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雷雨(2 / 2)

一行人匆匆穿過長廊,來到會客廳。林淵飾演的國王周樸園已經坐在沙發上,端著杯紅酒悠悠地品著。

...

終於看見自家弟弟,混在家長群中的林深一個激動站了起來,大聲道:“好!”

“誒,前麵的,你坐下來,彆擋著我視線!”

他過分激動的舉動很快遭到了其他家長的嫌棄。

“有沒有點素質?看話劇時大呼小叫的!”

“真是沒見過世麵。”

“周樸園這種角色也好意思叫好?真下頭!”

林深:“......”

林深默默縮回了座位上,捧著用來錄影的攝像機,乖巧得像隻鵪鶉。

...

於時長有限,想要按照《雷雨》原作完完整整演完一個故事自是不可能的。

沈棲庭大刀闊斧的對劇情進行了改變,刪減了大量的劇情,改變角色出場的順序,並用一些經典劇情將其串聯。

台上,專製霸道的周樸園絲毫不在意繁漪的訴求,單方麵認定繁漪身體有疾,強硬的將藥灌進了繁漪口中,又對繁漪布置的會客廳挑挑揀揀,讓魯貴將客廳的家具扔掉,換上他喜好的老款式。

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中,第三幕落幕。

隨著幕布再次拉開,白洛扮演的四鳳再次成為了舞台的焦點。

她慢悠悠地漫步在街道,眼含秋波,嘴角掛著止不住的笑意,怎麼看都是一位陷入熱戀的少女。

隻是偶爾,她會摸一摸自己的小腹,露出有些難受,又有些疑惑的表情。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由孫靜姝飾演,被改成女性的魯大寒登場,與四鳳碰了個正麵。

“姐姐?”四鳳欣喜道:“你回來了!”

魯大寒張開雙臂,任由妹妹親昵地貼近自己:“我回來見國王陛下。”

“陛下?”四鳳從她的懷中抬起頭,疑惑道:“你見陛下做什麼?”

“我所工作的餐廳在礦場邊上,前幾l天那兒爆發了一起衝突,不少工人都被抓走,更是有人被活活打死。”

“可那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與那些工人交好,父親又在王宮工作。家中雖然沒落,卻好歹有個爵位,用看望父親作借口,勉強有資格入宮,希望能求國王將他們放出。”大寒解釋道。

可這些話卻更讓四鳳疑惑:“可為何要你去出頭呢?”

這個世道,貴族一不開心便能將奴仆打死。國王更是萬人之上,她姐姐好端端出這個頭做什麼?

“我好歹也算個貴族,保護平民是我的職責。更何況,和他們在一起,我學到了很多。我總想著為他們,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哪怕能做的隻有一點點,哪怕是飛蛾撲火...”

她的話被四鳳突如其來的乾嘔打斷,四鳳捂著小腹,麵色蒼白,靠著大寒軟了雙腿。

“四鳳,你這是!”

“姐姐...”四鳳有氣無力道:“我好難受...”

“家附近有個診所,我現在就帶你過去!”大寒扶著四鳳,一瘸一拐地退了場。

幕布又一次打開,卻非觀眾想象的診所或王宮。

兩個年輕人站在紙板製作的青山綠水畔,愛意悄然在二人之間蔓延。

“侍萍,你再等等我,等我當了太子,坐上王位,我就娶你為妻,讓你當我最愛的王後!”

飾演青年周樸園的周尋單膝跪下,對著飾演青年魯侍萍的張嘉嘉單膝跪下,在她手背落下淺淺一吻:“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女神。”

台下的教導主任微微蹙眉:這畫麵怎麼有點眼熟?

...

幕布再一次拉開,從獨坐在王位上自言自語的周樸園口中可以得出,方才一

幕不過是他的夢。他曾經愛著的女人,最終因為自己選擇了上一代國王為他安排的妃子,黯然離開了王宮。

往事浮現,望著與過去裝潢無異的會客廳,懷念過往的周樸園與前來尋找小女兒,於芷飾演的魯侍萍撞了個正著。

懷念初戀的周樸園卻並沒有認出眼前的老嫗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夢中人,一番交談後,周萍登場,與周樸園做臨行前的道彆,並被父親告知,當他再次回到王宮後,就需要迎娶溫朗家族的大小姐。

