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澤昀，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人來人往的熱鬨市集上，洮箐晃了晃手中的錢，對少年問道。
前幾天晚上的一籃木瓜，是熟透的秋日的韻味，更是填滿夜空的甜味。
後來的這幾天，蔣澤昀雖然表麵上依舊對她有些不冷不熱，但洮箐認為，他們的關係已經進了一步。
他對她收起了一些防備，就是好事。
她打定主意，要好好抓住這有可能稍縱即逝的機會。
“你有錢為什麼不去賓館，為什麼一定要住在葡萄藤下麵？”
頭也不抬的蔣澤昀蹲在小攤邊認真挑選著蔬菜，一連問了兩個為什麼。
“因為我是妖怪啊，妖怪不喜歡住在人住的地方。”
洮箐也有樣學樣，蹲到蔣澤昀的身邊。
她壓低聲音，在菜攤主人的注視下神神秘秘地說道。
在敏銳地感受到蔣澤昀沒有那麼討厭她之後，她開始麵不改色地逗他，試探底線。
角色對調，她變成了那個滿嘴跑火車的人。
“騙子。”
或許是洮箐這幾天插科打諢了許多次。
瞳色清淺的少年隻是轉過頭瞥她一眼，將挑選好的瓜果遞給攤主：“老叔，今天要這些。”
“好嘞。”
攤主熟練地打包：“阿昀，你奶腿腳不方便，你又上著學，我每天早上去你家送一趟菜多好，你就不用跑了。”
“沒事的，叔。”
“你要顧攤子，不能老麻煩你。”
蔣澤昀回絕了對方的好意，從口袋中掏出零錢。
“收我的，收我的。”
洮箐攔下蔣澤昀遞過去的紙幣，不由分說地把自己的錢塞進了攤主手裡。
“不用找啦，我明天再來。”
洮箐對小鎮生活適應良好，隨手抓過一個戴大金表的男人，就能用寶石換到厚厚一摞錢。
她不等蔣澤昀拒絕就把他推離菜攤，還順帶接過攤主裝好的蔬菜，動作嫻熟。
袋子裡，嫩生生的茭白散發著絲絲清香，再搭配上青翠欲滴的秋葵和圓墩墩的白蘿卜，滿滿一袋，十分喜人。
這一袋散發著秋日氣息的碩果，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心寬意爽。
“原來你這麼會買菜。”
洮箐看著，忍不住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她身旁的蔣澤昀，輕易捕捉到她的低喃。
怪不得你每次挑的水果都那麼好吃。
洮箐藏住了後半句話，開始想念蔣澤昀家裡會變魔法的果盤。
隻要吃空了，那個素白的盤子裡就總是很快會出現新的水果。
春分的桑葚，夏至的甜瓜，霜降的柿子……
應季的水果總是非常新鮮，果肉又多又甜，都是她喜歡的。
“沒什麼。”洮箐說。
喧囂的集市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商品，有一些甚至是洮箐從來沒有見過的。
琳琅滿目的零食和玩具，水槍、娃娃、卡牌……
她忍不住駐足，看這些亮晶晶的小東西是如何有趣。
一個擺著很多氣球的小攤前圍了許多人，店主正在奮力吆喝著：“打氣球看一看嘞，20槍打中18，就有特等獎！”
“最新款的高達模型，隻有三個，先到先得啊！”
洮箐感覺到蔣澤昀在氣球攤前微微的停留，一轉頭，卻發現他已經目不斜視地離開。
“哎！你彆走啊。”
洮箐追上蔣澤昀，問道：“你想玩嗎？”
“無聊。”
她得到的回複簡潔而噎人。
但這樣的語氣已經不會讓洮箐心中再起波瀾，她無所謂地搖搖頭，立刻就把蔣澤昀的嘴硬拋在腦後。
她跟著蔣澤昀一路穿過商販們帶著誘惑的招攬，最後停在一個像是賣布料的商店前。
“嬸子，我要這個。”
鎮上做買賣的人總是些熟悉的麵孔。
這次，還不等洮箐反應，挑好物件的蔣澤昀就把錢塞到坐在店鋪裡的女人手裡，飛快地離開。
“哎！”
沒來得及付錢的洮箐忙不迭問道：“你為什麼總拒絕我？”
“你的錢留下來買吃的玩的不好嗎？”
她喋喋不休：“我看彆的男孩子上學放學都買各種零食和模型，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
蔣澤昀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要回去了，奶奶還在等我。”
聞言，往玩具店躍躍欲試的洮箐隻能作罷，跟上蔣澤昀歸家的腳步。
回家路上的陽光太好，光線灑在人身上，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暖洋洋。
她遠遠望著推著自行車的蔣澤昀。
或許是蔣澤昀並不想甩開她太遠，他的腳步不緊不慢，留給她一個剛剛好的背影。
自行車上掛著的裝滿蔬果的塑料袋在他碾過一塊塊石子時發出輕微的喀嚓聲。
這聲響由遠及近，好像是靜謐的午後唯一的律動。
他們出了市集，穿過林蔭道，不過十幾分鐘，就走到了麥田邊。
遠處蜿蜒的河水把麥田一分為二。
忽然有風來。
風拂過低垂的麥穗，麥浪在曠野中翻湧起伏著，為天地帶來歲豐年稔的韻律。
這一刻，微風拂過蔣澤昀微長的劉海，劃過他挺拔的眉目。
帶著獨屬於他的氣息朝她湧來。
乾燥的，溫暖的，令人安心的。
像這樣……好像也不錯。
洮箐踢了踢路上的碎石。
麥浪把陽光也沾上飽滿的豐收氣息，讓人忍不住想深深地呼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