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
會。
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一條利遠遠大於弊的方案。
商人以營利為目的,這條人魚正好擁有比任何高效的投資都要豐厚的回報率。
所以到底是什麼讓於深悄然改變的?
是那雙單純懵懂的眼眸,是小家夥最純真的信賴,還是那隻無數次扣開他內心最柔軟處心門的白皙小手?
因為是他,所以一切都可以拋在腦後了。
是他讓於深明白,人生並不需要時時刻刻都冷冰冰的權衡利弊,不要變成一個隻會賺錢的機器,不要冷漠到毫無人性成為金錢的奴隸。
人是可以遵循自己的內心的。
心從來不會選錯。
那個打動他的,改變他過往所有理智決定的怦然時刻,足以支撐他放棄一切。
深灰色的跑車如他的主人一樣低調,一陣加速馬達聲劃破周遭的空氣,在那輛卡車即將進入樂園內部道路時,姿態飄逸的跑車已經穩穩地停留在對方車前。
卡車司機連忙踩了急刹,罵罵咧咧地下了車。
司機和副駕的兩個人應該是董事長那邊專門挑出來的有點武力值的打手,身量都很高,副駕那個人還長著一身腱子肉。
他們估計沒見過於深,隻當是哪個挑釁的富二代,正想湊過去理論,卻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瘦高高的男人竟然這麼能打,兩拳一腿就把其中一人撂趴下了。
於深到底是黑帶。
雖然很少參加比賽,但勝在實戰經驗足,之前在國外讀書時時常受到一些歧視亞裔的外國人的挑釁,他打架從來沒輸過。
所以即便是這兩個看似能安全護好人魚的打手,還是在於深麵前翻了車。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於深根本沒跟他們多磨蹭,很快將兩人打倒。
他心急如焚,顧不上彆的,連忙撬開了卡車的後備箱。
後備箱裡放著一隻精致的大魚缸。
而浸泡在水中的正是那個出現在他夢中,長著華麗魚尾的小人魚。
可人魚的需氧量終歸是和普通魚類不同的。
它們對水中氧氣的需求要高出許多,就這樣一缸水,如果沒有製氧機,根本不夠他生存半個小時。
但顯然,從那些人把喬昔從家裡帶走再到關進這個完全密閉的魚缸裡,早就超過了這個時間上限。
那條美麗的、長著迤邐魚尾的小家夥此時正靜靜躺在魚缸水底,雙眼緊閉,仿佛早就沒了呼吸。
於深抓過那兩個司機找鑰匙,可兩人被揍得暈暈乎乎,一時之間竟找不到鑰匙到底藏在哪兒了。
情急之下,於深隻能取出破窗器,一下一下錘鑿著堅固的魚缸玻璃。
每砸一下,缸裡的水就晃動一分。
每一次震顫,都帶著那條漂亮的魚尾隨著水波上下浮動。
撐住,寶貝。
於深紅著眼睛,一下一下狠厲地錘砸著魚缸,心中不停地默念祈禱:
一定要撐住,求求你——
嘩啦——
玻璃終於在於深凶狠執著的錘砸下如蛛網般碎裂。
碎玻璃隨著水一起傾瀉而下,玻璃的碎渣劃破了於深的手臂和手掌。
鮮血汩汩,他卻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在水泊中一把抱住那個被衝出來的小人魚。
他麵色蒼白,嘴唇也早就變成了青紫色。
平時總是炯炯有神的一雙眼睛此時卻緊緊閉著。
於深一口氣哽在胸口,他不敢鬆懈,連忙去探喬昔的鼻息——
呼吸沒了。
又去探他的脈搏和心跳——
心跳也沒了。
不!
他是人魚!人魚或許和人類是不同的!
於深開始拚命地給喬昔做心肺複蘇,又扒著他的唇-瓣人工呼吸。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可懷裡的小人魚卻沒有半分蘇醒的跡象。
越來越多的人圍觀過來。
從開始的驚訝好奇圍觀拍攝,變成了緊張動容潸然淚下。
那個男人……一定愛慘了這條小人魚吧。
他足足做了一個小時的心肺複蘇,即使對方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他仍然捧著他的臉,將呼吸度進他口中。
滿眼都是絕望的愛意,他終於停了下來。
高傲理智的男人早已淚流滿麵。
隻是捧著那張蒼白的小臉,輕輕廝磨著他的唇,絕望地祈禱他能醒過來。
不要離開我,寶貝。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愛你,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卻愛上了一條人魚啊。
【叮——】
【恭喜玩家喬昔完成獲得真命王子的真愛之吻任務,任務獎勵四萬金幣已下發。】
【叮——】
【於深好感度+21點,目前於深總好感度99點。】
混混沌沌中,喬昔的思緒被係統播報聲喚了回來。
那個插科打諢的係統看樣子是真的下線了,接下來他隻能獨自麵對冰冷機械的播報。
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隻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波濤翻滾的巨浪中,而那個屬於他的“真命王子”,竟一直牢牢地抱住他,從來沒有鬆過手。
……
“喬昔!喬昔!”
有人呼喚他的名字。
喬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小屋裡。
“怎麼……回事?”
麵前圍著的是顧城亦和盧航一,而他居然能說話了,雙-腿似乎也變了回來。
“可嚇死我了……”顧城亦摸摸他的腦袋,“你被海浪卷走之後,於深也跟著下去,結果還沒等我倆衝進水裡,海浪又把你倆都送回來了。”
“你沒了尾巴,於深重度昏迷。”
“於深還沒有醒過來?”
喬昔連忙跳下床,推開兩人,急匆匆地往於深的房間趕。
他還好嗎?
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記得那些可能發生在他未來的事情?
他會和徐擎一樣……離開他嗎?
帶著滿腔的委屈和疑問,喬昔就這樣衝進了於深的房間。
隻是令他沒料到的是……對方不但醒了,還在換衣服。
上衣剛脫了一半,露出精壯的胸肌和腹肌,看到他進來,乾脆直接扯下身上的T恤,笑道:“我打算去洗澡的。”
喬昔小臉有點紅。
垂著眼睛不敢看他,手放在門把上,正打算轉身:“那我等會兒再來……”
話音未落,身後的男人已經貼了上來。
耳側是他低低的笑聲:“害羞什麼,又不是沒看我洗過。”
喬昔一怔,緋紅的雲霞迅速爬滿整張臉。
所以……所以於深什麼都記得?
包括他醉酒之後,兩人之間的那些荒唐事?
