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goodby(1 / 2)

“我想請你幫個忙。”

魔法應用課分班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周箬找上林琅,突然道。

林琅有些意外:“你轉性了?什麼時候和我說話變得這麼客氣了?”說著,抬手就往周箬腦門上摸:“也沒發燒啊?”

周箬:“...怎麼說話呢?我難得好聲好氣和你這麼說話!”

林琅舒坦道:“對味了。”

周箬:“你彆和我扯皮,我是真的有事情想找你幫忙啦。”

“不和你開玩笑了,有什麼想讓我幫忙的儘管說。”林琅爽快地道。

“...你能不能教我精神係魔法?”

“啊?”林琅驚詫地看著周箬,她仔仔細細打量著周箬的每一個微表情,想要從其中找到一絲玩笑的意味,卻隻能從中讀出執著與認真。

林琅喃喃道:“之前周尋和我說你想跳槽我還不信——你已經不滿足純粹的戰鬥了嗎?是準備連著精神一起折磨敵人?生命神殿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急著跑路?”

周箬哭笑不得:“你怎麼和周尋那家夥一個樣,就喜歡腦補些有的沒的?我隻是突然想要學習精神係魔法而已,你彆想太多。”

“沒問題倒是沒問題,正好我不是剛收了二十個學生麼?你和他們一起來上課唄,以你的能力我也沒必要單獨教你吧?”林琅道:“到時候我直接和上麵說一聲,讓你以插班生身份進班級就好了。”

“不是那種簡單的精神係魔法,這種魔法我還需要找你幫忙麼?”周箬搖了搖頭:“我想學更複雜的精神係魔法,最好是高級或者禁咒級的。”

林琅越聽越迷糊:“你是最近遇到什麼麻煩了嗎?你一個光明係的為什麼要轉專業去精神係?”

周箬抿了抿嘴唇,表情有些複雜:“那我說了你不準笑我。”

林琅點點頭,拉過辦公室的椅子坐下,順便給自己開了一包薯片,眼中露出濃濃的期待:“你說說看!”

周箬:“......”

她歎了口氣,有些頭疼:“你知道我回地球後去醫院做義工了吧?”

“我知道啊。”林琅道:“你是不是想要研究地球的靈魂問題才去的?我記得你以前在帕爾納基的時候很討厭去醫院和教堂。”

“不僅僅是這個目的。其實我...在尋找生命與死亡的意義。”

林琅:“......”

周箬:“...好歹也說點什麼啊!你這樣突然冷場我真的很尷尬誒!”

“周箬啊。”林琅卻一把握住了周箬的手,與她貼近,一雙漂亮的眼睛填滿了關心:“你果然是發燒了吧?真可憐,都說起胡話了。”

“我是認真的!”周箬強調。

“...你多少歲?”

“地球年齡17歲,帕爾納基年齡477歲。”

“對啊!”林琅一副“你看看”的表情:“堂堂生命神殿的聖女,帕爾納基最強的戒律與生命雙·修牧

師,又能打又能奶的,死在你手中的敵人不說幾萬也有上千,更彆說被你救下的了。你現在卻和我說,你在尋找生命和死亡的意義?十幾歲二十幾歲說說也就罷了,兩個世界加起來你都快活了五百歲了!”

“我沒和你開玩笑。”周箬顯得又苦惱又認真:“所以我才不想和你說原因啊,畢竟聽起來像是我在沒事找事學林淵傷春悲秋當個矯情人。”

林琅:“...小心林淵和你不死不休哦!”

周箬抓了抓頭發,把一頭秀發折騰得亂糟糟的:“你應該知道,帕爾納基的一切生靈‘死亡’並不意味著真正的‘死亡’,魔力會留下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變成所謂的亡靈族,要麼前往冥界生活、修煉,要麼留在帕爾納基,直到靈魂徹底耗儘魔力。隻有這時候,他們才算真正步入‘死亡’。”

林琅點了點頭。

在帕爾納基,死亡其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亡靈因為其特殊性,哪怕生時隻是個無法使用魔力的普通人,死後也能通過冥想吸收魔力進行修煉。而如果在死時情緒極其強烈,會讓靈魂“進化”成“怨靈”,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代價為陷入瘋狂。

可以說,隻要能夠源源不斷地吸收魔力,亡靈幾乎可以獲得永恒的生命。

但能量是守恒的,靈魂存在一天,就會不斷消耗儲存在靈魂中的魔力。哪怕是當鬼,也有天賦這座大山將他們分成三六九等。

擁有頂尖天賦的亡靈可以靠不斷修煉越來越強大,甚至能夠凝聚實體,變成與生前無異的狀態。絕大多數鬼卻沒有這個天賦,消耗的魔力大於吸收的魔力,直到魔力無法維持神誌的情形時,它們就會陷入渾渾噩噩的狀態,或如幽魂般毫無意識地到處遊蕩,或是無法控製自身意識,陷入瘋癲,為了能夠獲得存活的魔力吞噬其他亡靈,最終無差彆攻擊所有生靈。

當魔力消耗到連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都無法維持時,靈魂就會徹底崩潰,化為魔力的一部分——這便是魔力的來源。

魔力從“死”中誕生,卻獲得了“生”的力量。帕爾納基的生命像是播撒進泥土中的種子,通過汲取泥土的養分成長,又在死亡後化作哺育大地的肥料,如此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這種特殊的情況下,隻要肉身不死,通過複活術,就能讓靈魂回歸□□“複活”。

