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闌珊雖得了趙世禛肯定的回答,卻仍是無法確定他到底喜不喜歡這龍紋甲。
因為趙世禛突然變得沉默異常,臉上沒見什麼歡喜之色,更不似先前那樣輕佻說笑了。
他一旦不肯說笑,身上就自然而然散發著一種拒人千裡冷若冰霜的氣質,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是冒犯。
此刻趙世禛便是如此,他坐在堂屋之中,恍若出神。
原本言哥兒是在堂屋寫字兒的,這會兒也早乖乖地跑到自己屋裡去了。
闌珊不由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送錯了東西。
難道這龍紋甲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禁忌?
抽了空,闌珊忙竄出去找飛雪詢問,飛雪說道:“殿下不高興?不至於吧?據我所知這龍紋甲是好東西,隻不過太過貴重是真的。也沒什麼犯忌諱的。”
闌珊抓著腮,百思不解,最後得出結論:“殿下可真難伺候啊,我本以為這次他會很高興呢,這個東西,我攢一輩子的俸祿都買不起,古人說千金難買一笑,這個龍紋甲算來……也值了千金了,怎麼殿下他竟反而不笑了?”
飛雪倒是想笑,又不敢,隻好忍著。
闌珊長籲短歎,隻好又跟飛雪說了趙世禛沒帶隨從,最好通知一下王府,叫派幾個人來。
不料飛雪早想到了:“不必擔心,我回來的時候就派人去通知了,不多會兒西窗就會來了。”
闌珊歎道:“真不愧是小葉啊!事事料得先機。”又道:“西窗來了最好,他是最懂殿下心思的,比我們強。”
飛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確定王爺是不高興嗎?”
闌珊道:“至少據我所知,人要高興的時候是會笑的,你看看他,不像是得了禮物,倒像是欠了債。”
正說著,外頭門響,飛雪回頭一看:“啊,來了!”
進門的正是西窗,趙世禛的車駕卻在外頭等候著。
西窗卻有點鬼鬼祟祟的,進門後探頭探腦,見闌珊跟飛雪站在一起,他才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搭訕著說道:“你們在啊。”
飛雪白了他一眼,自己走開了。
西窗想叫她回來,卻又沒出聲,隻低著頭胡亂問道:“那、主子呢?”其實他一進門就看見榮王了,隻是故意沒話找話。
闌珊笑道:“盼你半天了,王爺不知怎麼,在屋內呆坐呢,你快去看看他。”
西窗向來是以趙世禛為要,可這會兒卻不知為何並沒有第一時間飛過去,他抬頭看了看屋內,又清清嗓子:“小舒子……”
闌珊正也回頭看趙世禛,聞言“嗯”了聲。
西窗突然期期艾艾地說道:“上次我不分青紅皂白罵了你一頓,你、你彆放在心上,原本是我糊裡糊塗的,不知好人心……”
闌珊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你說上次?我都忘了!這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麼還提?”
西窗呆看著她,眼圈卻紅了:“你不怪我嗎?”
闌珊道:“我怎麼會怪你呢。你是因為對殿下忠心才去罵我,難道我連這個都不懂?而且如今都風平浪靜了,大家都好好的,這就好。”
西窗的嘴唇蠕動,眼見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闌珊笑道:“好了,你要還惦記著,就是跟我見外了。”
西窗揉了揉鼻子道:“小舒,以後我再也不犯渾了。你、你真是天底下頂頂好的人,我算是信了你了。以後……誰要說你不好,我就打爆他的頭!”
闌珊微怔之下,看著他眼中亮晶晶的,忍不住也有些感動,卻又一笑道:“那我記住了。可……要是殿下說我不好呢?”
西窗愣了愣,然後笑道:“那我是不敢的,不過主子也不會說你不好,畢竟主子比我聰明的多,自然最清楚好賴人,你可知道那次……”
正說著,卻見趙世禛從屋內走了出來。
西窗嚇得立刻噤聲,忙上前拜見。
趙世禛淡淡道:“沒有規矩,來了隻管在外閒聊!”
西窗道:“主子,我在跟小舒道歉呢!”
趙世禛哼了聲:“看你那點出息,當初不犯渾現在何至於這樣。”
他不再理西窗,隻又看向闌珊:“你……”欲言又止,改口道:“本王先回去了,改天再跟你細說。”
闌珊“啊”了聲,又忙欠身道:“恭送殿下。”
院子裡燈火幽微,有兩個王府侍從打著燈籠來迎,那邊飛雪早搬了那木盒子出來,幫著送上車駕。
趙世禛看著闌珊,目光閃爍,最終輕輕地歎了聲,邁步出門去了。
闔家眾人恭送王爺上車而去,阿沅才敢悄悄地問闌珊道:“怎麼王爺又來了家裡?”