原本還抱著一絲隱秘期待的喬昔徹底絕望了。
他是個遇事喜歡逃避的鵪鶉性格,連忙要開門逃跑,誰知身後的男人竟牢牢抵住門板,將他擠在狹小的空間裡。
滿腔都是屬於小家夥的甜膩香味。
於深突然覺得,幸虧自己電梯事故死了。
如果沒死……如果真的碰到小人魚,他該經曆如何絕望的下半生?
幸好,他還有彌補的餘地。
沒有愛上任何人,卻愛上了一條魚。
天知道當係統宣布他完成隱藏任務【不愛上任何人】的時候他有多絕望。
他以為喬昔就那麼死了,他徹底失去了愛人,才會被迫完成這個操-蛋的隱藏任務。
誰知道上天居然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能夠在這裡,重新愛一次喬昔。
“喬喬。”於深輕嗅著那股熟悉的奶糖似的甜味,溫柔的目光灑在對方羞紅的小臉上,“我有點……想繼續我們當初沒做完的事。”
“可以嗎?”
喬昔懵懵懂懂地抬起頭,好像不太明白的樣子:“什……什麼事?”
“我……”
於深剛張開口,虛空中突然突兀地響起一道機械聲:
【叮——】
【各位玩家請注意!各位玩家請注意!第二輪博弈遊戲即將開始,請玩家們到一樓大廳集-合——】
又來了。
每一次博弈遊戲,就意味著要打亂各個玩家的金幣排名。
果不其然,這次的遊戲目的仍然一樣。
隻是……殘酷的淘汰來的更快一些。
【本輪博弈遊戲為:金木水火土】
【遊戲規則:每位玩家將獲得代表金木水火土不同屬性的五張技能牌,在手中擁有技能牌的情況下,玩家可申請挑戰另外的玩家,每次對決將消耗一張卡牌。】
【卡牌對決規則:五種技能相生相克,申請挑戰方為攻擊方,被挑戰方隻有在選中克製對方的卡牌時,才能獲得勝利,否則一律為攻擊方獲勝。勝利方可以搶奪走敗方一定數額的金幣。】
【注意:本輪遊戲將公布所有玩家的金幣數額,遊戲結束後,金幣排行最後一名的玩家將直接淘汰。】
規則不算太複雜,喬昔很快就明白了。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剩下的七個玩家每人都會拿到五張分彆代表金木水火土的屬性牌,金幣排行靠後的玩家肯定會率先發起攻擊,但如果每次都被攻擊,消耗到最後手裡沒牌了,就不能成為挑戰方了。
那麼麵對的唯一結果就隻有淘汰。
所以在這個遊戲中,至關重要的是保證自己手裡有牌。
至於怎麼打,規則是固定的。
如果攻擊方拿的是【木】,防守方隻有拿出【金】才有可能獲勝,否則不論拿出哪種牌都得接受失敗。
喬昔正在思索該怎麼排兵布陣的時候,大廳中央突然閃過一道光,緊接著,每個人手中都出現了五張寫著【金木水火土】字樣的卡牌。
與此同時,金幣數額排行榜公布。
喬昔因為剛剛完成人魚任務,手裡有四萬塊金幣,排行還算靠前,排在第三名的位置。
第一名是於深,他竟然有十二萬多金幣。
至於排行靠後的幾人,喬昔隻注意到最後一名——
沈鬱。
那個坐著輪椅氣質陰鬱的古代人。
他手中隻有不到一萬塊的金幣。
【叮——】
【遊戲開始——】
光束在幾人頭頂來回輪轉,最後停留在沈鬱身上。
果不其然,和喬昔預料的一樣,金幣排行末尾的玩家會率先發起攻擊。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似氣質冷淡柔弱的古代男人竟然先挑軟柿子捏。
他兩指夾起一張卡牌,神色淡淡地朝喬昔看過來:“我選擇挑戰喬昔。”
沒等喬昔說不,下一瞬,眼前場景一轉,他竟然和沈鬱一起來到了一片竹林。
兩人中間多了一張石桌。
桌上還擺著黑白色的棋子,看樣子對決方式是下棋。
沈鬱將自己的卡牌扣在桌麵上,抬眼看向喬昔,冷冷淡淡地說:“快出牌吧。”
他不知道對方拿的是什麼牌。
但喬昔知道,自己的勝率隻有五分之一。
除非他能準確挑中克製對方卡牌的屬性,否則選什麼都是輸。
這實在是一個低到讓人絕望的比例。
捧著五張牌糾結了好久,對麵這人也實在過分的深不可測,一點多與的表情都沒有,喬昔根本無法判斷他選了什麼牌。
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喬昔閉著眼睛隨便抽了一張,像沈鬱一樣把卡片扣在桌上——
下一瞬,周遭突然刮起了淡淡微風。
而兩人的身體也開始發生變化。
對麵的沈鬱身上開始出現金色的羽衣,而喬昔的皮膚上……竟緩緩出現屬於圍棋棋盤的紋路。
他怎麼也沒想到,明明該是對弈的對決,他沒有變成沈鬱的對手,反而……成了即將被按在桌上的棋盤?
第47章
閃著金光的絛絲將沈鬱身上原本就寬袍大袖看上去十分矜貴的古裝重新鍍了一遍。
袖口和領口暗色的蕾紋、前襟低調的兩朵鳶尾花、以及腰帶上低調奢華的蟒紋,都仿佛被金絲穿針引線,彌漫著一層金色的華光。
僅僅從他的衣著就能看出,這個氣質有些陰鬱的男人選擇了【金】的卡牌。
很不幸,喬昔閉著眼睛懵的那個,竟然恰好是被【金】克製的【木】。
與沈鬱的華麗衣著變身不同,喬昔的衣服沒什麼變化,倒是皮膚上淺淺的浮現了一層類似棋盤的暗紋。
兩人對抗時,如果喬昔沒能選到【木】,彆的屬性的卡片興許還能讓他多抵抗一會兒。
可金克木如此精準的壓製,所謂的“對抗”隻能變成沈鬱對喬昔的單方麵懲罰了。
所以【木】屬性的喬昔才被迫成為了圍棋棋盤的一部分。
好在身上這些紋路好像並沒有讓他產生什麼不適感。
這種必輸的屬性牌讓喬昔起了直接投降的念頭。
他雖然有點討厭這人直接挑他下手的行為,但為了保命,還是儘可能柔軟地求饒:“哥哥,我能不能……直接認輸啊?”
