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深水市相識，母親非涉水村人。五歲時父母離異之後，跟著再婚的父親在涉水村生活，和男主柏慎是青梅竹馬。大學是護理專業，在深水市工作了一年半，半年前父親過世回到了涉水村，目前寄住在伯父家。】
原來如此。
沈宵餘光瞥了一眼身邊的林白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女主小時候過得並不太好，所以性格才有點內向。
【林白鷗一直想離開涉水村，宿主的任務就是幫助女主實現願望。】
沈宵聽得一頭霧水。
離開涉水村是什麼意思？
腿長在自己身上，還有人綁著不成？
不能離開肯定是字麵上的意思。
難道是有什麼不得以的原因？
沈宵凝視著林白鷗。林白鷗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輕聲問道：“沈醫生怎麼了？”
山林中一陣陰風刮來，兩人頓住了腳步，不得不側著身體躲避這迎麵而來的大風。
“沒事。”沈宵回過神，風在耳邊嗚嗚直叫，仿佛在委屈的訴說著什麼，又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哭泣。
“風好大。”林白鷗的表情反而輕鬆起來，她捂住被吹亂的頭發喃喃道，“奇怪，這個季節應該沒什麼山風。”
林白鷗的聲音很快被風聲吞沒。
沈宵停住腳步抬起頭，看到頭頂茂密的樹木被吹得嘩嘩作響。
以常綠喬木為主的地區，樹木到了秋冬季節也鮮少會像北方那樣落葉到隻剩下光溜溜的枝丫。
大風不知道從什麼方向而來，像是從天而降一般，帶著幾分寒意，席卷而來，氣勢洶洶，帶著幾分淩冽。但刮在臉上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不知為何讓沈宵有些懷念。
地上的灰塵和半枯半綠的殘葉被卷起打著轉，在腳邊翩翩起舞。
風好一會才漸漸弱下來，最後不舍地親吻了沈宵的額頭，像一個詭異又調皮的精靈又逃回了樹林裡。
“我們快點走吧。”林白鷗又看了一眼不太清澈的天空，“五點半以後就要天黑了。”
沈宵看了一眼腕表。這塊金屬材質的機械手表是原主的物品，看上去有些年代，秒針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時針則穩穩地停在了‘4’字上。
“必須快一點。”林白鷗又強調，語氣裡帶著幾分緊張感。
沈宵沒多在意，隻當是她有事著急回家，又或者是怕讓村長等太久。
穿過樹木茂密的村道，到了水泥路上，視野豁然開擴起來。
馬路四車道，路上沒多少車。
兩邊是整齊的小房子，大概都隻有兩三層樓高。有些是居民樓，有些掛著招牌還在營業。
幾個老大爺在路邊的石桌石凳圍成一圈激情下棋。綠化帶的鍛煉器材上也有老太太在做運動。
看到林白鷗，有人熱情地打起了招呼。對於沈宵隻是好奇，也沒有人多問。
過了路口便看到一眾風格差不多的老式樓房中，稍微高出一些的白色尖頂的屋頂顯得格格不入。再走近一些，那白色的屋頂沐浴在夕陽之中，有如含羞的美人在翹盼，紅色十字就像是美人頭上的發卡。
到了村衛生所門口。
八十年代風的大門和裝飾讓沈宵愣住了，原來現代感十足的白色尖頂美人僅限於最頂上麵的部分。
林白鷗推開鑲嵌著玻璃窗的老式木門，迎麵就看到一個身材有些胖的大媽提著一袋東西走過來。
“小林今天不是休息嗎？”胖大媽聲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
“我在車站接人遇到了新來的沈醫生，正好送過來。”說著林白鷗往後看了一眼沈宵，“沈醫生，這是衛生所的勤雜工玉阿姨。”
