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水邊的鳶尾花(2 / 2)

我才不吃回頭草 而楚 8333 字 7個月前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孩兒能做一株棘棘樹。”

一株……棘棘樹嗎?

沙山上明明沒有風,但一股蕭瑟的涼意依舊從四麵八方襲來,讓洮箐的胸膛傳來針刺般的麻痹感。

龍山上的竊竊私語終日縈繞在她的耳邊。

高大恢宏的宮殿對幼童來說隻是冰冷的泥沼,滿心所求,不過是一個溫熱的懷抱。

可棘棘樹布滿芒刺,尖利得隻剩孤獨。

*

翌日,洮箐在家中見到了久未謀麵的慈誌懷。

男人在窗邊負手而立,一半麵孔被斜射進屋內的光線照亮,另一半隱在黑暗中,讓人看不真切。

不速之客。

“你來做什麼?”

即使明知慈誌懷不會傷害阿蘭,洮箐的戒備心也依舊強烈。

這個被龍神信仰吞噬的男人,已經沒有了慈悲心腸。

他,對慈緋和她腹中的孩子絕無好意。

“《潮海誌》果然神異,救萬民於水火。”

慈誌懷身體轉動間,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微動,露出破舊的羊皮書卷。

洮箐瞳孔猛地一縮。

那本無字天書差點害得蔣澤昀被風沙峽吞噬,慈緋亦言之鑿鑿,說觀之有害。

她便將這水火不侵的卷軸埋在了小院的牆腳,足足兩人高的深坑。

天長日久,都快忘了這本書的存在。

沒想到,它竟然被慈誌懷挖了去!

“這書不會告訴你真正的答案,不要相!……”

洮箐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身體一麻,再也無法動彈。

“阿蘭,父女一場,終究是我虧欠你太多。”

“好好活著。”

慈誌懷劃破指尖,將濕潤的血液塗抹在洮箐的額頭上。

他似乎在用血液畫什麼複雜冗長的咒語,一筆一劃間,他的麵容便快速衰老下去。

洮箐望著他腐朽下去的皮肉,眼眶泛起縷縷熱氣。

那是阿蘭心中愛恨摻雜的不舍。

慈誌懷那雙似有綠色閃過的眼眸,眸光裡好像也盛著愧疚和難舍,可更多的……

卻是決然。

“龍神血脈,絕不容被玷汙。”

房門“砰”地應聲大開。

狂風湧入室內,慈誌懷衣袍翻飛,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洮箐看著屋外天邊飄來巨大的黑雲,綠絲在流雲中亂竄,發出邪異的光。

她心頭狂跳。

這煙雲,讓她想起被列為禁術的蟾蜥霧。

這邪霧最為難纏,若是沾染上分毫,即刻間就長滿毒瘡膿包,藥石無醫。

一個尋常人族在它的侵蝕下,半柱香的功夫便會化為濃水。

可毒霧不死不滅,即便龍族傾儘全力剿滅,卻總有死灰複燃。

一旦出現,便是滅頂之災。

綠霧鋪天蓋地而來,不過片刻功夫,就將蕪村籠罩。

可她動不了,即使使出十二萬分的力氣,也解不了無形的桎梏分毫。

萬分急切之下,洮箐再一次呼喚著天水定光。

平日裡和她有著絲絲連接的天水定光仿佛被綠霧屏蔽,她喚不到。

人族身軀……真是太弱了。

洮箐仿佛深陷流沙之中,滿腔焦急無處著力。

盤桓於村落上空的綠霧慢慢幻化出無數掙紮求生的人影,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

難熬到了極點,終於在某個時刻,禁錮有了片刻細微的鬆散。

洮箐抓住機會,一舉掙脫。

可被桎梏的時間太久,她控住不住手腳,隻能橫衝直撞地往外踉蹌。

她直直紮進翻騰的綠海,往天水定光所在的宗祠奔去。

慈緋,慈錦安,蔣澤昀……她要救的人太多,此刻能力卻太有限。

絲絲縷縷的霧氣將人的視野遮了個乾乾淨淨,隻能隱約瞧見三五步開外的情況。

暗影中,仿佛有妖邪蠢蠢欲動。

突然,一陣惡臭撲鼻而來。

一個姿勢怪異的男人朝洮箐襲來,那略顯熟悉的身形讓洮箐的心瞬間揪起。

男人眼角口鼻流出濃稠的綠液,渾身上下不停抽搐。

他的顫抖越來越劇烈,眨眼間便坍縮下去,隻剩一灘綠水。

洮箐被綠液濺了一臉,卻沒有眨眼。

她努力地辨認著綠水裡的五官,即使清楚地看到那不是蔣澤昀,也感覺無法呼吸。

一路走來,她目之所及,皆是往日時時照麵的左鄰右舍。

這些熟悉的麵容飄搖沉浮,幾息之間便長滿毒瘡,被霧氣吞噬,觸目驚心。

而在她麵前化成綠水的男人,是那個在最困難的時候給了大家一碗熱羊湯的屠戶老文。

為什麼?

洮箐的指尖紮入手掌而不自知,憤怒嘯鳴而來。

為什麼這樣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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