沈鬱坐在輪椅上不動如山。
隻是輕輕抬了下眼睫,隨手捏起一顆黑色棋子:“不可以。”
“遊戲規則是你必須和我下完這一盤棋,根據你的表現,我來選擇拿走你身上多少金幣。”
喬昔根本不會下圍棋。
而且他有點搞不明白這個金克木的懲罰到底是怎麼進行的。
明明是他們兩個人對弈,石桌上也有棋盤,他身上的棋格紋路又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想清楚,沈鬱的黑色棋子已經落了下來。
他放在整張棋盤最中心的那個格點。
在他落子的一瞬間,喬昔隻覺得心口處兩肋之間的位置,那裡好像被什麼東西點了一下。
他悄悄拉開領口看過去——
原來沈鬱落子的位置正好對應在他身體兩肋之間的棋格上,而他那裡的皮膚上……竟然隱隱顯出了一顆黑色棋子的紋路!
最重要的是,被落子的部位開始隱隱出現一種難耐的瘙癢刺痛感。
先是像有什麼人拿羽毛輕輕在那個位置搔刮,接著就像用尖銳一點的鋼筆,在他的皮膚處輕輕繪製描摹。
那種癢中帶著微微痛楚的感覺讓喬昔胸口的皮膚立刻紅了起來,連帶鎖骨脖頸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粉色。
他手指連忙揉向胸口的位置,希望那股刺痛感能減輕一些。
“我認輸!我真的認輸了……”喬昔眼淚都被這種又痛又癢的感覺刺-激的分泌出來,“你想要多少金幣……”
沈鬱微涼的目光落在喬昔身上。
起初他也不明白這個棋盤的規則到底是什麼。
身體長出屬於棋盤的紋路,仍然要坐在石桌前與他對弈,隻是當他落子後,麵前那個白皙漂亮的少年立刻露出難以隱忍的表情時,沈鬱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承認選擇喬昔作為第一個攻擊對象的確是有私心在的。
身體癱瘓的原因讓他無法像其他玩家一樣自由地初入任務場所,就連選擇睡覺的房間,他也能隻能屈居在一樓唯一一間最破舊的臥室裡。
活著的時候上天已經剝奪了他自由生活的能力,隻是沒想到如今已經死了,卻仍然要遭受雙-腿殘疾帶來的不公平對待。
都是為了爭奪活下去的那個機會。
自然也不存在什麼勝之不武。
喬昔是這些人裡看起來最弱小的一個,選擇他作為攻擊對象,當然也是勝率最大的。
隻是……
當對麵那個白皙漂亮的小家夥軟軟地向他求饒時,他竟然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生前在王府養的那隻小白貓。
也是喬昔這樣乖乖巧巧的性格。
當他捏著它的小爪子欺負它的時候,小家夥隻會發出有些不滿的咕噥聲,後腿和尾巴卻還是討饒似的輕輕在他手心搔刮著。
就像麵前這個漂亮的少年一樣。
明明心裡不滿極了,卻隻能忍耐著折磨,用最軟的嗓音祈求他,希望他能放過自己。
興許是因為多年殘疾壓抑的緣故,沈鬱自己也明白,他多少是有些變-態的基因在身上的。
看到這樣精致漂亮瓷娃娃一般的少年,此時紅著眼尾睫毛輕顫,眼角都蓄了淚,他非但沒有任何憐惜,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想看更多。
按照遊戲的規則,當出現攻擊方的卡牌完全克製防守方卡牌的情況時,隻要攻方提出的金幣數額守方能夠接受,遊戲是可以直接結束的。
可沈鬱依然冷淡地看著他,眼底壓抑著隱隱的歡愉,隻是道:“該你出子了。”
喬昔隻會下五子棋。
那股難耐的癢痛感終於減輕了不少,可對方仍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他隻能抬手拭了下淚,顫抖著捏起一枚白色棋子,咬著唇強忍著委屈的淚意,把棋子放在黑子旁邊的位置上。
剛剛才離去的痛癢感再次襲來。
這次的位置稍微朝左胸口偏移了一點,喬昔嗚咽著把頭埋在膝蓋中間,喉嚨中抑製不住地發出委屈的哼唧聲。
好癢,好難受。
可那個位置……已經有些接近那個尷尬的地方了,他隻能趁著沈鬱不注意,悄悄用手揉了揉。
誰知症狀還沒緩解,新的一股瘙癢刺痛感再次襲來。
而這次……位置更往左邊偏移了一點!
喬昔忍不住哼了一聲,紅著眼睛抬起頭,這才發現對麵的沈鬱竟然趁他趴著的時候已經將一顆黑色棋子放在剛剛白子的左側了。
沈鬱麵色淡淡,似乎在催促他:“又該你了。”
喬昔隻覺得左胸口處那一片皮膚都變紅變麻了。
他想動手去撓,可沈鬱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視線明明沒有往他胸口的方向去看,卻總讓人覺得他似乎期待著喬昔的動作。
期待著他癢的難受,不由自主用手去紓-解的動作。
“怎麼了?不知道該下哪裡嗎?”沈鬱伸出手,往他剛剛放下的那顆黑子左側的格子上點了點,“我可以教你,你應該下這裡。”
他表情正經恬淡極了,那隻略顯蒼白的微涼手指,明明指的是棋格的位置,卻仿佛點在喬昔身體的那個部位上一樣。
喬昔的臉迅速變得羞紅起來。
他又害怕又羞恥,對方自若的表情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故意的,就像一位認真的棋師,在指點他的對手該怎麼落子一樣。
但那個位置……是絕對不能放的。
隻有喬昔明白那裡代表了什麼。
就在那裡。所有的棋子都在無限接近他的左胸口,如果在剛剛沈鬱所指的位置落子,他恐怕會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發出比剛剛還要尷尬一百倍的聲音。
所以眼下……隻有快點結束這個尷尬的棋局。
他不明白沈鬱到底還在堅持什麼。
是因為……自己求饒的態度不夠誠懇嗎?
喬昔忍著心中的委屈和難過,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來到沈鬱的輪椅旁邊半蹲下。
即便心裡再委屈再不願,他也隻能強迫自己展開一個笑容來。
“求求你。”他軟軟地說著,眼底是十分真誠的祈求,好像隻要對方答應他結束這個棋局,他什麼都願意給。
“我……我真的不想繼續下棋了,求求你了沈鬱哥哥,能不能放過我?我可以把所有金幣都給你的……”
沈鬱涼薄的視線落在身旁的小可憐身上。
當他湊近時,沈鬱才意識到這個小家夥和自己的那隻小白貓是不同的。
貓咪身上怎麼可能有這種誘人采擷的味道?
