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節還未到最冷的時候。
地處亞熱帶,十一月初還保持著二十度以上的溫度。
今天是個豔陽天。
下午的陽光照得大巴車裡暖洋洋的。
工作日車上的人不多。
坐在倒數第二排的沈宵半垂著眼睛沐浴在陽光下，仿佛睡著了。
“年輕人，年輕人？年輕人！”旁邊蒼老又急促的聲音將他喚醒。
肩膀還被拍了一下。
這是哪裡？
一縷陽光落在眼皮上,沈宵揉了揉眼睛,剛剛穿過來還沒適應。
“窗戶。”一隻皺得跟乾樹皮一樣的手在眼前劃過,指著打開的車窗。
“我說窗戶，能關小一點嗎？年紀大了吹不了風。”
車輕微搖晃了一下。
拐彎駛入了一條不寬的路。
高大而茂密的樹有遮天蔽日的氣勢。路上一下子陰了許多。
一陣風刮過,樹木沙沙作響。沈宵打了個哆嗦，順手將半開的車窗關上。
【歡迎來到小世界。】腦子裡那熟悉的聲音響起,聽上去有一些微妙的陌生感。
【你是？】直覺讓沈宵忍不住問了一句。
【宿主聽出來啦，我是係統444，從今天開始給007代班。】
【代班？】
【是的。因為宿主上個世界表現欠佳，雖然完成了任務,但花去了大量的時間。007被領導叫去談話,由我444臨時代班。】
沈宵沉默了,這也不能全怪他。
而且女主也沒有那種感情。
為什麼不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現在尹嵐在這裡,肯定告訴他自己一點也不後悔，這一生過得非常充實。
想到這裡沈宵心中有些安慰,也不知道離開之後，尹時過得好不好,尹時也有六十五歲了，晚年沒有自己的陪伴或許會覺得孤單。
444沒有拖泥帶水：【那麼進入正題,這個世界的女主叫林白鷗,今年二十四歲。出生於一個封閉的小山村涉水村,現在是一名護士，在村衛生所工作，是衛生所裡唯一的護士。】
【男主叫柏慎,二十六歲，是村裡唯一的牙醫。宿主不用擔心，男女主目前感情穩定。】
【就這些信息？】沈宵有些懷疑，007曾說過他穿的世界都是普通的言情文，扮演癡情男配，任務目標以女主為中心展開。
比如上個世界的任務是和蔣玥創業。
這個世界總不會是全程談戀愛吧。
沈宵忍不住問道：【難道沒有主線劇情嗎？】
【親親，我隻是一個臨時代班的。】444解釋道，【目前信息隻有這麼多，如果您想知道更多，等稍後主係統傳輸過來。】
【好吧。】沈宵歎了口氣，又是這樣，總感覺他被分配的是殘缺的劇本，問道：【有原身的資料嗎？】
【宿主是一
名全科醫生。之前因為事故變成了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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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不用擔心，因為原身已經腦死亡。】
【這裡我們使用了AI代管功能，並且調整了數據，現在的沈醫生和你本體情況接近，包括外貌和身體數據。】
【休養了半年之後，原身作為一名醫生回到工作崗位，但是放棄了高強度的大醫院工作，被派往涉水村開展基層醫療。】
【今天就是出發去涉水村上任的日子，恭喜宿主成為村裡唯一的醫生。】
村裡唯一的醫生，範圍是全科，沈宵有學過基礎醫療知識。隻要不是高精尖的技術，在這個世界的醫療基層應用綽綽有餘。
“年輕人，沒在村子裡見過啊。”老人皺巴巴的突然臉懟到眼前，嚇了沈宵一大跳。
他捂著心臟狂跳的胸口，速度環視車內。
加上司機乘客一共五六個人。
明明空座很多，老婆婆偏偏要坐到他旁邊。
因為歲數的關係，眼睛下麵兩個眼袋巨大，嘴巴微微凹陷進去，脖子上的皮膚跟乾樹皮一般。
沈宵硬著頭皮回答：“我第一次去涉水村。”
老婆婆皺起眉頭，乾枯的手指攥緊了手中的小環保袋。她若有所思：“我們村的人口逐年減少，現在的年輕人多去了大城市工作，平時也很少有人來旅遊。”
老婆婆鼻子動了動，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難道你是新來的醫生？”
沈宵有些不好意思：“是的，我姓沈，是縣衛生局調派到涉水村的醫生。”
“原來是沈醫生呀。”老婆婆笑眯眯地，露出一口殘缺的黃牙。
“汪醫生走了，我們村醫務室這大半年都沒有醫生，太不方便了。”
老婆婆又遺憾道：“柏家少爺畢竟隻是牙醫，很多藥品還沒有林護士熟悉。”
沈宵一臉乖巧，靜靜聽著老婆婆絮叨。
老婆婆提到了兩個人，林護士就是女主林白鷗，另外村衛生院裡還有另外一名牙醫，柏慎，應該就是男主。
“我們村子偏僻，村裡人口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兩千人。現在隻剩下幾百人，全是些老弱病殘。”老婆婆歎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待在鄉下了，說是大城市機會多。很少有外麵的人願意來，更彆說嫁進來，或者遷移過來定居。”
沈宵認真聽著，不知該如何接話，隻是保持沉默。
“醫生是臨時過來幫忙，還是打算長期工作？”老婆婆問完又自顧自地說道，“汪醫生在我們村子裡工作了五年，今年說是回老家結婚，再開一個小診所。唉……隻能怪我們村子鄉下地方留不住人……”