沈宵微笑點頭，道了句‘你好’。
玉阿姨笑嗬嗬道：“原來是新醫生，聽村長說了，他本來在辦公室等著，見時間不早，被老婆叫回去吃飯了。”
沈宵一臉迷惑，不過才四點，就急著回去吃飯嗎？
玉阿姨看穿了沈宵的心思，又道：“我們這裡比較清閒，公共單位下午一般不工作，這種季節天黑得早，就算是商店也隻會開到四五點。村長那邊不急的，明天我可以帶您去村委會那邊。”
沈宵點頭。
“一樓是診室，旁邊有一間留觀室，後麵是資料器材室，二樓的話半邊是倉庫，有一間值班室。但是我們這裡基本上沒有留觀過夜的病人，值班室就用作是更衣了。”玉阿姨笑道：“沈醫生有住的地方嗎？我們這裡基本上沒有外來人，所以也沒有招待所之類的，之前離職的汪醫生就住在三樓的房間，東西汪醫生都帶走了，現在還空著，就是有些亂。我今天有點忙，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去我家住幾天，等我幫你收拾好了再搬過來。”
玉阿姨非常熱情好客：“我家就在隔壁過去幾家，家裡孩子去城裡上學，房間一直空著。”
沈宵並不太想去彆人家叨擾，特彆是剛剛見麵認識不到十分鐘的人。
總感覺特彆麻煩彆人。
可是麵對熱情好客的阿姨，一時間不知道找什麼理由拒絕。
畢竟是以後要一起工作的同事，首先還的留下點好印象。
林白鷗從沈宵的臉上讀到了困擾，小聲提議道：“柏醫生說過，汪醫生的東西大部分都帶走了，我可以幫忙收拾一下。”
沈宵連忙讚同：“我住衛生所就行了，東西也不多。”說著看了一眼腳邊的行李箱。
“那好吧，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玉阿姨有些遺憾，又囑
咐林白鷗，
“注意事項記得跟沈醫生說清楚，
彆忘了。”
玉阿姨出了門，林白鷗這才放鬆下來。沈宵從她的表情看得出，林白鷗似乎不是很喜歡這裡。
讓他比較在意的是注意事項，難道這個衛生所裡有什麼貴重物品，又或者是小地方有什麼特殊的風俗？
沈宵拎著行李箱跟在林白鷗後麵往裡走。
天色有些暗了。
室內並沒有開燈，窗簾半拉著。從接待站往裡可以看到帶扶手的樓梯。
左邊的診室寫著全科，右邊寫著牙科。
中間的大鐘快指向五點，發出輕微的哢哢聲，仿佛在催促什麼。
林白鷗站在樓梯口，轉身環視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了大鐘上，眼神裡麵充滿了惆悵。
“那我們直接上三樓？”沈宵揚揚下巴，目光落在木質樓梯上。他看得出林白鷗的拘謹，而且一直強調著時間，似乎是想早點離開。
“是在三樓。”林白鷗加快了腳步走在前麵，將過道的燈打開。
吸頂燈老舊，光並不太明亮，給四周蒙上了一層暖黃色。老舊的木質樓梯不太穩當，踩上去發出滋滋的聲響。
林白鷗說了一句小心，手指不經意地劃過牆壁上墨綠色油漆和白色牆灰的分界線。
兩人上樓，三樓的木門鎖著。
沈宵彎下腰看了一眼鎖孔，是老式的圓形鎖。
“我記得柏醫生說過，汪醫生走的時候有交過鑰匙。”
林白鷗思考了幾秒，果然在走廊的花盆底下摸出一片銀色的鑰匙。
伴隨著哢哢的聲響，鎖開了，裡麵漆黑一片，窗簾拉得非常嚴實，灰塵的味道提示著這裡已經閒置有一段時間。
林白鷗打開燈，這裡和樓下統一了風格。
裝修老舊，貼著白色碎花牆紙斑駁，露出晦暗的牆壁底色，角落裡隱隱還能看到黴斑。
兩居室的房子。
客廳還算大，但沒幾件舊木質家具。房間裡顯得空蕩蕩的，唯獨一張有些花哨的布藝沙發顯得格格不入。
裡麵那件應該是臥室，門半敞著，還能看到露出半邊的床和帶著穿衣鏡的老式衣櫃。
“汪醫生已經離職半年多，”林白鷗話語一頓，“在我來之前他就走了。這裡一直沒有新醫生來，所以也沒人住。”