甜甜香香的,像是一道乳酪甜品,那雙因為委屈而泛紅的雙眼更是讓人忍不住憐惜的情緒。
太可憐了。
可憐到想讓人抱抱他,想把他摟在懷裡,吻乾他眼角的淚。
可他這副可憐的模樣大概在所有人麵前都表露過吧。
而那個能把這樣漂亮柔弱的小家夥摟在懷裡的人,也絕不會是他這個殘廢。
沈鬱的眸色情不自禁地冷了一分。
不知是在調笑喬昔,還是在嘲弄自己,他扯出了一個不算溫柔的笑容來,並沒有被小可憐的求饒動容,隻是重複著那句話:“該你了。”
眼淚終於還是抑製不住地滾落下來。
他不明白明明已經是必輸的定局,明明隻要鬆口就能結束這場遊戲拿錢走人,為什麼沈鬱還要如此堅定的下完這場棋。
就是為了折磨他嗎?
可對方的神色實在太正經太淡定了,喬昔實在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過分的情緒。
難道他……隻是單純的想下一局棋而已?
不論如何,他指出的那個位置是不能放的。
放在那裡的話……
隻是想一想,喬昔就覺得尷尬難耐。
沒有來得及回到自己的座位,喬昔捏起一顆白色棋子,並沒有聽從沈鬱的建議。
隻要……隻要避開那個位置就好了。
他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會下棋,怎麼出子都是必輸的,還不如選擇一個安全的位置。
於是他把白色棋子放在了棋盤最角落的位置。
很快,手背上的棋格紋路上開始顯現出一枚白色的棋子印花。
相伴而來的當然是熟悉的痛癢感。
整隻白皙的手背都因為那隻突然出現的白色棋子變紅了,這次的位置並不尷尬,所以喬昔明目張膽地用另一隻手輕輕揉搓起來,以緩解皮膚上的不適感。
就在喬昔以為這個棋局還要無限期進行下去的時候,身旁的沈鬱突然開口了:“既然你不想下了,那我落完這顆子,就結束吧。”
喬昔喜出望外。
然而還沒等他說出感激的話,那隻蒼白修長的手就捏著一顆黑色棋子,落在了剛剛沈鬱示意他落子的位置。
那個將會讓他承受百倍癢意的位置。
第48章
喬昔怎麼也沒想到,沈鬱會如此執著於那個位置。
也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明明已經答應結束棋局,對方還一定要選擇那個位置讓他體會最難耐的折磨。
偏偏那個淡定坐在輪椅上翩翩公子一般的男人還道貌岸然地解釋了一句:“這裡是個落子的好點。”
“你不下,我當然要下了。”
喬昔根本來不及評判他這番話到底有多麼的此地無銀,比剛剛難受百倍的痛癢感果然出現了。
那隻被沈鬱落子的棋格,恰巧就在那個最尷尬最敏-感的點上。
周圍的皮膚迅速紅腫起來,而那處比其他地方更為薄嫩的皮膚,也因為此時的癢和痛帶來更猛烈的痛感。
就像是有人用濕潤的毛筆在那處輕繪描摹,先是一股讓人忍不住動手拂弄的癢,接著是針-刺般的痛,痛和癢來回交彙,終於讓喬昔忍不住痛呼出聲——
眼淚抑製不住的湧了出來。
過分尷尬和難耐的感覺,讓他整個身體都變成了羞赧的粉色。
他緊緊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哼出聲來,可實在太難受了。
身體幾乎要失去控製……去撓一撓揉一揉那個又痛又癢的位置。
可旁邊的沈鬱還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又像是享受貓咪被折磨的樂趣,即使不抬頭,喬昔也能感受到對方過於灼辣的滾燙視線。
他咬著唇,身體都在控製不住地顫抖。
太惡劣了!這個人實在是太惡劣了!
他越想看到什麼,喬昔就越不能讓他看到什麼。
於是強忍住那股幾乎要繃斷他神經的痛楚感,喬昔抬起頭,明明眼睛濕潤到不行,被淚水染成簇狀的睫毛也在倔強的顫抖著,目光卻顯得前所未有的堅毅。
“可以……結束了嗎?”
聲音明明打著顫,卻明顯比剛剛求饒的時候硬氣許多。
喬昔直視著沈鬱的眼睛,沒有半點軟弱,隻是按照規程問他:“你想從我這裡得到多少金幣?”
沈鬱頓了頓,對上對方過分堅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即便是乖順的貓咪,被欺負過了頭,也是會討厭他的。
以前那隻貓兒因為要依賴他生存,所以才會總是在被欺負之後露出討好的情緒。
麵前這個漂亮的少年也是一樣。
在有求於他的時候不論對他做什麼,他都會乖巧的、可憐巴巴的求饒,可一旦不需要他了……
所有厭惡的情緒都會暴露出來。
是啊,像他這樣殘廢又心理變-態的人,誰不討厭呢?
沈鬱的心底莫名浮上一層鬱色。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從小因為殘疾而過度自卑敏-感的心,一直在渴求著溫柔的對待。
他也希望能有個乖巧的小家夥能真誠的靠在他懷裡求抱抱,隻是每每產生這種想法時,總會因為自卑而做出過激的行為。
沈鬱垂下眼,躲避著對方堅定中帶著憤恨的眼神,重新縮回那個不值得被愛的角落,低聲道:“不需要太多,一半就好。”
【叮——】
【沈鬱勝,獲得金幣兩萬枚。】
周圍一道白光閃過,兩人很快被傳送回到小屋大廳。
雖然在對弈中度過了難耐的一段時間,但對於屋子裡其他等待的人來說,喬昔和沈鬱不過隻消失了兩秒鐘。
隻是從金幣的排名中也大概能確定發生了什麼。
原本四萬塊金幣排行第三名的喬昔瞬間少了兩萬,成為了最後一名。
顧城亦在旁邊悄悄戳了戳他:“那個瘸子對你做了什麼?搶了你的錢是嗎?”
“看我替你報仇!”
喬昔有些筋疲力儘地想,他現在損失了一張【木】屬性卡牌,隻剩四張牌。
而他的金幣是最後一名,排行靠後的玩家應該會盯著前幾名,大概也不會再找他麻煩了。
他本想就這麼苟過去,誰知道係統光束來回閃爍,竟然停留在兩個人身上。
一個顧城亦,一個是盧航一。
這就證明這兩人都想在這一輪發起攻擊。
果不其然,顧城亦說到做到,是奔著幫喬昔報仇去的。
他氣勢囂張,挑釁似的目光落在坐輪椅的陰鬱男人身上:“我選他,沈鬱。”
另一邊,盧航一也做出自己的選擇:“我選喬昔。”
本以為能躲過一劫的喬昔倏地瞪大眼睛。
盧航一乾什麼?也想要欺負他嗎?