周萍心中雖掛念四鳳,萬分糾結之下,卻並未推拒父親的安排。

殊不知一切被躲在暗處,想要告知周萍喜訊的四鳳聽了個正著。

四鳳心如死灰的離開,不多時,周萍也黯然告退。離開時,他與帶著決絕之心的大寒擦肩而過。

勇敢的大寒向國王說出了自己的訴求,卻並沒有獲得周樸園的理解,反而因突兀的舉措被訓斥了一通。對方輕蔑的表示,自己早就知道礦內發生的事,他嘲笑著大寒的不自量力,想要喚人將她拖出去打死。

為了救下女兒,魯侍萍不得不向周樸園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原來她就是周樸園的初戀,並且大寒與離去的周萍一樣,都是周樸園的親生孩子。

當年大寒因並非王子,被上一代國王王後厭惡,被扔給魯侍萍自生自滅。帶著孩子想要投河自儘的魯侍萍陰差陽錯被魯貴救下,作為報答嫁給了他,並為他生下小女兒四鳳。

知道真相的周樸園放過了大寒,大寒黯然失神地離去。

另一邊,為了躲避歐維娜飾演的周衝追求與告白,到處躲藏的四鳳又一次撞上了周萍。

雖親耳聽見心上人要迎娶彆的女子,但四鳳還是沒有死心。她告訴周萍自己懷了他的骨肉,想要從周萍的口中聽見承諾:自己會是他的王妃。

可周萍欣喜難堪交際之餘,卻對二人的未來無半點承諾。甚至在四鳳一而再再而三提到“今後”時,慍怒地打斷了她的話。

雖然隨後周萍又連連道歉,向四鳳訴說愛意,但四鳳卻終於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故事發展到這裡,已經和原版的《雷雨》有著不小的差彆。

而位於高潮的第六幕,更是將全場的氣氛徹底點燃。

...

兩個失意的女人——四鳳與大寒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被傳言“鬨鬼”,王後繁漪所居住的寢宮。

本該因為生病在屋中修養的繁漪卻突然走出,將二人喚入她的屋中。

也許是因為繁漪有著自己的手段,又或許是身為女人,她更能看穿女人的秘密。

繁漪點出了四鳳懷孕的事情,並毫不避諱地告訴她,自己過去與周萍有過一段情。

“王後娘娘,您是要訓斥我,羞辱我麼?”猝不及防知道這些驚天秘密,□□卻相當平靜。

也許是因為對周萍死了心,此刻的四鳳對一切都已經不在乎了。

繁漪靜靜地看著她:“萍兒...周萍是太子。你應當知道,他並不屬於

你,也並不屬於我。”

“是,我聽見了。國王陛下讓他迎娶溫朗公爵的女兒,他同意了。”四鳳道。

“孩子,你後悔嗎?”

這個突兀的問題讓四鳳一愣。她呆呆地望著繁漪美豔的臉,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但繁漪卻搖了搖頭,篤定道:“不,你後悔。我知道,因為我也是如此。可我後悔的不是為了一個男人獻上我誠摯的真心——我後悔的,是選擇將我的一生寄托在兩個男人身上。”

她站起身,走至舞台中央,每一步都帶著恨,帶著不甘:“男人,他們將我俘虜到這裡,囚禁在深宮中,無視我,折磨我。周樸園——那個男人他就是個魔鬼!他為了控製我,告訴所有人我病了,用藥拖垮我的身體!”

繁漪看向大寒,眼神悲涼:“你可知道,那些工人托了無數關係,也求到了我這裡。可我又能如何?關押他們的人是礦場主,是國王的人。他們是男人,手握權力的男人。而我隻是一個女人,空有王後的頭銜,卻並非我的尊貴,而是依附於我的孩子。他們以為我什麼也不懂,可身坐王位的人,又如何能逃脫政治的漩渦?”

“周樸園,他就是一個凶殘且專製的魔鬼!他汲取著這個國家的血肉,汲取著我們的血肉!”

繁漪的慷慨激昂讓大寒心潮澎湃,她用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您想要做什麼,我一定會支持您!”