沈宵見婆婆黯然的樣子，想著這次任務也不知道時長，忍不住安慰道：“我打算暫時就在這裡發展，其實基層醫療也很重要……”
過了這個山坳，道路寬敞明亮起來。
陽光又洋洋灑灑照進來。
老婆婆乾涸的臉一瞬間明亮起來，她握住沈
宵的手，拍了拍：“村子很好的，環境清靜空氣也不錯。雖然平時隻有我們這些老年人，但年底的豐收祭外出的年輕人就會回來。”
“豐收祭？”
沈宵頓時來了興趣，祭典一定會很熱鬨，或者封閉的小山村還有什麼特彆的習俗，聽上去很有吸引力。
“豐收祭是我們這裡最大的節日，比過年還重要。”老婆婆微笑介紹，“我們的祖先數百年前因為戰爭和饑荒逃到這裡，遇到了好心的山神收留。”
沈宵眯起眼若有所思，這種風俗很常見，古代人經常會因為天災人禍而遷徙，到了一個新地方，會製造一個神話傳說和信仰來穩定人心。
“山神大人保佑我們年年風調雨順不受外麵的災禍乾擾，”老婆婆的表情虔誠起來，“每年年底會舉行祭祀，到時候村裡出去的人都會回來，會有節目，還有相親大會。沈醫生還單身嗎？”
沈宵愣了愣，想起了尹時，甜蜜又有些酸澀。上個世界他和尹時一起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兩人相濡以沫，沈宵過得充實而滿足。
但現在想想人性是貪婪的，他想要的是永遠在一起。
“相親大會是近年來才加進去的。”老婆婆沒有注意到沈宵微妙的表情，繼續道：“我們這裡很少有人願意嫁過來，人口近年來一直在減少，村長後來就想了個辦法，年底祭祀的時候年輕人比較多，開個相親大會促進一下年輕人的感情。”
“沈醫生到時候也可以參加。我們村的年輕姑娘都溫柔漂亮，小夥子也英俊。說不定沈醫生就遇到意中人了，以後留在我們村子。”
“……”沈宵沉默，這不太好吧，這個世界還不知道能待過久，最終任務的目標也不知道是什麼。
老婆婆又道：“我們這裡的人很顧家的，無論去大城市發展如何，都一定會回來落葉歸根。”
落葉歸根嗎？
沈宵聽說過一種情懷，叫做鄉愁。他點頭道：“等到事業有成，回到故鄉也是一件好事。”
“生在這裡的人，離不開這裡的。”老婆婆忽然表情有些複雜：“我家老頭和兒子兒媳走得早，剩我孤家寡人一個。孫子在城裡工作，孫媳婦剛剛生了小重孫子，我正過去看完回來。”
老婆婆說著說著有些失落。
“不過他們工作再忙年底也會回來的。這裡離縣城也不太遠，我坐兩個小時大巴車就能到，坐車也不麻煩，每天早晚兩趟車非常方便。”
老婆婆頓了頓繼續說道，“沈醫生你會喜歡這裡的。”
喜歡嗎……
沈宵看向窗外，山上種類豐富的植被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整齊劃一的柏樹。
一排排樹木在後退，一邊是山體一邊是懸崖。
大巴車開得很穩。一路上不見來車。
陽光刺眼，沈宵眯起眼睛，不知不覺又打起了瞌睡。
尹時的臉在夢中依然那麼好看。不過那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尹時垂著眼眸，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那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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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睿的臉在交替變化著。
忽然漸漸虛化消失。
沈宵隻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想跑過去卻被定在原地，想大喊卻發不出聲音。
“到站了！”
沈宵驚醒，側臉看到老婆婆推了推他的肩膀。
“沈醫生你沒事吧，出了好多汗。”老婆婆臉上寫滿了關心。
“我沒事。”沈宵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沈宵看向窗外。
車站簡陋一半淹沒在高大茂密的樹木中，一個木頭遮雨棚和鏽跡斑斑的站牌便是全部。
幾個大字涉水村被人用紅色油漆塗了一遍又一遍，陰森森的有些瘮人。
雨棚底下站著幾個等車的人，年紀看上去都在五六十歲以上，手中拿著各種袋子，有透明的袋子可以看得出是山貨之類，能猜得到大概都是去城裡探親的。
司機下車去角落裡抽煙，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首先上來了，和老婆婆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又好奇得看了沈宵一眼。
沈宵站起身拿自己的行李，又順道將老婆婆的麻袋拿下來，麻袋看著大卻不沉，裡麵的東西摸起來十分柔軟，感覺是衣物一類的東西。
“我自己來就好。”老婆婆接過麻袋，小心翼翼抱在懷中。
沈宵沒有多說，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麻袋也不重，他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往車門走，迎麵撞上一個年輕女孩。
