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闌珊跟葛梅溪兩人出城前往感因寺,卻見原先隻打好地基的地方已經有一座宏偉的寺院建築拔地而起,還未到近前,已能看到整齊的院牆,聳立的門首,以及廟內幾乎全部落成的殿閣等。
葛梅溪早聽說此地曾經發生的怪異之事,在來的路上趁機又跟闌珊請教了一遍。
闌珊不免就把如何發現巨蟒,又如何鏟除等經過同他說了一遍,葛梅溪聽得很是緊張,卻又津津有味,隻在聽到巨蟒將她卷住的時候,才屏住呼吸,瞪著眼睛緊緊地盯著闌珊,就仿佛仍擔心她會出事一樣。
闌珊笑道:“你怕什麼?我這不是好端端的麼?不過說起來還是多虧了榮王殿下,不然我可能就見不到葛兄了。”
葛梅溪微汗,忙道:“快彆這樣說,小舒你行動處自有萬佛萬神的庇護著,自然是逢凶化吉的。”
闌珊道:“看你的臉都白了,幸虧你當時不在場,不然也要嚇壞……在那之後,我可做了好幾日的噩夢呢。”
葛梅溪見她笑嘻嘻的,顯然是因為時過境遷不當一回事了,但他隻聽她的訴說,就已經擔心的了不得,恨不得抱她一抱以安慰,她卻沒事人似的。
葛梅溪不由說道:“你說多虧了榮王殿下相救,可你若不是貿然的帶人去救榮王殿下,那巨蟒又怎會盯上你?以後這種危險之事還是不要做了!我倒不是冷血,隻不過心想……榮王殿下畢竟是身手過人,不是泛泛之輩,就算他遇到了那條巨蟒,恐怕也會有應對之法,可你卻是手無縛雞之力,何等凶險?”
闌珊笑道:“知道了,那種大蟒蛇,一輩子遇見一次就已經夠神異的了,難道還會再遇見一條?”
葛梅溪哭笑不得:“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單指的遇到蟒蛇之事。”
闌珊才安撫道:“開玩笑罷了,我明白的。”
葛梅溪又問道:“可知道當時榮王殿下下地道是為何事?”
闌珊搖頭,又小聲道:“姚大哥說,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打聽的好。”說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飛雪,卻見她隻是抱臂盤膝而坐,神色肅然,像是沒在意兩人說什麼。
葛梅溪倒也了然。
在感應寺留守的工部督造早接到了通知,知道今日部內將來人檢查,早早地便迎出了二裡地。
當下陪著闌珊跟葛梅溪往感因寺門口而來,又道:“自打年前那場大事了結後,工程進度順風順水,宮內也來過幾次人,也極滿意。這還多虧了舒丞。”
闌珊忙道不敢,又問還差什麼。
督造說道:“外頭大體的殿閣都已經落成了,隻有內部的粉刷,描畫,並佛像安置等等,還需要一些時間。”
一行十幾個人,連同工頭們在內,陪著闌珊跟葛梅溪從寺廟門口繞著走了一圈兒,並沒發現什麼不妥當之處,隻在往回的時候,闌珊問道:“之前的那個什麼地道……”那督造忙道:“那件事後發生後,榮王殿下留了一隊人,已經將那地道給堵死了,就連同後麵那棵曾經給巨蟒盤踞過的樹也都伐了,地道都填平了。”
闌珊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等從寺內出來,闌珊特意又去先前發現巨蟒的那空心樹處看過,果然如督造所說,那樹不僅是給伐了,怕是樹根都刨出來,全部以土石填平,加上上麵要鋪路,已經完全看不出來原本的樣子了。
眼見到了中午,督造請闌珊跟葛梅溪兩人留下用飯,闌珊笑道:“部內還等著我們回去覆命呢,大家夥兒再辛苦些日子,把這差事有頭有尾的順利完工,到時候隻怕還有賞呢。”
大家很是高興,齊聲答應,又送了他們上車。
在回京的路上,葛梅溪咋舌道:“這感因寺的建造也是極快了,果然是工部的精銳,如此大工程,短短四個月拔地而起,我方才看那些磚石泥水,也並無任何馬虎之處,真是難得。”
闌珊道:“這畢竟是京城的差事,還是皇後娘娘欽點的,做不好就是掉腦袋的,自然是精銳儘出,誰又敢馬虎分毫呢,且畢竟不是咱們先前的太平鎮,那裡能調動的人手也是有限,彆說精銳了,尋常的泥水匠能找到就是謝天謝地。”
葛梅溪笑道:“可不是?那會兒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其實葛梅溪隻看到感因寺,卻還不知道那聖孝塔的建造,更是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內便修繕起來的,那才叫做真正的神乎其技,如有神助呢。
過了立夏,天氣就變暖了,路邊上山花爛漫,於熏熏暖風中開的極好。
闌珊本是習慣坐車的,從車窗內看到如此景致,不由動了心,便從車中爬了出來,坐在車轅上往外看。
葛梅溪見狀,便也棄了車,翻身上馬,邊走邊陪著她說話。
正走著,身後轟雷響動,氣勢驚人,葛梅溪急回頭,突然道:“像是錦衣衛!”
