊放下。

展司局正對著溫益卿苦笑,聽闌珊這般說便笑道:“這是自然,這通體是紅棗木的,厚實沉密,次一點才是棠梨木,望山、懸刀,鉤心處又都是銅製,自然沉的很。”

且她看著就不是習武之人,嬌怯怯的,拿這種東西自然吃力。闌珊笑道:“當初我看到姚大哥的那個,比這個倒小。”

展司局一愣,然後陪笑問道:“舒丞說的是大理寺的姚寺正吧?是,大理寺因為出外差較多,又不是軍中人,所以特製給他們的是形製較小便於攜帶的。”

闌珊點點頭:“那這個是軍中所用的?”

展司局道:“不錯。”

闌珊想了想:“若是軍中所用,準頭好像不是最重要的,倒是射長跟殺傷最為重要?”

展司局愣了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當即皺眉不語。

兩人說話的時候,溫益卿就在旁邊聽著,他是坐在桌邊的,當下隨意將那把弩機拿在手中。

闌珊得雙手舉起來的弩,他居然單臂輕易操作,隻見溫益卿電光火石間張弦上箭,拉望山,帶鉤心,箭滑入箭槽的瞬間抬箭瞄準。

動作竟是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漂亮的很。

闌珊正看的目瞪口呆,可那聲讚歎還未出口,就發現了溫益卿瞄準的對象,赫然正是自己。

因為並沒有想太多,闌珊還不覺著如何,隻是覺著他是不是選錯了對象。

倒是飛雪反應甚是快速,身形一閃便擋在了她的跟前。

“溫郎中!”飛雪皺眉沉聲。

溫益卿靜靜地瞄著不動,卻見從飛雪身後,是闌珊探頭出來,眼中是驚疑不解。

展司局方才正出神,此刻總算醒了過來,他定睛看了看,便笑道:“不妨事,溫郎中並沒有扳著懸刀呢,不會射出來的。”

飛雪卻仍是不動,隻盯著溫益卿。

溫益卿掃了眼她身後的闌珊:“怎麼,怕我殺了你?”

他笑了笑,把那把機弩輕輕地放回了桌上:“能冒險用聖孝塔一搏聖心的人,膽子會這麼小?”

飛雪見他放了弩,這才又後退了出去,可仍是盯著溫益卿一舉一動。

展司局便叫人進來,把兩把弩機先收了去。

闌珊則道:“溫郎中,這畢竟是致命的武器,生死攸關的,你沒事兒能不能彆對著人?”

溫益卿淡淡道:“有什麼可怕的,你難道就沒經曆過生死?”

這話似有所指,闌珊不由看向他。

溫益卿卻又看向彆處,似喃喃自語般:“我卻經曆過,不,應該說是正經曆著。”

闌珊終於還是決定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出軍器局的時候,展司局私下裡同溫益卿低語了幾句,說話間頻頻看闌珊。闌珊等在門口,卻也不以為意。

不多時溫益卿走了出來,沿著牆根往營繕所的方向而行,過月門的時候,溫益卿忽然問道:“那顆藥,是你拿走了?”

闌珊轉頭,卻見溫益卿臉色平靜的過分,他道:“你應該發現了吧。”

“發現什麼?”

“那藥是什麼東西。”

闌珊竟覺著喉頭微微苦澀:“那你還在服藥嗎?”

溫益卿搖頭:“沒有。”他長長地籲了口氣,忽地笑道:“我現在就像是在做夢,舒闌珊,你告訴我,我現在是醒著,還是夢著,是活著,還是早就死了?”

闌珊突然醒悟,他帶自己去軍器局,不過是個幌子,他興許根本沒指望她在弩機的改造上幫忙。

片刻沉默後,闌珊道:“溫郎中,人生如夢,你又何必說這些頹喪之語。真正曾在生死關頭掙紮出來的人,是不會說這話的。”

溫益卿皺眉問道:“那你告訴我,真正在生死關頭掙紮出來的人,會說什麼?”

闌珊道:“會說……”她認真的想了想,回答:“會說,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溫益卿的唇動了動,然後笑道:“是嗎?有值得的理由嗎?”

“我原先也以為沒有,後來才發現……”她心裡忽然間閃過很多道身影,很多個人,原本她的心小的隻能放下一個人,可現在不同了。

“發現什麼?”

闌珊一笑:“很多值得的理由,很多值得的……人。”

以前她心裡有的是阿沅跟言哥兒,現在,應該又多了一個不可或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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