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珍眉頭一皺,心中不快起來。
鄭適汝跟她麵和心不和,如今得了這種機會,指不定怎麼心裡高興呢。
她想到鄭適汝那張褒貶辛辣殺人於無形的利嘴,有些心慌意亂,但又很快穩了下來。
華珍入內行禮,分彆拜見皇後跟太子妃。
皇後賜座,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還假作不知地問道:“華珍這幾日不見,如何憔悴的這個樣?是不是府內有什麼事兒?”
華珍強笑道:“多謝母後垂問,倒是沒什麼大事。尋常過日子,瑣瑣碎碎的罷了。”
皇後方道:“就是問你過日子的事兒呢,你也不用瞞本宮,彆外頭的人都傳的遍了,本宮卻還給蒙在鼓裡,你說出來,本宮畢竟是你的母後,自會給你做主。”
華珍低著頭道:“因為我的這些小事讓母後操心,叫我怎麼過得去?”
“誰讓你叫我一聲母後呢?何況你畢竟是金枝玉葉,你的事,也算是皇室的事情,怎麼會是小事?你隻管說。”
鄭適汝聽到這裡才也說道:“是啊,有些事兒不能一味的掩蓋,不然的話隻聽外頭那些傳言更加不知怎麼樣了。華珍你跟母後說清楚了,皇後娘娘自然也就放了心。”
華珍見她終於開了口,便看著她道:“怎麼母後在深宮裡也會聽到外頭的傳言嗎?”
鄭適汝笑道:“母後你瞧,我說她會疑心是兒臣多嘴吧?”
皇後道:“你誤會太子妃了,此事是我聽彆人說起的,畢竟溫駙馬是工部的紅人,這種事情,自然傳的比風還快些。太子妃說的倒是有理,外頭的風言風語沒有個準數,你跟我說清楚了,本宮的心自也安了。”
華珍咬了咬唇:“母後……”終於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曉得外頭的人胡唚些什麼,既然母後問起,我自然不敢隱瞞。”
她想了一會兒,終於道:“其實是這樣的,母後大概也知道,先前聖孝塔的修繕,工部本是要給駙馬的,隻因我那兩天病倒了,於是這差事就落到了那個舒丞的身上,誰知那人竟做的很好。父皇也大加讚賞的……”
“嗯,這個做的的確出色,那日本宮也看見了佛光現世,阿彌陀佛。”皇後含笑點頭。
華珍的眸中掠過一道冷意,卻仍委委屈屈的說道:“此事做的當然無可挑剔,駙馬也常跟我說,這件差事落在他手裡也未必有如此盛況呢,駙馬自是明理寬和的,但卻有些拜高踩低的小人,趁機說些閒話,甚至傳出楊尚書的新寵、舊寵爭鬥之類的混話,駙馬不在意這些,我心裡卻過不去,那天就傳了這舒丞進府,本是想嘉許他幾句,賞賜些東西,緩和他跟駙馬的關係,也打打那些說閒話的人的臉,豈料這人竟誤會了我,正好駙馬回來,不知如何,混亂爭執之下,那人不小心碰了琉璃花窗……駙馬見勢不妙還護著他呢,弄的身上臉上都帶了傷。”
鄭適汝的眉峰略動了動,隱隱又流露那隻三花貓的鄙夷表情。
皇後卻道:“怎麼如此?是那個舒什麼的無禮嗎?”
“倒也不是,就是一點兒誤會罷了。所以我說母後不必擔心。”
皇後皺著眉:“你可知因為這點誤會,外頭都傳了些什麼?他們說……”皇後想按捺,卻又忍不住:“他們竟說你是同那工部姓舒之人有些什麼私情,駙馬發現了才醋意大發……”
這些話底下自然不會告訴華珍,華珍也是第一次聽見:“什麼?”她驚叫起來,“這是、哪裡傳出來混話?這怎麼可能?我跟她……”
華珍驚叫著,突然醒悟自己失態了:“母後,我隻是覺著這件事太荒謬了。”說到最後她竟哭笑不得。
皇後看著她的反應,確信並無此事,便道:“其實本宮也覺著不可能。你的心我還不知道?你一心一意都是溫益卿……隻不過,怎麼說此事發生後駙馬就沒有回過府呢?”
“這個,”華珍畢竟有些機變的,便道:“駙馬隱隱地怪我多事,他覺著我不該插手他們工部的事情。不過母後彆擔心,駙馬遲早會知道我的苦心的。”
皇後點了點頭,卻有點感同身受:“你雖是為了溫益卿好才去傳那個舒丞,隻是這件事做的很不機密,也不漂亮,非但沒有解決任何,反而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煩。唉,以後啊,你可不要再事事的撲在他身上了,這不是弄巧成拙了嗎?你為了他好,他反誤會你,跟你賭氣起來。”
皇後雖是說公主,言中所指未必沒有皇帝,隻是不敢明說罷了。
華珍道:“是,兒臣以後再不敢了。”
這邊兒皇後便沒了什麼彆的話,隻聽鄭適汝道:“母後是慈母之心,很怕你受了委屈,才特召你來問……可你們夫妻兩個鬨就罷了,那琉璃花廳真真是可惜了。”
皇後笑道:“什麼時候了,你還隻惦記那花廳?”