沈宵點點頭，提著箱子穿過客廳走進臥室裡，打開櫃子門，裡麵全是空的，正好將衣物整理進去。
林白鷗見沒有鋪蓋，連忙下樓去倉庫拿了一床過來。看著顏色很新，卻散發著一股黴味。
“沈醫生您先將就一下，我們這裡很少有留觀病人，這些鋪蓋基本沒人用過。放假的時候可以去城裡購置新的。”
林白鷗用力拍打著鋪蓋，臥室裡揚起細微的灰塵。
她利索地開始鋪床，白床單和藍色條紋被子都是單人床的配置，隻能覆蓋床鋪的一部分。
沈宵幫忙把床單四角撫平，道：“沒事的，我不講究，
我自己可以收拾。”
屋裡灰塵味讓沈宵鼻子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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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透透氣。
窗戶是老式的木頭格子窗，裡麵有插栓可以反鎖。
最後一縷陽光撒在玻璃窗上，沈宵驚奇的發現，窗戶居然是用木條釘死的。
沈宵伸手搖了搖，非常牢固，木條新色看上去和窗戶不是一個年代。
“如果您覺得悶，明天我找人過來拆掉。”林白鷗聲音低低柔柔的。“牆壁也可以重新刷，不過我們這裡是南方又靠著山，氣候比較潮濕，大家都習慣用牆紙。”
“那就麻煩你了。”沈宵餘光瞥了一眼林白鷗。她半低著頭，眼睛一直看著地麵。
“那……我先走了。”林白鷗頓了頓，“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打電話，我們的號碼都寫在門口的宣傳欄上了。想吃飯的話，隔壁應該還開著，旁邊還有一家小超市。不過要快一點……馬上要入夜了。”
“我知道了，我一會就去樓下吃晚飯，再去附近轉轉。”沈宵點點頭，山高樹多的地方空氣新鮮，吃完飯散散步應該很不錯。
“入夜以後請不要出去。”林白鷗臉色驟變，表情有些凝重。
沈宵不解，麵露疑惑：“你們這裡宵禁嗎？”
林白鷗眉眼皺起，定定地直視著窗外，那視線卻又有些空散。沈宵順著那視線看過去，似乎在窗外的樹木，又似在看更遠的地方。
“會迷路。”林白鷗沉默了幾秒，轉身一步步往門口走去，最後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複雜。
“會迷失在大霧之中。”
———
門輕輕關上，踩在木板低上的腳步聲漸遠。
這裡重歸寂靜。
沈宵不太明白林白鷗的意思，看向窗外。
複古的樓房，茂密的樹木，在餘暉中陷入寧靜。
看地圖，底下的街道應該是村裡最繁華的地段。
這個時候也應該是人多的時候，路上卻出奇的蕭條。
是個古怪的地方，沈宵深深歎了口氣，他也不指望小世界有多麼正常。入職之前就聽說了其實有很多高武位麵，非常危險，但是報酬豐厚。
那屬於專業人士的領域，沈宵不敢奢想。
他將行李箱內的東西放進空櫃子裡。箱子看著大，裡麵隻有一些日常衣物。
沈宵在床上又呆坐了一會兒，起身往旁邊的浴室走去，裡麵同樣空蕩，沒有任何生活用品。
而拉著塑料百葉窗的窗戶和臥室中的一樣被釘死。
眼看著窗外越來越暗，路燈開始閃爍。沈宵覺得肚子有些餓，想起了林白鷗的話，連忙拿起鑰匙下樓。
路上沒有車，就連原本熱鬨的人行道和綠化帶也空無一人。
隻剩下孤零零的路燈杵在路邊，像是一排排哨兵守護著村子。
沈宵往左邊走了幾步便看到了林白鷗口中的小飯館。
燈熄了半邊。
店內空無一人，老板
早已打掃完衛生，店內已經收拾乾淨，凳子都整整齊齊倒碼在桌上，在牆壁上留下幾道影子。
“有人嗎？”沈宵不輕不重叫了一聲，便看到後廚的簾子掀開，露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我們已經打烊了。”老板頓了頓，眯起眼打量著沈宵，似乎想起了什麼。