得到大寒的答複,繁漪的目光迅速溫柔起來,她微笑著握住大寒的手:“你的家族雖然沒落,可你是個好孩子。你得人心,那些工人們尊敬你,愛戴你,願意追隨你,他們會成為你我最強大的後盾。”

說罷,她鬆開手,又走向四鳳,將手掌輕輕貼在四鳳的小腹上。

“四鳳,我的好孩子。你也沒有想過,這個孩子是太子如今唯一的骨肉。若無太子,他便是這個國家唯一的繼承人。”

四鳳與大寒一愣。

許久,四鳳才喃喃道:“可...二王子,您的孩子周衝呢?”

“衝兒心善,他是個好人,卻不適合做一個國王。那些大臣們不願讓衝兒坐上王位,衝兒自己也不願。”

“...您想要成為太後?”

“不,我想要逃離這類。”繁漪緊緊望著四鳳的眼睛:“四鳳,我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讓這個孩子成為這個國家的王?”

“我有這個資格麼?”四鳳恍惚地看著繁漪。

直到繁漪重重點頭,她忽然露出了如夢初醒的表情,自言自語道:“是啊,我有這個資格。”

燈光從天而降,將白洛籠罩。他麵對觀眾,吐露出真正的心聲。

“不隻是孩子,也許還能夠是我——我母親說的對,人就該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我想明白了,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太子,不是王妃。我想要擺脫貧窮的生活,想要擺脫好賭的父親,想要擺脫可以被隨意輕賤的身份——我要去奪回屬於我的尊嚴!”

“這個國家已經混亂至極,並不會介意被一個

女人添上最後一把火。若是成了,我將會洗去所有的屈辱,擁有一切。若是敗了,國家興衰的一切都將落在我的頭上。可這是死後的事,我不怕流言蜚語!”()

站在台下的歐維娜刹那間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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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傭我來刺殺你父皇的人是你,事到如今,你怎麼畏手畏腳起來?”

帕爾納基,身著華貴長裙林琅向她伸出手,露出微笑。

“害怕麼?”林琅問。

她將手放進林琅掌心,笑得肆意而暢快:“從未!”

...

故事終於到了尾聲。王後與四鳳利用周萍離宮帶走大量騎士的機會毒殺了國王,匆匆趕回的周萍於悲痛之際卻被告知自己與四鳳是同母異父的妹妹,自己□□的現實,又被告知父親竟是自己曾經的戀人繁漪所殺。悲憤絕望之際,懦弱的他竟選擇了自殺。

對一切都毫無察覺的周衝在父親,兄長相繼離世之後,接受母親繁漪的要求,帶著她搬出了王宮,以公爵的身份前往某富饒的封地,過起了悠然自得的悠閒生活。

而四鳳沒過多久生下了王子,在大寒的幫助下坐上了攝政王的位置,又用了數年時光一步步謀算,最終奪得了王位,成為了這個國家第一任女王。

漫長的政治鬥爭讓大寒看透了封建製度的腐朽,她並沒有選擇留在王宮,而是回到了工人們身邊,想要探索出一條拯救國家,守護人民的新路線。

曾經親密無間的兩姐妹,最終走向了相反的人生道路。

故事到這裡便畫下了句號。

轟鳴的掌聲中,九班學生手拉手站成一排,向所有觀眾深深鞠躬,完成最後的謝幕。

“靜姝。”歐維娜拉著孫靜姝的手,忽然道:“你說未來有一天,我們會不會也像大寒與四鳳一樣,最終因為不同的追求走上相反的道路呢?”

社會主義製度本就是為了推翻帝製而生,孫靜姝是共和國的領袖,而自己卻是她需要推翻的封建帝製的最大受益者。

她們本就走在相反的道路上。

麵對她的詢問,孫靜姝卻隻是笑了一聲,反問道:“當年你謀反,不過是為自己尋求一個存活之道。聖瑪洛是什麼樣子,我又如何不清楚呢?根深蒂固的社會製度根本無法輕易推翻,更何況你為帝,難道僅僅隻是為了權力麼?”

“...不。我想要終止那個亂世,我希望百姓再不受戰亂之苦,我希望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在這些事麵前,個人的榮辱、權利、地位統統無關緊要。”

“既然如此,你我的願景無不同。皆是為了天下蒼生,又何來背道而馳呢?”孫靜姝側過頭,莞爾一笑:“終有一天,林特共和國,神聖羅馬帝國....我們二十五個人,終將變成史書上的寥寥幾l筆。”

唯有這天下,仍是天下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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