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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喬昔也沒想到於深居然將他試過的每一件衣服都買下了。

他支支吾吾地比劃著,實在不好意思讓對方花這麼多錢,想讓於深少買一點,誰知對方理由居然很充分:“試了這麼半天,總不能讓導購小姐白忙吧?”

導購姐姐好不容易做了一份大單,連忙朝喬昔投來懇求的目光,倒真的讓他有點沒辦法拒絕了。

於是兩人竟然就真的提著這麼大包小包的衣服來到公司。

幸好於深的辦公室有單獨電梯,並沒有碰到其他同事。

喬昔怕打擾到他的工作,始終表現的很乖巧,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吃著助理姐姐送過來的水果和冰淇淋。

於深也並沒有因為他的存在而分心。

電話接個不停,鍵盤也敲個不停,沒過一會兒,助理姐姐就撥了內線通知,說是有人要過來送文件。

喬昔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去更衣間回避一下,沒想到那人已經敲門進來了。

正是昨天在海灘邊遇到的那個胖胖的小姐姐。

工作中同事們都很怕和於深打交道。

畢竟這人工作嚴謹一絲不苟,平時連個笑容都很吝嗇,來找他送文件簽字的人大部分都會被當成炮灰,接受於深嚴格的挑刺。

女孩名叫李鹿,要不是被組長逼迫,她才不會來討罵。

誰知道進了於總辦公室,居然得到了不一樣的驚喜。

是昨天在沙灘旁遇到的那個漂亮寶貝!

今天的他穿了一件粉色的衛衣,襯得那張笑臉更加白皙可愛了。

此時他正坐在於總的沙發上吃櫻桃,要知道於總潔癖嚴重,平時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在沙發上吃東西的。

小漂亮見到她進來,眼睛也倏地亮了。

興許是昨天的接觸讓他對這個和善可愛的女孩多了不少親近感,不能說話沒辦法表達自己的謝意,喬昔乾脆來到她麵前,激動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李鹿心跳的砰砰快。

他好香啊,一股奶甜奶甜的味道,而且看向她的時候眼神晶晶亮亮的,要不是有於總這個電燈泡在,她好想抱著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家夥親一口。

“是你啊!”

李鹿被他抱過之後臉都紅了,把對於深的恐懼拋到了九霄雲外,興奮地問:“於總,你沒有把他交給警察局啊?”

然後又對喬昔說:“太好了居然又見到你了……”

被麵前漂亮的小家夥蠱惑了半分鐘,李鹿才反應過來自己乾什麼來了。

最重要的是……於總的臉色比閻王還難看。

她連忙鬆開抱著喬昔的手。

果然,於閻王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對漂亮的小家夥冷冷地下命令:“先去隔壁呆著。”

等喬昔一走,於總果然給她送來的文件挑出了十多個問題,並冷著臉讓她今天下班之前必須改好。

不就是耽誤了一會兒工作嗎!

怎麼說也是如此有緣的重逢,隻不過抱了半分鐘而已,至於這麼凶嗎?

李鹿悻悻地離開於深辦公室,臨走前還同情地往隔壁喬昔呆的房間看了一眼。

哎,那個小可憐那麼柔柔弱弱的樣子,該不會一會兒要被於總罵哭吧?

另一邊。

李鹿剛走,於深就把隔壁更衣室的門打開,放喬昔出來了。

他原本沒想讓喬昔呆在那麼狹小-逼仄的地方,可不過是昨天隻見了一麵的人,和陌生人有什麼區彆?他居然對著陌生人那麼開心的擁抱……

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醋意又多麼濃重,於深隻是覺得,不能讓喬昔再見其他人了。

於是他把喬昔拽到辦公桌旁,從抽屜裡拿出自己僅有的幾顆糖果塞進他手裡:“不要對陌生人太熱情。”

他覺得自己的教導是沒問題的。

畢竟小家夥那麼單純,如果對每個人都過分信任,實在太容易被騙了。

結果就是小可憐委委屈屈地抬眼看著他,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流下來。

就算剛認識於深那會兒,他也沒有對自己這麼凶過。

翻臉比翻書還快,不但凶他,還讓他一個人在更衣室呆了半個小時!

又委屈又生氣,水汪汪的眼睛瞪著麵前的男人,一副哄不好的樣子。

於深立刻軟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低聲下氣地道過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跟喬昔解釋,後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在這方麵完全沒有天分,他隻能像個笨狗一樣從那堆糖果裡挑出一顆大白兔,猜測應該是喬昔喜歡的味道,剝開糖紙想塞進對方嘴裡。

偏偏喬昔還堵著氣,負氣似的側臉一躲——

卷著糯米酥皮的奶糖就這樣掉在桌子底下。

於深正想彎腰去撿,誰知道喬昔竟然先他一步,半蹲在桌下朝那棵奶糖爬過去。

還沒等他站起來,門口突然傳來巨大的吵鬨聲:

“我倒要讓於深說說,這幾條到底為什麼不符合規定!”