想起剛剛和沈鬱下棋時經曆的痛楚,喬昔就忍不住委屈起來,紅著眼睛朝盧航一的方向看過去。
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展現出多餘的情緒,很快兩組人選分彆被閃過的白光帶走,進入各自的對戰區域。
喬昔和盧航一這次進入的地方和上次對弈的竹林大不相同。
像是一處擂台。
盧航一率先抽出了一張卡片,然後翻了過來,展示給喬昔看:“我選【火】。”
喬昔一怔,沒明白他的意思:“你怎麼把牌亮出來了,我還沒有選……”
盧航一推了下眼鏡,平靜道:“你選【水】就可以了。”
水克火。
選擇【水】牌是喬昔作為防守方唯一的勝算。
而喬昔也終於明白了盧航一的用意。
對方可能並不是來挑戰他的,或許他的目的就是……讓喬昔贏。
喬昔有點猶豫,但還是抽出了那張【水】牌。
很快,兩人的身體都因為屬性牌的選擇開始發生變化。
選擇了【水】的喬昔周圍開始凝結處淡淡的水霧,水霧越聚越多,最終在他皮膚周遭形成了一道清澈的水膜。
冰冰涼涼的,十分舒服。
而因為水克火的緣故,就像喬昔上一局經曆的金克木一樣,作為被克製的一方,在開局的設定上就注定要成為承受懲罰和折磨的那個人。
喬昔在上一局被迫變成了遭受折磨的棋盤,而此時的盧航一則被一層明黃色的淡淡火焰包圍。
身上的衣服很快灼燒起來,他的皮膚也開始變得灼熱紅燙。
規則設定或許和上一局一樣,隻要被克製的那一方求饒,攻方提出的金幣數額守方可以接受,就能提前結束遊戲。
喬昔有點著急,連忙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是想給我金幣嗎?”
“那……那……”他努力想出一個不算太過分,但卻能讓盧航一迅速結束折磨的數額,“你就給我兩千個金幣好了,你……”
“等等!”
盧航一摘掉被火焰灼燒的發燙的眼鏡,眉頭緊蹙,有些痛苦的喘息著:“你先聽我說。”
“我選擇你,是為了還給你金幣。”
“上一局我是獵人,是我騙你吃下那盒冰淇淋,獵走了你所有的金幣,害你迫不得已離開小屋,也害的……徐擎被迫淘汰。”
在人魚關卡的時候,於深和顧城亦都猜到了盧航一的獵人身份,但像是怕喬昔傷心,幾人都在有意無意地隱瞞著他。
其實喬昔隱約知道盧航一就是獵人。
在人魚關卡時於深提過盧航一是獵人的事情,當時喬昔所有心思都在怎麼才能儘快變回人類長出雙-腿的事情上,並沒有在意。
更是不清楚自己的被獵殺竟然有這麼多淵源。
“對不起。”盧航一皮膚已經被灼紅,襯衣被燒毀,手臂上甚至已經開始出現水泡,“我想跟你道歉,想把搶走的金幣還給你。”
在盧航一心裡,是非黑白劃分地非常清晰。
他不習慣隱瞞逃避自己做錯的事情。
因為害怕被喬昔討厭,他也曾試著隱瞞,可每一次喬昔受到威脅或傷害時,他總會遏製不住地把這些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他當時獵殺了喬昔,或許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或許喬昔根本不會被那個沈鬱欺負,沈鬱的金幣排行靠後,可能早在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撒一個謊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做了一件錯事不彌補,就會有千千萬萬的錯事繼續發生。
他隻是覺得,必須還清欠喬昔的,否則難以心安。
盧航一將他的這種愧疚心理歸因於自己正直理智的個性,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麼不把金幣還給同樣被他獵殺過的於深。
他忽略了看到喬昔痛苦難過時心底會出現的那股異常的壓抑感,也忽略了那種以前從未遇到過的保護欲,他隻是單純地覺得,隻要還清了欠喬昔的東西,就能像以前一樣,做什麼事情都心無旁騖。
盧航一的解釋的確讓喬昔心中有點介懷。
但看到對方被火焰灼燒的痛苦模樣,卻突然有點不忍起來。
他甚至控製不住地開始為對方找借口:獵人的攻擊也是迫不得已,作為盧航一的立場,他隻是想贏而已,並沒有做錯什麼,甚至連道歉都不需要。
就連徐擎……也是因為保護他而死,和盧航一無關。
“我之前搶走了你四萬多塊金幣,現在還你五萬。”
盧航一額頭因為灼熱開始冒出汗珠,身體也有些支撐不住地搖晃:“請你……接受我的道歉。”
水能克火,也能壓製火焰帶來的痛楚。
他太難受了,即使需要忍受著這麼炎熱的灼燒,卻仍然要把道歉的話說完。
即使知道在這次的博弈遊戲中,排行最末尾的那個人將會麵臨淘汰,還是要把這麼重要的一大筆金幣還回來。
或許是和上一局沈鬱的惡劣對比太過強烈,盧航一的善良正直終於讓喬昔控製不住地撲向他——
被水霧包裹的身體牢牢抱住了被火焰灼燒的高大男人。
涓涓細流撲滅了他身上的火,冰涼舒適的水意淌過他每一寸因為灼燒而變得滾燙刺痛的皮膚。
柔軟的小家夥用自己如水般的善意包裹住男人熾烈的愧疚感,水克製了火,也融化了火。
溫柔的細流終於淌進固執堅硬的男人心裡,那個身體涼涼的很舒服的小家夥用自己最柔軟的一麵原諒了他,隻是埋在他懷裡輕輕說了一句:“好。”
【叮——】
【盧航一好感度:+20點】
第49章
對決環境內的任何身體傷害都隻是暫時的。
喬昔在上一局棋盤對決時身上的棋盤紋身以及那些奇怪的痛癢感都在離開時消失了,盧航一這一局被灼燒的衣服和皮膚也完好無損。
隻是當兩人離開的時候,金幣排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喬昔瞬間從最後一名躍居前三。
盧航一則因為原本金幣數額就足夠多,再加上之前獵殺過於深,仍然排在第二的位置。
顧城亦和沈鬱也從對決中出來了。
他說到做到,果然幫喬昔報了仇,把剛剛被搶走的金幣又都給要了回來。
所以沈鬱再次排在最後一名的位置,隻有可憐兮兮的八千多塊金幣。
而於深則因為金幣太多,立刻成為了活靶子。
經過前麵幾輪的試探,大家都變得躍躍欲試起來,很多人都選擇挑戰於深。
顧城亦趴在喬昔耳邊道:“小昔昔,你還沒看明白嗎?這個遊戲想要贏的話,就要多攻擊。”
“畢竟攻擊的勝率要比防守高多了。”
經過顧城亦的提點,喬昔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他那一套保留實力的做法根本行不通。
在這種廝殺強烈且攻擊明顯勝算更高的環節,必須選擇主動出擊,龜縮是沒用的。
因為作為被攻擊的那一方,手裡的卡片仍然會被消耗。
一旦手中卡片全部用光,不但不能發起攻擊,也不能防守,等於就是完全失去了參與遊戲的機會。
所以在卡片用光之前,他必須要儘可能保證自己的金幣數額夠多。
他現在總共有七萬枚金幣,是除了於深和盧航一之外最容易被攻擊的那一個。
所以自保的最好辦法就是……主動出擊。
喬昔視線掃了一圈。
於深、顧城亦和盧航一三人他肯定不會去主動攻擊的,宋堯和西佛爾兩個人實力未知,他不能做那個主動挑釁的人,萬人被針對就不好辦了。
所以隻有一個人選。
沈鬱。
他氣鼓鼓地朝那人望過去。
明明心眼壞的要死,偏偏能做出一副恬淡自然好像世外高人一樣毫不在乎的模樣。
雖說顧城亦幫他報仇了,但這個仇……他也要主動報一回!
