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原來先前西窗一看到富貴,雖然不知道他想乾什麼,但本能地就知道沒什麼好事。
他生怕闌珊吃虧,雖然害怕富貴,卻還是壯著膽子,一路連滾帶爬地飛奔去找趙世禛救命。
果然,派了大用場。
而對闌珊來說,當聽見趙世禛聲音的那一刻,原本從富貴身上散發的那股令她恐懼不安的壓迫感突然間消失了,她急忙拉住鳴瑟的胳膊後退了一步。
這時侯趙世禛已經進門了,他先看向闌珊,見她無恙後又掃了眼正向著自己行禮的鳴瑟,最後目光才落在麵前的富貴身上。
富貴正也躬身行禮:“王爺。”
趙世禛笑了一笑,溫聲道:“不敢,在你的眼裡,哪裡有我這個王爺,你才是這府內的主子呢。”
富貴聽了這句,便慢慢地跪在地上:“王爺這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了。”
“到底是誰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趙世禛走到他的跟前,低頭看著富貴,眼神有些冷意,他輕聲道:“上回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的人做事,尤其是跟她有關的事,你彆伸手,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富貴低著頭道:“王爺該清楚,我自然不是自作主張的。”
“知道,”趙世禛道:“但你至少先問過我的意思,是不是?這府內,沒有‘先斬後奏’這回事!”
富貴停了一刻,又道:“王爺,豈不知就是知道王爺下不了這份心,所以貴妃才……”
“閉嘴,”趙世禛不等他說完:“你是母妃的人,所以我從來敬你三分,但是你要做母妃的手,在王府裡擅自動我的人,我要你還有什麼用?”
“王爺這樣,娘娘會不高興的。”
“為什麼不高興,”趙世禛笑了笑,“多個兒媳婦,有什麼不好的,我覺著很好。”
富貴緊皺眉頭,卻無法回答。
闌珊在背後聽著,本來很是憂心,驀地聽到這句,心咯噔一聲,臉上卻熱了。
她拉了拉鳴瑟,想帶他先走。
正在這時侯,趙世禛回頭看了她兩人一眼,望著她的時候眼神柔和下來:“你還有事,先回去吧。”
於是兩個人順勢先出了院子。
西窗見狀,就也倒退出去了。
剩下趙世禛跟富貴兩個留在院中,趙世禛看了眼旁邊的石榴樹,花紅勝火,開的熱烈,石榴代表著多子多福,團圓吉祥,富貴卻自作主張地要掐斷這份圓滿,一想到這個,他心中就有按捺不住的憤怒。
趙世禛問:“你想給她吃的是什麼藥。”
富貴道:“王爺該知道,隻是避免有身孕的藥而已。”
趙世禛笑笑:“隻是這樣而已嗎?以你的手段,吃了那顆藥,隻怕就一勞永逸了吧!”
容妃既然不喜歡闌珊,自然想免除後患,那顆藥的厲害,趙世禛不願多想,連心裡都透出寒氣。
富貴的頭更低了幾分:“王爺,這也是娘娘的苦心。她不想如今大好局麵毀於一旦。”
“母妃才出困局,我當然知道,但是,”趙世禛的目光在石榴樹上緩緩掠過:“本王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隻能眼睜睜看著母妃生死一線的孩子了,要怎麼做我心裡清楚。不需要有人擅自替我做決定!”
富貴默默道:“娘娘隻是擔心王爺為女/色所迷,畢竟……”從沒見他親近過什麼男女,突然間為一個人破例,這種不顧一切似的情態,令人害怕。
榮王凝視著麵前的榴花,眼波流轉笑道:“若我趙世禛是那種毀於女色的人,那母妃權當白生了這個兒子就是了。”
富貴皺皺眉:“王爺……”
“富貴,你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常常叫你‘富貴叔’。”
富貴有些灰綠的臉色好轉了些:“老奴不敢當。”
“那時候你待我很好,保護我,”趙世禛淡淡道:“我的武功都是你教的,所以我一直都很尊敬你。”
“王爺……”
“就因為你是陪我長大的人,你很該明白我的脾氣性格,她是我看重且喜歡的女人,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分毫,因為傷害她,就等於傷害我,難道你不懂嗎?”