無論是濃度不斷增加的魔力還是不斷壯大的亡靈族,對於帕爾納基都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因此帕爾納基並沒有什麼複活的禁忌,隻要屍·體還能夠使用複活術,牧師們從不吝嗇複活這些人——魔力增不增加這件事尚且不提,至少可以解決冥界的人口膨脹與混亂。

但複活是一回事,生命有沒有被損耗是另一回事。靈魂也是能量的一種,光是離開身體又回歸身體的過程都會耗費不小的能量,也就是所謂的“生命力”,複活術隻能複活,無法補充生命力。因此被複活的人除卻那些可以靠修煉延長壽命的存在,大都會變得短壽——除非有辦法解決肉身的蒼老,或者說補充消耗的生命力

可自人類誕生以來,能夠做到治療時為他人補充生命力的牧師,翻遍全帕爾納基曆史也不到十人,周箬正是其中之一。

這便是生命神殿把她當成寶貝疙瘩的原因。隻要周箬不鐵了心離開,她未來必定會成為生命神殿的教皇。

初次學到複活術等一係列治愈魔法時,周箬的確十分興奮。她很早以前便對生物、化學一類的學科非常感興趣,並也想過在未來成為一名醫生或者護士,救死扶傷,拯救萬千家庭於水火之中。

複活術的出現無疑為周箬打開了一個新世界,原本普通的醫學無法做到的奇跡變成了可能。而能夠為□□注入生命力的魔力,讓她治療的每一個人都不必遭受生命力消失的痛苦。

起初,周箬跟著生命神殿滿世界的救人,甚至親自踏上戰場,對著死去的士兵們施展複活術。

——直到周箬發現,那些選擇開戰的王國們利用複活術,不斷讓士兵作為敢死隊衝上前線。

反正死後也能複活,不過是死前經受疼痛而已。但痛不由國王們承受,他們根本不在意這些士兵內心的絕望。

持續不斷的死亡,讓“生”變成了真正的地獄。而一無所知的周箬,成為了這場地獄的“劊子手”。

但對生命淡漠的並不僅僅隻是那些位高權重者。由於隻要靈魂中的魔力不被消耗殆儘就能複活,漸漸帕爾納基的人們也不再將生命當成一回事——既然人死可以複生,那麼殺·人者也無需背負道德譴責,他們肆無忌憚地發泄著內心的瘋狂,犯下一樁又一樁罪惡。

對於苦難者,即便是死也無法從痛苦的人生中解脫,是生是死,都不過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對於強大者,他們擁有無儘的生命,能夠讓他人生死,也能夠讓其不斷複活。死在他們眼中輕如鴻毛,哪怕是有芮航約束,受到華夏思維影響的九班學生們,也不免漸漸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

——當死·亡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生命也將變得輕賤。

“所以後來,我甚至對於生命神殿到處救治他人的行為感到排斥——救的人越多,我越是無法感受到生命的重量。漸漸的,我甚至對生與死無法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周箬道:“直到前幾天,你們讓我去救下那幾位士兵,我卻沒能讓他們複活。那是五百年後,我第一次對生命的逝去產生了一絲情感上的波動。那時我突然想,如果我和每一個即將逝去的人接觸,目送他們離開這個世界,或者利用我的魔法救下那些我可以救下的人,我會不會就有新的感觸呢?所以那天之後,我便主動去了臨終關懷科當義工。”

周箬說到這裡,忽然顯得十分失落。她低下頭,做了個深呼吸,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一些。

“我認識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我們成為了朋友。這幾天她病情突然惡化,我想要救下她,可惜卻無能為力。”

“使用魔法也不行嗎?”林琅收起了之前半開玩笑的態度,坐直身體,認真詢問:“把我

們班的魔力彙聚在一起,用更高級的治愈魔法,或者調配魔藥...”

周箬搖了搖頭:“那不是魔法可以治療的疾病。”

所謂“治療魔法”,實際是放大了魔力“活性”的一麵,通過加強細胞的分裂,讓傷口迅速愈合,從而達到“治療”的效果。但細胞的分裂是有次數的,在帕爾納基,這些通通以“生命力”進行呈現。唯有強大的魔力才能讓細胞永遠保持活性與不斷分裂,但對於普通人,當細胞的分裂次數達到儘頭,也就意味著肉·身的消亡。

但無法通過“活性”治療的疾病,哪怕是周箬也無能為力。

也許更加精細的醫療手段可以改變這個局麵,但無論是現在的周箬還是醫療手段,都沒能達到可以通過“細胞分裂”就能治愈一切疾病的理論與技術。

周箬終於說出了真正的目的:“她喜歡看動畫,喜歡輕,尤其是那些穿越到異世界的動畫。她和我說,她相信當自己死後,靈魂也一定會前往異世界,在那裡開啟一段傳奇的人生。所以她一點也不怕死·亡,反而非常期待。”

可周箬與林琅都知道,因為地球的特殊性,人死後靈魂就會消失,不知是徹底消亡還是進入轉世,根本沒有所謂的“穿越異世界”。

“哪怕隻是用幻術讓她做一場美夢也好,我不想讓她的願望以失望告終。”周箬道:“我之所以來找你學習精神係魔法,便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