也讓那個壞蛋嘗一嘗被懲罰的滋味!
又一輪係統光束開始在幾人頭頂旋轉,然而……竟然同時有三道光分彆灑在沈鬱、顧城亦和喬昔頭頂。
三人明顯都懵了一下。
沈鬱看上去恬淡平靜,其實錙銖必較,顧城亦上一把追著他打,這一把他當然要打回來。
“我選擇攻擊顧城亦。”
顧城亦眯了眯眼,沒搭理他,隻是對喬昔笑道:“我選擇喬昔。”
然後又小聲在他耳邊補了一句:“把剛才從瘸子那裡搶回來的金幣還給你。”
喬昔覺得這個情況有點詭異了。
他沒有回答顧城亦的話,抬手指了下沈鬱:“我選擇攻擊他。”
三人倒是形成了互相攻擊的閉環。
本來還在糾結係統會按照什麼順序安排三人對決,沒想到的是,三人竟然一起進入了虛空中。
白色濃霧閃過之後,三人共同來到一片樹林。
像是為了讓玩家搞明白三人互相攻擊的規律,係統罕見地做出解釋:
【本輪遊戲為:老鷹捉小雞】
【遊戲規則:根據三人的卡牌屬性確定老鷹和小雞身份,小雞每次被老鷹觸碰到時,都要根據老鷹的要求損失一定數額的金幣。遊戲時間為三十分鐘。】
三人被迫都將卡牌拿了出來。
喬昔隻剩下三張牌,第一局和沈鬱用掉了【木】,第二局和盧航一用掉了【水】,他現在的三張牌是【金火土】。
顧城亦前麵和其他人對決過一輪,又找沈鬱為喬昔報了個仇,現在手中剩下的牌是【木水火】。
至於沈鬱……
沒等喬昔猜,顧城亦已經貼在耳邊告訴他了:“瘸子剩下【水火土】三張,我上把弄掉了他的【木】牌。”
所以三人的牌麵分布恰巧是相互克製的。
金火土。
木水火。
水火土。
三人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選牌了。
顧城亦原本打算的是亮牌出來,讓喬昔選擇克製他的牌,然後理所當然地把剛剛從沈鬱那裡奪回來的金幣還給他。
可現在著瘸子就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
一旦他選擇暴露牌麵,瘸子必然會選擇壓製他的牌。
除非他選擇【木】,因為瘸子手裡沒有【金】牌可以壓他。
讓喬昔選擇【金】,金克木,正好能夠完成他把金幣還給喬昔的目的。
但如果瘸子選了【土】呢?那選到【金】的喬昔豈不是又要被那個混蛋欺負?
顧城亦糾結了半晌,還是決定:“隨便選吧。”
他看向喬昔,目光堅定,反正就算選到了不好的牌,他也會首先保護好喬昔的。
三人開始隨便摸牌。
喬昔挑來選去,決定先拿出【火】這張牌。
隻是沒想到另外兩人亮出【水】和【土】的底牌,這個閉環又完美的實現了。
顧城亦是【水】牌,水克火,在顧城亦和喬昔兩人之間,喬昔是被抓的那個小雞。
沈鬱是【土】牌,火克土,喬昔作為老鷹抓沈鬱。
而沈鬱的【土】和顧城亦的【水】,因為是沈鬱對顧城亦發起攻擊,所以沈鬱抓顧城亦。
三人意識到各自的處境,在係統宣布遊戲開始之前,分彆朝三個不同的方向跑去。
【叮——】
【遊戲開始,倒計時00:30:00】
森林裡灌木叢生,腳下也是各種各樣的碎石雜草,跑起來非常不便。
喬昔磕磕絆絆地跑了半路,才意識到在這個三人遊戲中,他似乎和顧城亦是一夥的。
就算自己被抓到,顧城亦應該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這麼一想,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他隻要找到沈鬱就行了。
反正這裡的路不好走,他擺弄著輪椅肯定跑不快。
想到這裡,喬昔連忙掉頭,想往沈鬱消失的方向去。
誰知道剛一回頭,恰巧碰到迎麵走來的顧城亦。
對方氣定神閒,一雙鳳眼笑眯眯地瞅著喬昔。
“你是老鷹我是小雞。”喬昔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地說出來,“其實你沒必要把從沈鬱那裡搶來的錢還我的,你去幫我報仇我已經很感激啦。”
當然是真的感激,眼神裡都是信任和依賴,完全把這人劃入己方陣營的喬昔根本沒意識到這個老鷹捉小雞的遊戲一旦自己成為可憐巴巴的小雞仔,到底會麵對什麼。
“你是不是得躲著沈鬱?他腿腳不方便,肯定抓不到你的,我打算先去找他……”
喬昔一邊說一邊往對麵的方向走,並沒有打算在顧城亦身邊浪費太多時間。
誰知道就在兩人擦肩而過時,顧城亦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倒是帶著點屬於鷹的力度,抓的他胳膊有點疼。
對上小雞仔納悶又有些吃痛的眼神,顧城亦勾了勾唇,低頭湊過來:“雖然現在沒辦法把金幣還給你了,但我好歹幫你出了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喬昔怔了兩秒。
在這個以金幣數額為獲勝依據的遊戲裡,所謂的報答當然是用錢來表示了。
顧城亦這樣的要求也沒有很過分。
喬昔還是很大方的,聽到顧城亦把錢從沈鬱那裡搶回來,心底豈止一個爽字了得,對方要多少錢他都覺得這是應得的報酬。
“你想要多少呀?”漂亮的水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的眼睛,眼中滿是單純的信賴,好像隻要顧城亦肯開口,要多少他都會毫不吝惜。
狐狸哪有那麼容易滿足的。
鳳眼眯了眯,顧城亦側身站了一步,湊近喬昔,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攬在懷裡,低頭說話時都快要碰到他的鼻尖了:“要怎麼做才能從你這裡拿到錢來著?”
