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夕意打量了一下麵前的男人,試探地叫道:“那個…先生。”
“嗯。”
溫夕意:“?”
可是,一個“嗯”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想要去醫院嗎?
“您要去醫院嗎?”溫夕意小心翼翼的問。
回答她的是無儘的沉默。
而墨鏡下那雙眼睛,正一瞬不眨的注視著她,似乎不想放過她的每一個神情。
“先生。”
不遠處,默默觀察許久的程助理終於忍不住出現了。
他剛剛不過去了一趟洗手間,留先生一個人等著。
就看見一個小姑娘一頭栽進他家沈先生的懷中。
一頭栽進。
栽進。
沈先生的懷中。
這沈先生不是彆人,是大名鼎鼎的沈家太子爺,令人聞風喪膽的大佬,沈致京。
程助理驚訝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年頭投送懷抱都這麼拚嗎?這是眼瞎了麼?沈先生還拄著拐杖呢!
不知道關愛殘疾人的嘛?
幸好這個姑娘還算有自知之明,看上去也不像是要巴結沈先生的人,而是真的不小心撞上了。
而且也是真心實意地著急和擔心。
可是看著看著,程助理就發現不對勁了。
人家姑娘是個好人。
怎麼沈先生一點也不像是受害者,反倒聽著她細聲細語的道歉,樂在其中呢?
程助理:“……”
程助理自然有眼力見,不想打攪先生難得的好心情。直到溫夕意提到了醫院,他就不淡定了。
沈先生可才從市醫院死裡逃生。
撿了半條命回來。
曾經從軍的他,醒來之後雙腿肌肉輕度萎縮,柱了拐。
程助理走到他們身邊,咳嗽幾聲,切入正題:“小姐,您可以先走了,我家先生不追責。”
程助理在沈致京身邊這麼多年,自然學會揣度他的意思。
沈先生要是追責這位小姐撞人,這位小姐早就從餐廳消失不見了。
“真的沒事嗎?”
“沒事。”
“謝謝您!”溫夕意求之不得,道謝後一溜煙跑了。
程助理默默的鬆了一口氣。
多虧沈先生不追責,要不然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可要被嚇壞了。
*
經過一番小插曲,溫夕意來到東門。
麵前駛過一輛私家車。她眯眼瞧了會兒,似乎是肖洛辛。
此刻他送溫白柔回溫家,現在折返家中。
“溫白柔小姐。”肖洛辛緩緩搖下車窗,勾了勾唇角,儘量讓自己顯得體麵帥氣,“你怎麼在這裡?”
這裡沒有其他人,街道很空。肖洛辛自己開著一輛拉風的邁巴赫,手肘抵在
搖落的車緣上,落了點雨漬。
帥氣是帥氣,可是雨天,他的半邊袖子遭了殃。
無視。
溫夕意本來不想搭理他。
但好歹人家也是肖家的少爺,未來極有可能成為一家人。這肖家少爺瑕錙必報的臭脾氣,還有風流成性的性格,溫夕意早有耳聞。
彆看他今天裝的一表人才,但其實是個頂級的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她沒必要因為不喜歡他,而站在肖家的敵對麵。
“……”
肖洛辛此刻才正式打量起來麵前的“溫白柔”。
在相親之前,肖洛辛從母親容霏口中聽過溫家姐妹的破事。
其實他自身風流瀟灑慣了,不過到了家裡人催婚的年紀,才勉強同意過來見溫夕意。
對於溫白柔,肖洛辛隻知道她是個體育特長生,而且還是溫家半路找回來的女兒。溫家夫婦一直都很注重禮儀教養,溫白柔可以說半分沒沾到這些培養。
第一眼,肖洛辛心裡就對她有幾分看不上。
更何況,當時一進餐廳,從坐的位置肖洛辛就明白了。唐蘇月突然讓“溫夕意”坐在他對麵,而“溫白柔”則坐在他身邊的拐角處,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肖洛辛的目光滑向站在門邊的溫夕意。
小姑娘警惕的望著他,整個人小小一團,仿佛一個迷你版的洋娃娃。
肖洛辛突然有些想笑。
不會吧?就這細胳膊小細腿的,還體育特長生?
她能做什麼?
還不如呆在家裡畫畫彈琴,可彆把身體跑壞了。
“我啊。”洋娃娃開口回答他的問題,認真地說,“發呆。”
“……”
肖洛辛的眉毛突突跳了一下。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撓了撓下巴,繼續補充道:“按心理學的解釋,可以稱作白日夢,作用是緩解壓力。”
肖洛辛:“……”
哦,那你還真是厲害呢。
肖洛辛有些意外。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女孩子,看起來傻乎乎的,居然出人意料的口齒伶俐。
…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真的不用我送你嗎?”肖洛辛問。
溫夕意看他一眼:“不用。”
“這麼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要保護好自己。”肖洛辛說,“不如讓我送你。”
溫夕意:“……”
可是你更危險誒。
“不必了。”溫夕意客套一句,揚起一個微笑,“不必麻煩肖先生您。”
見她躲避自己的樣子,肖洛辛沒覺得有多生氣,他將手肘搭在車窗邊緣,吹了聲流氓哨。他點燃一根煙,指尖夾著,靠在窗沿便抖了抖,煙屑簌簌落地。
車停在路邊,咚咚咚幾下,前車窗被敲了敲。
肖洛辛搖下車窗,探出腦袋:“…怎麼?”
小姑娘彎了彎眼尾,認真道:“男孩子一個人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哦。”
肖洛辛:“……”
*
——“保護好自己哦。”
此時,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駛出車庫。與肖洛辛的汽車擦肩而過,大概開出幾十米遠,車內的男人聲線愈發冷斂:“停車。”
穿黑風衣的沈致京搖下車窗,倒映在車窗上的側臉,冷厲而禁欲。
他的眸色深邃,盯著隔著一重蕭瑟冷雨,正和肖洛辛聊天的溫夕意。
小姑娘笑意清淺,似乎聊得十分投機。柔順的烏發垂落在白皙的脖頸處,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線條流暢優美。
很好。
和彆人在一起,這樣令她高興嗎?
沈致京若有所思地,“嗬”了一聲。
抬指,彈了彈煙灰。
淩厲的眉骨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車疾馳,漸漸消失在寂靜深夜的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