於是又問道：“沒見過的生麵孔，是衛生所新來的醫生嗎。”
“是的，我姓沈，今天剛剛才到。”沈宵打算轉身往外走，看看其他餐館是不是還開著，餘光瞥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剛剛指向了五點二十分，按照正常來說，現在應該才剛剛進入晚餐時間。
“沈醫生想吃什麼告訴我吧，剛剛小林過來打過招呼了。”老板帶著幾分客氣挽留住沈宵，又走到角落裡的冰櫃，打開冰櫃門，裡麵滿滿當當的食材，分門彆類非常整齊。
沈宵伸長脖子，看著滿冰箱的新鮮食材，唾液分泌旺盛，考慮隻是單人餐，於是要了一個紅燒魚塊，一個炒青菜葉。
老板將食材放進塑料框裡，又掀開簾子，轉過頭看到沈宵正在環視著店內，想尋找可以坐下，又不給老板添麻煩的地方。
“沈醫生，我先關門了，飯菜會打包好從廚房的小窗遞過來，一會請留意一下。”老板禮貌道，“您打開靠近雜物間那邊的牆，就會看到一個小窗口，飯菜大概十幾分鐘就做好了。”
“好的。”沈宵隨口應了一聲，拿出手機試圖連接牆壁上貼紙的WIFI。
“記得晚上不要出去。”老板又囑咐了一句，才進入後廚開始烹調食物。
十幾分鐘其實還是能等等。
沈宵不以為然，剛連上熱乎的無限網絡，正點開一個搞笑寵物視頻。
三條柴犬在主人的指揮下做出各種動作。
一陣陣爆笑聲從手機中飛出來，沈宵不知不覺也揚起了嘴角。
“沈醫生。”一個老婆婆走出來，笑著打了個招呼便開始拉扯著卷閘門，渾身上下都寫著‘你趕快走’。
沈宵隻能放棄在店內用餐的計劃。
他走到店門口便看到左手邊小超市的招牌隱在一堆雜物中，招牌並沒有安裝燈，借著頭頂的路燈能看清楚‘安安便民店’字樣。
一個佝僂的背影握著掃帚在清掃著大門口，時不時發出幾聲費力的咳嗽聲。
沈宵三兩步上前，果然超市內的燈已經關閉，馬上就要打烊的節奏。
想想自己那行李箱裡除了幾件衣服連基本的日用品都沒有，沈宵頓時有些心急。
好歹買些毛巾牙刷杯子等生活必須品。
“我們關門了。”那背影停下動作轉身，毫無意外也是一個老年人。
“我是新來的醫生，買點東西馬上就走。”沈宵一邊擠出笑容強調著自己的身份，一邊往玻璃門裡看。
店雖小但東西還算齊全，前麵的夾子上擺放著一些零食和日用品。
地上碼著一箱箱礦泉水。
冰櫃還沒來得及推進去，速凍食品和冰棍各占一邊，啤酒廣告還貼在牆上反著光。
‘新醫生’的名號果然好使，店主表情鬆動了一些，推開玻璃門。沈宵速度進去拿了牙刷牙膏肥皂洗發水毛巾水杯拖鞋之類的，又提了幾瓶礦泉水和一卷衛生紙。
裝滿兩大袋子。
臨走時結賬，店主囑咐道：“沈醫生晚上就待在家裡，記得千萬不要出去，也不要往外麵看，拉緊窗簾就行了。”
沈宵嘴上應著，心裡更加好奇，比起林白鷗的支支吾吾，便利店的店主似乎更加直白，近乎於警告。
沈宵十分不理解這村子獨特的文化，又上網搜了一番，關於涉水村的信息少之又少。
隻有一個簡陋的村公共信息網頁。點進去那少得可憐的鏈接基本都是404。
最終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晚上有什麼特殊嗎？”
沉默在店主擔憂的眼神中蔓延。
氣氛一下子尬住了，沈宵感覺自己似乎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東西，隻能不適禮貌地微笑著提起兩大袋東西快步離開。
還沒走幾步，店主輕飄飄的聲音從後麵隨著風鑽進耳朵裡。
“山神大人……晚上出去的話，山神大人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