“不好意思。”女孩個子不高，大約一米六的樣子，穿著米色的針織衫，一頭披肩的梨花燙顯得十分溫柔。
車過道狹窄，沈宵微微點頭側了側身。
“陳婆婆。”女孩的音量拔高了一點，臉上露出溫柔內斂的笑容，嘴角的小梨渦顯得整張臉格外甜美。
“都說了不用來接我，”老婆婆嘴上抱怨，眼神裡卻夾著幾分寵溺，“我老太婆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了。”
女孩也沒有惱，一把接過老婆婆手中的麻袋，柔聲道：“那怎麼行，都說好了以後我都來接您。”
陳婆婆臉上笑開了花：“還是小林好，我大孫子都沒你孝順。我要是還有個孫子該多好，一定讓他娶了你做我的孫媳婦。”
叫小林的女孩隻是尷尬地笑笑，道：“瞧您說的，這不是我們隔鄰隔壁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兩人就如親祖孫一般，跟在沈宵後麵一邊往車下走一邊聊著天。
沈宵隻當是好心的隔壁鄰家女孩，也沒有多在意，他現在的目標是去村衛生所。
根據手機短信和係統提供的信息，此時村長正等在村衛生所。
他徑直下了車，還沒走幾步就被叫住。
陳婆婆走得慢，一手腕著女孩，一手扶著車門，在後麵叫道：“沈醫生，彆急著走啊！”
沈宵轉頭，迎上女孩的目光，笑容已經在女孩臉上消散，留下的隻有禮貌和淡然。
陳婆婆向沈宵招
招手，笑眯眯道：“沈醫生，正好認識一下，這是小林，村衛生所的護士。”
原來這個女孩就是女主林白鷗。
沈宵上下打量著女孩，還沒想好如何開口，女孩微微點頭，道：“原來您就是村長說的新醫生。你好，我叫林白鷗，是村衛生所的護士。”
“我叫沈宵，從水城調過來。”沈宵頷首。
客氣的氛圍中散發出一些尷尬，林白鷗不似前兩個世界的女主一般颯爽淩厲，她性格內斂安靜，一雙微微上翹的丹鳳眼裡仿佛隱藏著一股淡淡的哀愁。
陳婆婆輕拍了一下沈宵的手臂，笑道：“都是年輕人，彆這麼拘謹。”又轉頭對林白鷗道：“小林，你彆送我回去了，我又不是自己走不動路，你帶著沈醫生去衛生所吧。”
林白鷗的眼神頓時有些猶豫，似乎是不放心老婆婆一個人回家。
沈宵連忙拒絕：“手機上有地圖，我自己可以走過去。”說著瞥了一眼手機上的地圖。
不愧是小村子，車站離衛生所不過兩公裡左右的距離，隻要穿過前麵的村道，左拐進居民區街道，衛生所就在第二個十字路口。
陳婆婆推了推林白鷗，催促道：“快去吧。”
林白鷗猶猶豫豫了幾秒，才把麻袋還給陳婆婆，又囑咐道：“婆婆您牙不好，明天上午柏醫生會在，記得過來複診。”
“知道了知道了。”陳婆婆拎著麻袋往車站邊小路走去，隻留下沈宵和林白鷗還站在原地。
“我……”
“我……”
沈宵剛寒暄幾句緩解一下尷尬氣氛，正巧林白鷗也開了口，他馬上頓住，禮貌道：“你先說吧。”
“沒什麼。”林白鷗有些不好意思，表情有些拘謹，伸手想拎行李箱被沈宵眼疾手快搶過去。
“讓我自己來吧。”沈宵提起自己的箱子，怎麼可能讓女孩子幫忙拿行李箱。而且前麵的路並不是常規的水泥路，小石子一顆一顆凹凸不平，行李箱明顯不太適合拖著走。
“嗯。”林白鷗小聲應了一聲，“我帶您去村衛生所。”
兩人並排走著，朝著大路的方向，斜拉著兩道長影在小路上。
沒有了陳婆婆，兩人之間直接陷入了沉默。
沈宵觀察了一番，林白鷗微微低著頭，眼睛直直得盯著地麵，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和大大咧咧的蔣玥完全不一樣，林白鷗似乎是一個內斂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沒有波瀾。
沈宵不擅長應付這種女生，他思考了一會，眼下必須找點話題。
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不管是要完成什麼任務，都必須和林白鷗先搞好關係才行。
“那個……”沈宵首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今後是同事關係，決定從日常工作開始切入，“平時村衛生所的工作忙嗎？”
“忙？”林白鷗愣了愣，看了一眼沈宵，又連忙搖搖頭，“其實也不怎麼忙，附近隻有一些老年人。人口雖然多，但是我們衛生所的條件畢竟有
限，有什麼大病都會往城裡的醫院轉。平時隻有日常的問診和基礎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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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冷不防地鑽出來：【宿主您要的資料，主係統傳過來了一部分。】
【是關於女主林白鷗的。】
【林白鷗，二十四歲。】沈宵頷首，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年紀雖然有二十四歲，但是看著不大，溫柔的鄰家妹妹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