馬車夫急忙把車往路邊上靠了靠,這功夫那邊的錦衣衛已經飛馳而至,因為不耐煩這車慢,都也跟著放慢了馬速,其中一個看著脾氣不大好的,衝口便要責罵,卻給另一個人製止了。
那人向著車轅上坐著的闌珊抬了抬下頜示意,其他幾個錦衣衛紛紛看了過來。
闌珊起初還隻是避讓,不覺著如何,等到發現這幾人都有意放慢了馬速,一雙雙灼灼逼人的眼睛都在自己臉上身上打轉,心裡便有些發毛。
她看得出這些人像是沒什麼惡意的,但……壯膽看回去,卻覺著為首那人有些眼熟。
闌珊竭力想了想,驀地一震:啊!這不是那天自己在公主府內、給趙世禛抱了出來,那等在公主府外的幾個人之一嗎?
此刻葛梅溪因不知這些人是怎麼樣,便疑惑問道:“幾位大人,我們是工部的差員,請問可是有事?”
“當然知道你們是工部的,”那絡腮胡子的漢子聲震如雷,目光在葛梅溪麵上掠過,看著闌珊笑道:“我還知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舒丞呢。”另一人笑道:“老八,你可不要粗聲粗氣的嚇壞了舒丞,小心回頭給王爺知道了,摘了你那大腦袋。”
闌珊聽到這裡,便品出幾分玩笑的意味,臉上隱隱地有些泛紅,便從車上跳下地,行禮道:“工部舒闌珊,見過幾位大人。”
那幾人見她這般,頓時紛紛跳下地,向著闌珊還禮道:“很不敢當。”
如此陣仗反而把闌珊嚇了一跳,她的身形本就嬌小,這些錦衣衛最矮的還高她半個頭,這般圍著,氣勢更是逼人。
闌珊不敢抬頭,隻顧再一一還禮。
為首那人看闌珊如此便笑道:“舒丞不必介懷,也不用跟他們客氣,這些粗人說話沒什麼顧忌,其實並無惡意。”
闌珊道:“是是,不敢。”
那人看了她幾眼,卻覺著容貌雖溫和秀麗,但越看越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麗影容光,又想起趙世禛對待她的態度……當下不敢多看,忙轉開目光,向著旁邊的葛梅溪跟飛雪笑道:“我們才從外頭辦差回來,不便多留,就先回京覆命了。”
“請。”飛雪跟葛梅溪兩個也各自行禮。
當下眾錦衣衛才又翻身上馬,呼嘯而去,隻是隨風仍有些隻言片語飄了過來,隱隱聽說道:“王爺怎麼會……雖然……終非正道……”
又有說:“聽聞宮內有意……那位龔姑娘……王妃……”
隱隱約約聽到這裡,便模糊不清了。
葛梅溪早也知道趙世禛領了被鎮撫司的鎮撫使職位,京城內錦衣衛地位特殊,縱然五六品的官員見了還不放在眼裡呢,卻特向闌珊行大禮,自然是看在趙世禛麵上。
等他們遠去了,葛梅溪便悄悄地對闌珊說道:“小舒……我有句話想問你,若是太過冒昧,你可不要怪罪我。”
闌珊正想他們說什麼“王妃”之類,聞言忙道:“葛兄請說。”
葛梅溪遲疑片刻:“王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對你……”
闌珊一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低下去不說話了。
葛梅溪看她沉默,心中就隱隱地知道了答案。
想到她前日夜不歸宿,王府派人說是有事給王爺留下了,自己當時還怕阿沅娘子擔心,特給她打掩護,現在想想,難道……
心中竟是一陣沁涼。
葛梅溪本想再說兩句彆的,可又實在張不了口,他無聲地一歎,當初上京的時候還懷有一絲希冀,雖然微乎其微,隻想要到她身邊,哪怕沒有彆的,隻要朝夕相對,就已經足夠。
如今這樣的事實擺在麵前,卻仍是忍不住會難受。
兩個人各懷心思,進了城,回工部向李主事複命。
過清吏司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往內看了眼,就見一名司內員外郎走出來,見了她忙道:“是舒丞……可是有事?”
闌珊忙道:“隻是經過。”
員外郎笑道:“原來如此,還以為舒丞是來找郎中的呢,因郎中還未回來,怕你撲了空。”“原來溫郎中還沒回來?”闌珊倒是有些詫異,去祭掃……需要這麼長時間嗎?
“是啊,”那員外郎點頭道:“郎中跟那位仙逝的原配夫人倒也情深義重啊。”
闌珊不願再聽下去,隻含糊應酬了一句就趕緊走開了。
因次日就是休沐,闌珊心裡惦記著飛雪所受的傷,且看得出飛雪一整天都鬱鬱的,她也惦記著當麵問一問趙世禛,這日休衙之後,趁著葛梅溪給王俊叫了去,她便先出了部裡,半路讓車夫繞道打榮王府街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