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謙很明白以此為出師之名的後果,起初徐州百姓或許會反抗,覺得曹操屬侵犯徐州領地,被士人抵製、唾棄。
可等到他攻占大半,大局已定的時候,那這個還算不錯的理由就派上大用場了。
它會變成一個台階,把高高在上的世家名士都接下來。
他們會說你平叛有功,徐州各城百姓均承蒙你的恩情。應該上表以示功績,城池百姓就交托給你了。
因為這些底蘊幾十年、百年的大族,會挑選勝利者投奔,然後以推舉官吏得到諸侯的倚重,逐漸獲取地位,來實現亂世容身,而且家族經亂不衰。
所以,陶謙還是曹操對於他們來說都沒有太大差彆,隻是在交戰之中,要判斷他們誰擁有走得更加長遠的能力。
世族還為這種暗中觀察,押寶投資的行為取了一句名稱良禽擇木而棲。
從左傳而流傳至今,影響深遠。
這就不得不讓陶謙著急,他怕自己回去晚了,徐州彭城、下邳全部落入曹操之手,到時候豈不是任由他招攬。
如果世族都和曹操接觸,並不計出身青睞於他,那自己就會逐漸變成反賊,失去人心。
不能再繼續擴張兗州領土了,再這般僵持下去,得不償失也。
所以陶謙當機立斷,命麾下將領立刻撤退,緩緩撤出兗州,城池漸放,最後退出兗州境內,快速回軍郯縣。
可是事與願違。
連續三日的退軍,全都被鮑信帶人纏住,濟北忽然湧現出許多刀盾步卒,刀是粗製的鐵刃,盾是粗削的厚木圓盾,裝備不算精良,但勝在數量極多。
聽呼喝的口音,以及廝殺的匪氣風格,應該是青州賊寇,他們全都帶著怒火,而且前赴後繼。
纏住陶謙兵馬不予安然後退,就這樣在野不斷撲上交戰,就好似群狼獵物一般,即便是獵物有心後退奔離,也要狠狠地咬上幾口。
而麵對群狼的盯獵最好不要轉身不顧一切的奔逃,因為這樣會把背後暴露出去,導致餓狼不顧一切的猛撲。
如此以來,陶謙投鼠忌器。
足足七日,隻有小半兵馬撤出,其餘兵馬依舊還在殿後,自己的將領竟有些亂了陣腳,進退維穀。
山道上,身騎白馬的陶謙深深歎息,現在的他終於在諸多將軍的護衛下,退回到了琅琊境內,雖說一路上並沒有多少險象環生的危險,但是各部捷報頻傳,讓他的心神勞累。
等到第十四天,陶謙急忙回到郯縣,準備和曹操大戰的時候,彭城丟失的消息傳來。
他在氣血攻心之下陷入了極度憤怒的情緒之中,而後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憤怒了好幾天。
……
六月底。
陶謙率軍和曹操在下邳大戰,曹操三日夜不休不斷攻伐,又有彭城為據,不斷補充人手,以青州兵為基地攻城,自己的精銳則在後以逸待勞,等到徐州兵兵疲馬困的時候,一舉攻城。
到這個時候,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根本想不起當初是為什麼興戰,所用的出師理由為何。
一直到下邳城即將失守,陶謙要退回郯縣的時候,他很敏捷的想起來了,當初出師的理由並不是血海深仇,無非是平賊而已!
即使如此,為何我們要在下邳血戰到底?我與曹操,皆不是賊也,我們都是漢臣呐!應該同仇敵愾才對!
“曹操以平賊、除亂為名,入侵我徐州境地,此事確是因我追逐闕宣舊部所起,能否以此與曹操相談,表其功績、贈予軍糧、放徐州人丁,以此來了結此亂?”
陶謙在商議時,與麾下諸多謀臣、將軍道出了此意。
在下手站著的文武彼此對望,都明白主公已經萌生了退意,整個下邳城內,也不隻是他一人這麼想。
其餘文武和百姓也都不願再打了,特彆是百姓在各地流言傳來,已經明白了此戰起因之後。
百姓隻是沒有文化,不代表他們不通常理,在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大多人都明白是陶謙知曉兗州還處於暴亂平定的初期,而且不甘心於當初徐州大亂時他沒有嶄露頭角的平定青州賊,因而追進彆人的領地內。
看似平叛,其實是趁亂打劫,想要趁機撈點好處。
曹操的應對方式也簡單那好哇,他平叛,我也平叛。
你進我任城,我進你彭城,甚至下邳。
這世道到處都是賊寇,去哪都可以平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