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原主的情感在兩人心中發酵,洮箐緩步上前,用手中的濕帕子輕輕擦拭蔣澤昀沾上石屑的臉頰。
一點一點,從眉到眼,鼻梁嘴角。
輕柔地,繾綣地。
漿洗得乾淨溫暖的帕子不是阿蘭對肖逸秋的妥帖照顧,而是洮箐編製的陷阱。
【……我自己來。】
“彆動。”
站立的洮箐和坐在刻桌前的蔣澤昀,離得極近。
居高臨下的姿勢彰示著洮箐的主動權,她抽回被蔣澤昀拿走的帕子,見到他耳垂漸漸泛紅,最後,是乾脆垂眸不看她的破罐子破摔。
這份模樣,仿佛他是亂入盤絲洞的唐僧,而她是吐絲三千的蜘蛛精。
此情此景,洮箐更加有點肆無忌憚。
她抬起另一隻手輕撫蔣澤昀的眼角眉梢,用手指淡淡描繪。
世人皆道眉目寡淡者薄情,即便輪回不知幾許,也早已變了模樣,蔣澤昀卻一如從前,有鬆墨般的眉。
洮箐忽而想起薑淵。
彼時扶丘王族僅剩他一人,如果他身死,扶丘血脈斷絕,必定人神俱哀。
可天地喪鐘未鳴,他卻已轉世。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薑淵有妻有子,後代綿延。
他與他的妻,是否也曾兩相繾綣,恩愛不移?
在她被冰冷水流釘在湖底時,在她被無邊無沿的黑暗吞噬時。
被背叛的憤怒倏然再次翻滾沸騰,洮箐倏然縮回手。
或許她早已死在了湖底那數十萬個不見天日的冰冷晝夜,留在這世間的,不過是一抹殘破的幽魂。
他的一句誓言,囚住她千年。
【彆動。】
可蔣澤昀卻不輕易讓她離去,握住她抽離的手,傾身向前。
那雙如琥珀般澄澈的眼睛向著洮箐慢慢靠近,近到她恍然有種錯覺,仿佛裡麵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可當她再一眨眼,裡麵又隻剩下一池淨水,波瀾不興。
【難道在飛蛾眼裡,你比油燈還亮嗎?】
即便是傳來的心聲,洮箐也能輕易聽出他語氣中的調侃。
她轉頭看去,就見蔣澤昀從她的肩膀上輕輕托起一隻灰撲撲的飛蛾。
飛蛾顏色暗淡,幾乎與土色的沙地融為一體。
【或許它是對的。】
【有的人暗淡淺薄,但有的人光芒萬丈。】
蔣澤昀將飛蛾送出窗外,手一揚,小小的蛾子便振翅消失在月色中。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但洮箐此刻已經失去了探究的心情。
她出了屋子在月光下徘徊許久,終於平複好心中翻騰的岩漿,往小院的側房去。
那是慈錦安女兒慈緋的住處。
伴隨著木門“吱呀”的輕響聲,洮箐踱步到床前。
就著絲絲月光,她凝望著慈緋的睡顏。
一臉好眠的慈緋好似毫無防備,四仰八叉睡得不像樣子,甚至發出勻速而輕微的呼嚕聲。
“阿蘭?”
另一道睡意惺忪的聲音響起,洮箐此時才發現慈錦安也在屋內,和慈緋一同擠在不算寬敞的床榻上。
飛蛾和慈錦安,今晚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了兩次。
洮箐敏銳的五感在幻境中似乎漸漸退化,連周遭的活物都快要分辨不出。
在幻境中待得越久,她好像越接近普通人。
這樣不行。
洮箐有些急切地準備喚醒慈緋,伸出的手卻被慈錦安的手掌握個正著:“阿蘭,來,我們仨好久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