湊得過於近了。
喬昔有些羞赧地側過臉,險些被碰到的鼻尖和臉頰一起浮上了一層緋紅的顏色。
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非得擠得這麼近說話,喬昔隻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他:“規則好像是說老鷹要碰到小雞才行……”
“要怎麼碰?”
顧城亦啞聲問了一句,剛剛捉著他手臂的那隻大手順著袖子往下滑,輕輕捏了捏小家夥細細白白的手腕:“是這樣嗎?”
“還是……”
還沒等喬昔回答,那隻不老實的手突然離開,然後順著喬昔外套的衣擺鑽進去,一把握住了盈盈一握的白嫩細腰。
然後帶著壞心似的,在那段柔軟的皮膚上撫摸摩挲,邊摸還邊調侃懷裡被嚇了一跳,驚呼出聲的小家夥:“還是說……要這樣?”
喬昔又驚又氣,迅速從他身前跳開,剛才還水濛濛的眼睛立刻紅了,眼尾也染上了一層被欺負之後才會顯現出來的淡淡粉色。
“你你你你……”
小家夥氣的連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
他怎麼會相信這家夥是個好人啊!
顧城亦一副饜足的模樣,聳了聳肩道:“我總得拿點報酬吧?”
“摸一次外加……”他挑起眉,“一個金幣。”
【叮——】
【玩家顧城亦搶奪喬昔金幣:1枚。】
喬昔頭也不回地氣跑了。
這人估計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還說沈鬱是壞人,其實一個一個的都想欺負他!
跑了很遠,確定已經看不到顧城亦的身影了,喬昔才停下來。
卻在這時聽到不遠處傳來木質輪椅在地麵的樹葉與樹枝上滾過的嘎吱嘎吱聲。
是……沈鬱嗎?
喬昔小心翼翼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躲在一棵大樹背後,果然看到了前麵正艱難滾著輪椅的沈鬱。
地麵坎坷不平,他的輪子似乎陷進了坑裡。
僅僅從背影望過去,也能看得出他好像使了很大的力氣,背脊都有些微微顫抖了,卻仍然沒能把輪椅從樹坑中拽出來。
像是絕望了一樣,他突然停了動作,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
微風掃起地麵上的枯葉,一片臟兮兮的葉子落在他肩頭。
他沒有動手拂掉,冷冰冰的雕塑一般,靜靜承受著整個世界對他的淩-辱。
這種需要奔跑的任務,他大概隻有等死這一個結果吧。
沈鬱漠然地注視著地麵上的枯葉,這種無力感他活著的時候已經經曆的夠多了,已經是死人了,大概也不需要為這種無意義的自尊心而介懷。
就一直呆在坑裡吧。
直到消失、被遺忘、腐爛成一灘無足輕重的爛泥。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孤獨的挨過死亡前最後這半小時的時候,突然有一隻輕柔的手幫他拂去了肩頭的落葉。
輪椅被人從坑裡推了出來。
他有些詫異地回過頭,所有慌亂絕望的情緒就這樣撞入那雙漂亮清澈的眼眸中。
第50章
沈鬱是大夏國十八年出生的。
據說他出生時天降萬裡霞光,日月同輝,是整個夏國最輝煌氣派的事情。
可這個呱呱墜地自帶祥瑞的嬰兒,卻在一出生就注定是個瘸子。
從小他就是在輪椅上長大的。
他原本應該是夏國的儲君,但即便再天降祥瑞又如何?即便他從小再聰慧過人又如何?一國之君不可能是一個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的人。
有人說人生最大的悲哀是原本擁有卻又半途失去,可沈鬱覺得,是他們根本不懂從一開始就失去的感覺。
不論他怎麼努力,不論他多麼聰慧,不論他對國事有多麼獨到的見解,一雙殘廢的腿就已經決定了他的命運。
因為他的殘疾,父皇從小就憐惜他,什麼都給他最好的。
兄弟們嫉妒他的待遇,雖然表麵上對他兄友弟恭,但私下裡還是會嘲笑他是個瘸子。
可隻有他知道。
父皇的一切偏愛都隻是在彌補而已。
用一些無關緊要的優待,彌補不能將皇位傳給他的遺憾。
果然,父皇過世之前,遺詔中的皇位是留給他弟弟三皇子的。
而沒了父親的偏愛,他這個殘廢就成了被厭棄在角落,無人願意提及的廢物王爺。
也是從那時起,自小因為身體殘疾帶來的傷痛終於壓垮了沈鬱的心靈。
他變得愈發陰鬱暴躁,也就愈發沒有人願意靠近他。
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即便他已經做好了爛在塵埃裡的打算,那個已經登上皇位的弟弟還是把他當做眼中釘。
他以為他不知道。
新來的丫鬟顫顫巍巍地送上來一桌他很久沒有吃過的好菜,殷勤地給他添酒。
沈鬱半點猶豫都沒有。
毒酒順著喉嚨緩緩淌下,很快劇烈的腹痛開始席卷整具破碎的身體。
那一刻,他沒有悲傷絕望,也沒有憤怒怨恨,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暢快。
這條爛命,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隻是令沈鬱沒想到的是,明明已經死了,卻又來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地方,被迫去爭奪一個重生的機會。
重生之後,他還是得繼續使用這殘廢的身體嗎?
沈鬱覺得,他應該是所有人裡求生欲最弱的那一個。
理所當然的,他的金幣排行也一直靠後。
在博弈遊戲的關卡,當係統宣布最後一名將會被淘汰時,他竟然產生了幾分動搖。
憑什麼那些活著的人可以動用最卑劣的手段,而他身體殘廢卻還得做著正人君子的事情?
他從未欺負過弱小,也從未為了自己傷害過他人。
人活著是不是總要做一次卑劣之事?
於是他鬼使神差的,在那個博弈遊戲的關卡,選擇了看起來最弱小的喬昔。
一局結束,他猛然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欺負那樣一個漂亮的小家夥,看著他紅著眼睛可憐巴巴地祈求自己,竟然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和快樂。
可欺負之後,他又不由地開始討厭這個有些變-態的自己。
不止是自己討厭,大概那個……會哭著央求他的小可憐,也是發自內心的討厭他吧。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局相遇時,在他已經絕望地放棄時,是那個被他欺負過的漂亮少年,將他從坑裡推了出來。
沈鬱有些慌亂地看向身後那張過分漂亮的臉。
隻是一瞬間的對視,他連忙挪開視線。
輪椅離開了坑坑窪窪的泥地,終於來到了一處有陽光有樹蔭的地方,那句“謝謝”一直哽在胸口,卻始終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過好像輪不到他開口了。
漂亮的小家夥像在上一輪對弈時一樣,來到他麵前半蹲下。
隻是和之前梨花帶雨委屈到紅彤彤的小臉不同,這次這張漂亮白皙的臉龐上,是有些幸災樂禍的笑容:“被我逮到了吧?”