闌珊隻道:“我是把皇上賜的東西給王爺才請他來的。”
阿沅鬆了口氣:“阿彌陀佛,那寶貝總算送出去了,留在家裡我也提心吊膽的,整天都不敢出門了,生怕給小賊盯上,這下好了。”
闌珊笑道:“大家回去吃飯吧。”
次日闌珊乘車往工部去,經過路口,車輛停下來。
原來是公主鑾駕經過,有人道:“公主這是要進宮去呀。”
也有人低低道:“聽說駙馬已經好幾天沒回府了,不知今日公主進宮跟這個有沒有關係。”
闌珊在車內聽得分明:“溫郎中沒回府是什麼意思?沒回公主府還是溫府?”
飛雪道:“據我所知他兩處都不在。”“嗯?”闌珊疑惑,“那他去了哪裡?難不成在工部?”
飛雪一笑:“沒有。”
昨兒她晚回去的那陣兒,已經摸清楚了,她當然知道溫益卿在哪裡,隻是現在不能告訴闌珊。
原來華珍公主這兩日寢食不安,也不住的派人去打探溫益卿在哪裡。
之前本以為他在溫府,誰知竟撲了個空,一再探聽,竟都說沒有回去。
又忙叫人去工部找尋,本是以為必然在工部,不料竟也一無所獲。
華珍很是驚怕,想到那天溫益卿滿麵帶血的去了,生恐有個萬一,喝命加倍人手前去。
過了惶惶不安的一夜後終於找到一點蛛絲馬跡,據說有個溫府的人之前看溫益卿出門攔了一輛車,聽到吩咐是去“西坊”。
不料這一線報,又把華珍嚇得不輕,畢竟闌珊的家就在西坊。
換作平時她早就鳴鑼打鼓派人打上門去要人,但之前跟闌珊在公主府相見,她倒也看清闌珊的心意,料想她不至於陽奉陰違,總不會麵上說不在乎,私下裡卻藏溫益卿在家中。
當下再叫人暗中打探,果然,溫益卿並沒有去過舒家。
如此一來,駙馬的行蹤更是撲朔迷離了,又想到工部有幾個人是住在西坊的,難道溫益卿是去了彆家暫住?於是一一地尋過,仍是無人。
華珍急得幾乎就要報順天府叫幫著找人。
幸而采蘋等勸下了。
今日華珍總算聽了實信,說是溫益卿去了工部,當即派人前往,命他們無論如何要把駙馬請回府內。
可是溫益卿顯然不再是昔日的那個甚是疼她順她的駙馬了,他甚至不在乎這種行徑是否是抗命。
華珍大發雷霆。
“沒用的東西!他不肯回來,你們難道一點兒法兒也沒有?縱然是綁也綁回來了!”惱怒讓華珍口不擇言,“隻要彆傷著人就是了!”
因華珍向來也十分的敬愛溫益卿,所以底下這些人都不敢對溫益卿造次,如今聽了這句,才忙唯唯諾諾的答應,可心裡卻也仍是七上八下,溫益卿又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而且又是正經的工部官員,哪裡是說綁就綁回來。
要知道首輔大人是最護犢子的,倘若如此貿然行事,則不免冒犯了工部,另外,若是夫妻兩個後來又和好,倒黴的還是他們這些奉命行事得罪人的角色。
華珍又打聽溫益卿看起來如何等等,正在詢問,外頭有人來報:“宮內有公公到了。”
“這個時候來做什麼。”華珍很不耐煩,卻也不能怠慢,隻好暫時按捺怒火,命人相請。
這宮內來的太監,卻不是為了彆的,隻是傳了皇後娘娘口諭,請公主即刻進宮。
華珍問道:“皇後娘娘可是有什麼急事?”
那小太監道:“回殿下,娘娘隻是數日不見公主,分外想念,傳您明日進宮去說說話。”
這兩天公主府的事情鬨的滿城風雨,指不定宮內也聽聞了,華珍隱隱也猜到了皇後的用意,而且事情鬨成這個樣子,以後指不定如何收場,去給皇後透一句話以備以後不時之需也好。
這日華珍換了宮裝,細細地裝扮了一番方起駕出府。
入了宮,到了皇後的寢殿,卻意外的發現門口有東宮的侍從等候。
“莫非、是太子妃也在嗎?”華珍突然有點不安。
小太監笑道:“是,太子妃娘娘來了一陣了,正陪皇後娘娘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