富貴沉默。
“我知道你也是領了母後的旨意,你放心,剩下的話我會親自進宮麵稟母後,但是,”趙世禛抬手,在石榴樹上上輕輕地撫過:“你聽好了,——我不管你是何等的得力,何等資曆深厚,彆再妄圖對她動手,因為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你若以為我什麼都聽母後的,你悄然幫她做了這件事我隻能忍著,那就錯了。”
富貴隱隱地歎息了一聲:“王爺,老奴一則是聽從娘娘的話,二則,卻也怕王爺……有了這等的軟肋……”
“軟肋?”趙世禛嗤之以鼻,他回頭看向富貴:“你好好想想,那龍紋甲怎麼落到我手裡的,在眾人都以為我給父皇囚禁在北鎮撫司的時候,是誰不顧一切在救我……那聖孝塔就在那裡!你的眼睛不瞎!你看不到它是為什麼出現的嗎?”
富貴眉頭緊鎖,眼中不由也有異樣的動容之色出現。
“她的心意是怎麼樣,我比世人都知道,”鳳眸的眼尾泛起些許微紅,趙世禛道:“而你們,你們覺著她是我的軟肋,卻不知道,她並非我的軟肋,她是我的鎧甲!誰敢碰她,觸之則死,你明白嗎?”
富貴從頭到尾聽的清清楚楚,直到現在,他終於長長地歎了聲。他抬起頭定睛看著麵前的青年,望著那堅毅決然的臉色,終於緩緩說道:“是,老奴明白。”
趙世禛轉頭看向麵前的石榴樹,忽地輕聲念道:“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
這豔紅可愛的石榴花色,倒讓他想起昨日婉轉承歡的那個人的臉頰,趙世禛一笑:“這是多福團圓的樹,年紀隻怕比你還大呢,你無端摘了它的果子也是可恨,就在這裡跪一跪,為它賠禮吧。”
趙世禛轉身出了角門:“備馬,要即刻進宮。”
聞言西窗急忙吩咐小太監去了,趙世禛又道:“得閒你找一匹紅綢,給那棵石榴樹披上。”
西窗一愣,繼而笑道:“奴婢知道了,會親自去挑一匹上好的紅綢的。”
趙世禛“嗯”了聲,輕聲道:“開的真好啊。”
西窗忙道:“那是當然了,不僅花開的好,果子更好吃呢!又大又圓,那種熟透了的還會開口笑,等到秋天,我摘幾個給主子嘗鮮。”
趙世禛聽著西窗聒噪的話,心裡卻突然想到:闌珊那麼愛吃零嘴兒,這石榴酸酸甜甜的,汁水又多,她自然也是愛的,到時候卻要挑幾個好的給她嘗嘗。
皇宮。
雖說如今容妃遷了出來,但榮王進宮之後,先要去見的仍是皇後,這是禮數規矩。
隻是在去坤寧的時候,趙世禛遇到了一個人。
鄭適汝像是才去給皇後請了安,正帶了幾個宮女走了出來。兩下遙遙看見,心思各異。
當到了近前的時候,趙世禛躬身行禮,口稱:“參見太子妃娘娘。”
鄭適汝打量了一眼榮王殿下,見他容光煥發,彆有一番龍馬精神,不由悄然地翻了個白眼:“榮王,這麼早進宮啊。”
趙世禛道:“不及娘娘早。”
雖然闌珊喜歡這個人,但對鄭適汝而言,卻完全沒有“愛屋及烏”的心理,反倒是更討厭了幾分,就好像是自己守著的寶貝,給他搶了去似的。
於是哼了聲,道:“聽說這兩天榮王都沒有去北鎮撫司,怎麼著,忙什麼呢?”
趙世禛唇角的笑意挑到了天際:“是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在忙。”
“是嗎。”鄭適汝好看的雙眼中,卻越發是白多黑少。
她當然也是個消息靈通之輩,很清楚闌珊這兩天在哪裡。一想到這個,心裡刺刺撓撓,加倍的不爽。
趙世禛微笑:“其實,我要多謝嫂子。”
鄭適汝聽他換了稱呼,微微皺眉略瞧了他一眼:“你謝我什麼?”
趙世禛低低咳嗽了聲。
鄭適汝著實伶俐,當即一抬手,身後的宮女太監們便退後了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