鄭適汝道:“母後,他們不過是小夫妻碰嘴而已,床頭打架床尾和,終究還是會好的。但是那琉璃窗美輪美奐的,我每每眼紅,惦記著東宮裡要有也就好了,可太子隻管說耗費過甚,不敢輕設……隻給了公主就罷了之類,因此我才覺著這花窗無故毀了才甚可惜。”
皇後聽了這話,麵上雖平常,心裡卻也有些不快,東宮都沒有的寶貝東西放在了公主府,偏他們竟又毀了,這算什麼。
當下對華珍道:“是啊,溫益卿從來行事穩重,這次居然如此冒失!多半是你平時太縱了他,何況你們雖清者自清了,可這謠言已經傳了出去,所謂眾口鑠金,時間長了,假的也就傳成真的了,什麼駙馬砸了花廳,成何體統。”
“那個是意外,母後也知道那琉璃窗本容易壞的。”華珍忙辯解。
皇後說道:“哼,知道容易壞就該好生珍惜著,沒見你們這樣不懂看重寶貝的,這件事兒皇上都知道了,我還得跟他解釋呢,隻盼著皇上彆因而不快。”
華珍的眼中已經有了淚在打轉:“母後……”
鄭適汝此刻便道:“母後消消氣兒,何況公主本是好意,叫我看罪魁還是駙馬,是他行事不穩重鬨出來的,母後就不必說公主了,改日得讓他們夫妻兩個一塊兒來賠罪才是。”
華珍一驚,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皇後卻很同意地頷首道:“這話很有道理。”
未幾,華珍告退出宮,鄭適汝卻也一同起身。
兩個人往宮外而行,眾宮女太監隨侍身後。鄭適汝望著華珍那兩隻紅通通的眼睛笑道:“彆哭了妹妹,你的眼睛都腫了,叫人看了像什麼話?”
先前在皇後麵前,明明可以應付擺平過去的,偏是鄭適汝暗中挑唆,弄得皇後不快,且還得改日帶了溫益卿一塊兒進宮,可現在她連人都找不到!
華珍心知肚明,又不能跟鄭適汝撕破臉,便隻說道:“多謝嫂子,也多謝嫂子在母後麵前替我遮掩。”最後兩個字,音調拖的長長的,充滿諷刺。
“咱們是姑嫂,我照應你自然是應該的。”鄭適汝倒是笑的慈愛大方。
華珍深深吸了口氣:“嫂子彆隻管為我的事兒操心了,難道嫂子忘了,當初海擎方家的那塊祖墳是怎麼丟的?不過是榮王跟舒闌珊聯手,我本以為以嫂子的手段,必不放過那舒闌珊,誰知竟如此大度,倒是值得妹妹學習。”
鄭適汝哪裡會中她的計,反而笑道:“這件事起因是方家做事疏忽,獻出封地給父皇,讓父皇高興也是應當的,卻跟榮王和舒闌珊沒什麼關係,而且那個什麼舒闌珊,區區九品的小官兒,連我的一個眼神都不值得,倒是難為公主還親自召見。”
華珍有些按捺不住了,冷笑道:“我自然有召見她的理由,將來,隻怕嫂子也有非召她不可的時候呢。”
“是嗎,”鄭適汝心思細密,立刻聽出這話的異樣,卻仍是麵不改色,揶揄地笑道:“難道我也會跟這姓舒的傳出什麼‘私情’?”
華珍生生地咽下那口氣:“這個妹妹就不敢說了,畢竟今兒之前,我也沒想到會跟她有什麼私情啊,將來的事兒誰又說的準呢?”
鄭適汝是不知道舒闌珊的真正身份,但華珍卻清楚,當初舒闌珊還是計姍的時候,跟鄭適汝好的是什麼樣兒!
甚至在後來鄭適汝成為太子妃後,每每對華珍很不待見甚至針對,華珍暗忖原因,也曾懷疑過是因為“計姍”的緣故。
畢竟本該屬於計姍的溫益卿現在歸了自己,隻怕鄭適汝看不過眼也是有的。如今那本該死了的人又活了過來,卻不知太子妃將來知道後,又將是什麼反應。
兩個人說著走到宮門口,華珍假模假式地行了個禮,轉身上車去了。鄭適汝則度量她的神情,竟不像是單純的負氣的話。
“非召見他不可?”鄭適汝微微眯起雙眼,拂袖轉身:“除非我跟你一樣蠢!”
太子妃的車駕往東宮而行。
路上,鄭適汝一直琢磨華珍臨去的那兩句話,雖認定她是瞎說,卻總有些莫名的心緒不穩。
為了打散這種不安情緒,鄭適汝問身邊的侍女:“打聽到溫駙馬這幾日住在哪裡沒有?”
“回娘娘,已經打聽到了。”侍女的臉上笑的有些怪。
鄭適汝疑惑:“你笑什麼?”
侍女笑道:“因為奴婢知道,娘娘聽了這個消息後,也會笑。”
“嗯?”鄭適汝算是好奇起來,“你且說說看。”
侍女微微傾身,低低說道:“駙馬爺原來歇息在之前公主打過的那個叫、叫芙蓉的娼女家中。”
“什麼?”鄭適汝也無法保持淡定,她先是看了侍女片刻,幾乎懷疑對方是故意說笑,“芙蓉?娼女?哈,哈哈……”
如侍女所料,太子妃果然忍不住大笑起來。
鄭適汝才笑了一會兒,忽地斂笑問道:“公主此刻隻怕還不知這消息吧?”
侍女本想回答說“是”,可看到鄭適汝意味深長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當下道:“娘娘放心,公主殿下隻怕很快就知道這消息了呢。”
“這就好,”鄭適汝見她已經會意了,微笑道:“誰叫我心慈,舍不得華珍給蒙在鼓裡呢?”
她說了這句,又冷笑道:“我倒要謝謝那個舒闌珊,沒有他,哪來的這場好戲?舒闌珊,闌珊、姍……”
“娘娘怎麼了?”
太子妃一搖頭,臉色淡淡的:“沒什麼。巧合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小舒:原來喝花酒是真喝啊
小溫:可不咋的,一起啊~
小趙:神仙駙馬,在先放飛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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