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正堂院而行的時候,不免又遇到了幾個營繕所的舊識。
有幾個昔日的下屬,特意跑來行禮,仍是以“舒大人”稱呼。
闌珊隻能勉強含笑還禮。
經過決異司的時候她特意加快了腳步,幸而不曾跟人遇見。
終於到了正堂院,進內拜見楊時毅。楊大人就將皇帝的旨意告訴了她。
闌珊聽了愕然,不知道皇帝為什麼還特意要晏成書帶了自己進宮,但她最擔心的卻是皇帝要翻舊賬,如果因此質問起晏成書的藏匿欺瞞之罪可如何是好?
楊時毅看她麵色忐忑,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道:“你不用擔心,隻管陪著老師去就是了。皇上對於老臣還是頗為眷顧的,何況當初老師跟你父親並稱為工部二成,國之雙璧,就算是為昔日同僚之情誼,也該相助於你,皇上自然明白。”
闌珊感激:“多謝師兄指點。”
楊時毅道:“比起擔心皇上問責老師,我更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闌珊忙問:“不知何事?”
楊時毅道:“榮王將要回京了,你可知道?”
闌珊一驚:“是……曾聽說過。”
楊時毅看著她整齊的鬢邊,銀白的素緞跟烏黑的鬢發和遠山般的黛眉相映,如雪的素麵上隻有朱唇是有些嬌的輕紅色,宛如畫中人。
“你跟榮王,”前所未有的沉吟了會兒,楊時毅道:“你自然清楚。恐怕皇上那邊也有所預料。”
闌珊突然緊張,喉頭隱隱地有些乾澀:“師兄……”
楊時毅道:“我隻是提醒你,如今你身份公告於天下,若是榮王對你有那種心思,他恐怕不會放手。”
闌珊突然有些發暈,她試著往旁邊挪出一步,手扶住了小茶幾的一側。
楊時毅見狀便從桌後轉了出來:“怎麼了?”
闌珊勉強抬眸看他一眼:“師兄……請繼續說,然後呢?”
楊時毅對上她的雙眼,卻是一笑道:“然後?這種事情,外人最難摻和,而我更不想參與其中,你先前打算南行的用意,我也能猜到一二,但是老師在京內,你一時又走不了。姍兒,這件事總要有個了局。”
闌珊微微發抖。楊時毅看著她的手搭在桌邊上,手指也隨著輕顫。
楊時毅凝神,片刻後道:“我問你,你想入王府嗎?”
闌珊靜了片刻,搖頭。
楊時毅道:“其實逃避不是法子,你總該清楚,隻要榮王願意,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闌珊是清楚,隻是除了這條路她沒有彆的選擇。
楊時毅卻道:“前些日子,聽說嘉義侯之子曾去你家裡說了些荒唐的話,雖然都是些不經之談,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嫁人為婦呢?我是說,如果你嫁給彆人,榮王隻怕就不得不撒手了。”
闌珊聽到“嫁人”,越覺著恐懼:“楊師兄,我、我不想要嫁人。”
“為什麼?是怕遇人不淑?”楊時毅問了這句,又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逼你嫁給徐勇。而是……彆人。”
“彆人?”闌珊疑惑,總覺著楊時毅說這話時候的神色略有些異樣。
楊時毅看她一眼,緩緩轉過身去,過了半晌才說道:“是,彆的能護著你的合適之人。”
“彆的……能護著我的……?”
闌珊看著楊時毅的背影,隱隱覺著楊時毅的語氣似乎是有所指,仿佛真的就有那麼一個人似的。
但是到底在說的是什麼人,她卻一無所知。
十月下旬,又落了一場雪。
雪斷斷續續的下了兩夜,還沒有停。
這日黃昏,寒風裹著雪花從天空陣陣灑落,城內外行人稀少,人們都躲在生著炭爐的房間內取暖去了。
淮州城的城門小吏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從班房裡出來預備著要關閉城門。
他特意往外張望了一眼,遠遠地看到官道上居然還有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往這邊駛來。
“這麼冷的天,還有人趕路啊……這幸虧是到了我們淮城,不然這方圓二十裡隻有一家客棧,估計也客滿了,卻不知如何是好。”
小吏大發慈悲,便揣了揣袖子,決定等這馬車進了城再關城門。
隻是看馬車走的不算太快,要過來的話至少也得一刻鐘,何必在城門口吹風呢,於是又回身去了班房裡烤火。
又過了片刻,小吏覺著時候該差不多了,便帶了兩個士兵出來,準備接人,關門。
不料才冒頭,耳畔就聽到一陣迅猛如雷的馬蹄聲響起,來人好像還不少。
小吏嚇了一跳,急忙衝到城門口往外一看,果然,見那輛馬車已經快到城門口了,但是在馬車之後,卻有一匹白色的高頭駿馬,四蹄如雷,踏地而飛似的往前疾奔!
而就在這一匹馬之後的百丈開外,還有十幾匹的高頭駿馬,如同追隨前頭的馬匹一般,急如離弦之箭,聲音隨風遠傳而來。
小吏跟身後的兩個士兵都看呆了:“這、這是……什麼情形?”
說話間,那遙遙領先的一匹馬已經超過了後麵的那輛馬車,卻並沒有絲毫停留的一直往前衝去。
直到越過第一輛馬車,那馬上的人才一抖韁繩,白馬斜斜地衝到了官道正中,臨近城門之下,竟不偏不倚地調轉身子停了下來!
那給攔住的馬車早就放慢了速度,可卻沒想到白馬竟是這樣果斷,嚇得急忙勒住韁繩,硬生生地才將馬車給刹停住了。
車夫一躍而下,戰戰兢兢。
與此同時,又有一道身影從車內躍了出來,向著馬上的人跪地行禮。
城門口的小吏跟士兵越發的瞠目結舌,也不顧風大,戰戰兢兢走到城門之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情形。
他們看的清楚,那騎士雖在馬上,身披玄色的鬥篷,但遮不住軒昂挺拔的身形,縱然是背對著他們,卻給人一種煞氣凜然、叫人不敢直視的感覺。
雪花從天而降。
兩輛車都停在了路上,而跟隨其後的那十幾匹馬雖然趕了上來,卻並不靠前,隔著數丈開外也勒停了。
隻有那白馬上的一個人獨自橫在車前。
因為趕了太久的路,他的鬢發之間落滿了冰雪,雪給熱氣蒸騰化成了水,沿著鬢邊流淌而下,如同汗水一般。
但發頂上的雪卻慢慢地化成了冰,凝結在青絲跟那頂束發的銀冠之上。
此時有幾片從天而降的雪花落在他濃烈的長眉間,又迅速化成了晶瑩的水珠。
而在鮮明的劍眉之下,微挑的鳳眸直直地看著那仍是半掩的車門。
終於他啞聲說道:“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喵~是花嘴巴微弱地叫了聲~
小趙:本王容易嘛!
楊師兄:唉,本大人更不容易
小溫:最不容易的在這裡
小徐:嗬嗬,就你們也敢跟我搶,舒姐姐是我的……
眾:……你真他娘的是個奇才
這裡是很激烈的三更君,麼麼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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