他明媚的笑容仿佛能感染人。
雖然嘴裡麵說的是要報複沈鬱的話,可看到他高興快樂的模樣,作為那個即將被報複的人,沈鬱的心情也隨之放鬆起來。
隻是沒想到……他所謂的報複竟然是這樣的。
喬昔興衝衝地看著這個坐在輪椅上一臉怏怏的男人,想起上一局自己在他這裡吃的苦,就恨得牙癢癢。
“我是老鷹,你是小雞!”他趾高氣昂地說,“現在你被老鷹抓到了!”
男人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蕭索的落葉被風卷起,也卷起他長長的發絲,莫名多了股淒涼感。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自己的道德感太過強烈了,喬昔總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好像是在……欺負一個殘疾人。
不不不……
他連忙把自己腦袋裡那些同情的想法扔了出去,什麼殘疾人!這人欺負他的時候可是身殘誌堅呢!
他必須得報複回來!
按照遊戲規則,老鷹捉小雞需要老鷹觸碰到小雞的皮膚。
他當然不可能像顧城亦那樣不要臉,像他摸自己那樣摸沈鬱。
可是……皮膚觸碰的話,他能觸摸沈鬱哪裡?
這人一副古代裝扮,身上穿著寬袍大袖,除了一雙手之外,似乎並沒有裸-露在外的皮膚了。
可如果摸他的手……
喬昔哂了一下,總覺得奇奇怪怪。
跟拉手似的……一點也不像懲罰。
糾結了半晌,喬昔還是將目光落在了沈鬱蒼白瘦削的臉上。
他垂著頭,眼睛裡看上去一點光都沒有,所以……即便喬昔蹂-躪他臉上的皮膚,他應該也不會反抗的吧?
這麼想著,喬昔也就真的這麼做了。
他半蹲著緩緩湊近輪椅上的男人,對上對方落寞黯然的目光,然後倏地伸出雙手,捧住了那過分蒼白的臉頰。
幾乎是在兩人皮膚相觸的一瞬間,那雙壓抑沉悶的眼睛裡突然迸射處一股前所未有的光彩。
愕然、驚訝、溫暖和……動容。
【叮——】
【沈鬱好感度:+10點】
那雙手溫溫軟軟,帶著與沈鬱來自不同世界的溫度,將他從那個寒冷的冰窟裡拯救出來。
像是捧著什麼珍寶似的,白皙柔嫩的小手貼在他瘦削的臉上,過分蒼白的皮膚也仿佛在這一刻回現了不少血色。
在觸及到溫暖的那一刻,沈鬱大腦裡一片空白。
仿佛忘了自己是一個殘廢,忘了曾經經曆過的所有傷痛,忘了……麵前這個人是來懲罰自己的。
他的眼睛太漂亮了。
如水般清澈的雙眸就這樣認真地看著他,長睫俏皮地眨啊眨,就像生機勃勃的蝴蝶,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貼近它、親吻它。
“你的臉好冰啊。”喬昔在聽到係統的好感度播報時,還有點納悶。
這人怕不是有什麼受虐傾向吧?明明被自己抓住了,要被搶走金幣了,居然還會上漲好感度?
為了緩解尷尬,喬昔在他臉上輕輕揉搓了一下,然後迅速進入正題:“好了,抓到你了。你現在得給我金幣吧?”
沈鬱怔了片刻,才啞著嗓子問:“你想要多少?”
喬昔的手還捧在他臉上。
他仔細想了想,這人雖然惡劣吧,但其實也挺可憐的,掙紮了半天也就隻有八千多塊金幣,還不夠他的零頭。
人們總說窮寇莫追,他如果做的太過分,是不是等於真的把這人逼上絕路了?
而且從上一局就能看出這人多少是有點變-態因子在的,萬一把人惹毛了,後麵的幾局就逮著他欺負怎麼辦?
所以權衡利弊,喬昔猶豫了一下才說:“那就……一半吧。”
“你上局搶走了我一半的金幣,”喬昔鼻子裡發出負氣似的輕輕哼聲,“我也就……搶你的一半吧。”
沈鬱也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小家夥純善的行為愈發顯得他之前做的有多麼卑劣。
他有些自嘲地說:“我的一半可比你的一半少多了。”
“可我總不能把你的金幣都拿走吧?”
喬昔撇了撇嘴,本來目的也不是搶走多少錢,隻是覺得得欺負回來,出一口惡氣。
雖然摸臉這種事情,實在算不上什麼懲罰。
遊戲的設定不夠激烈,導致喬昔的報複也是這麼軟趴趴的。
他有些悻悻地想收回手,男人冰涼蒼白的手指卻突然捏住了他的腕。
喬昔有些詫異地對上他的視線。
沈鬱輕輕咳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鬆開手,隻是沒敢看他的眼睛,視線幽幽地瞥到一旁,沉著聲音問:“你是不是……隻是想報複報複我?”
被看穿心事的喬昔慌了一下。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慌什麼!他現在是老鷹!該慌的是麵前這隻小雞仔才對!
於是他點點頭,毫不避諱地說:“沒錯,我想欺負回來。”
沈鬱實在是太過貪戀這雙手的溫度了。
所以他才昧著良心,循循善誘地撒了謊。
“你知道我是王爺對吧?”
見麵前的小家夥點了頭,沈鬱才繼續道:“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我的身份是很尊貴的。”
“從來沒有人敢像你這樣……”他指了指喬昔撫在他臉上的手,“沒有人敢像你這樣對待我。”
“摸王爺的臉,可是大不敬的。”
“所以……我很討厭彆人摸我的臉。”沈鬱抬起眼,懷了幾分希冀看向喬昔的眼睛,十分口是心非地鬆開抓著對方皓白細腕的手。
果然,即使他鬆開手,那雙柔軟溫熱的小手也沒有從他臉上拿下來。
他猜對了。
既然小家夥想要報複他、懲罰他,那肯定是要做點他最討厭的事情。
所以隻要他說最討厭被彆人摸臉,那麼……他就能更久的享受一會兒這種溫暖、欣喜、仿佛讓他重新活了一次的觸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