是李鹿的領導。

這位總監年紀比較大,又是和老板一路走上來的元老人物,雖然級彆不如於深高,但在公司裡一向是受人敬仰的。

在聽聞李鹿傳達,於深竟然給他認真準備了一個月的方案挑出這麼多刺兒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地暴怒闖宮。

辦公室大門被怒火衝開,而小可憐喬昔……還被迫呆辦公桌下。

這種情況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站起來了。

於深低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想爬出來的意思,也就隨他去了。

麵前的老總監怒氣衝衝地把文件砸在桌上,控訴著他過分嚴苛的規則和吹毛求疵的態度,仿佛於深不跪下來給他道歉就不會善罷甘休。

於深時常麵對這種場麵,倒不是很慌。

唯獨……有些擔心腳下的小東西。

那總監見於深心不在焉,更生氣了:“於總你要是回答不上來我們大可以去董事長麵前評評理!不用一個勁兒看桌子底下,那底下沒東西!”

喬昔聽他這麼說嚇了一跳,還以為對方要來翻桌子。

幸好於深三言兩語就平息了對方的怒火,劈裡啪啦的爆竹頓時成了啞炮。

嘖,還真是個很會強詞奪理的壞蛋呢。

喬昔抱著腿半蹲在桌下,看著一旁沾了灰的大白兔奶糖十分心疼,再想起這人剛剛凶自己的樣子,心裡一陣憤懣。

於是他壞心地伸出手,掀開對方整齊的西裝褲腳,白皙小手突然捉住了他的腳腕。

果然,前一秒還在侃侃而談的於總突然哽住,臉上浮起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老總監見於深說了一半突然停下,臉色也不怎麼好的樣子,還當他是被自己氣到了。

這人上周才經曆了電梯事故,據說還有點輕微腦震蕩,萬一真暈過去,豈不是得碰瓷算到他身上?

琢磨了一下覺得得不償失,就沒再繼續跟於深糾纏,匆匆走了。

聽到關門聲,喬昔正打算爬出來,誰知道下一刻,麵前身高腿長的男人居然也蹲了下來。

他個頭大,幾乎將辦公桌的桌洞堵得嚴嚴實實,喬昔被迫縮在裡麵,覺得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偏偏麵前的男人逆著光,眼神中帶著點晦暗不明的顏色,還湊的很近:“你很喜歡藏在桌子底下?”

喬昔睜著大眼睛,無辜懵懂又害怕,正想搖頭,屬於於深的炙熱體溫就突然靠了過來。

那雙大手就像他剛剛的惡作劇一樣,抓住了他細白的腳腕。

喬昔差點沒忍住驚呼出聲。

那雙手並沒有使很大的力,手心貼著腳腕的前側,手指卻順著小腿腿腹的位置來回摩挲。

熱熱的,癢癢的,最後竟然摸到了他的膝蓋彎。

眼看著那雙手還要往上,喬昔終於抑製不住的哼了一聲。

隻可惜這聲音對方聽不出半點製止的意思。

小家夥眼尾都因為羞赧變成了紅色,眼底泛著濕意,像是要哭了似的,唇-瓣都有些微微顫抖。

原本於深隻是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稍微懲罰一下他。

誰知道桌底的空間太過逼仄,小家夥甜膩的氣息讓懲罰都變得曖-昧起來。

手中光滑柔嫩的觸感竟讓他不想停下來,想要繼續欺負下去。

還好麵前的喬昔終於羞的受不住了,輕輕推了他一把,才勉強讓他的理智回籠。

有些戀戀不舍地鬆開手,於深向後退了一步,啞著嗓子看向他:“以後不準這麼惡作劇。”

喬昔當然不敢了。

要是知道看似平常的惡作劇會換來如此惡劣的報複,就算十塊大白兔奶糖掉在地下,他也不會去撿了。

先是被凶,又是被欺負,小可憐陪於深上班的一下午心情都不怎麼好。

還是助理小姐姐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於總,我們上個月那個案子賺了好大一筆,同事們都很開心呢,你說要不要今晚一起聚個餐啊?”

她看向喬昔,笑眯眯道:“而且正好你的救命恩人也在,就當我們答謝他,怎麼樣?”

於深朝喬昔的方向望了一眼。

小家夥一下午都在生氣,怎麼哄都哄不好。

正好,說不定可以借著人多緩解一下關係……

於是他很快應了下來。

喬昔好像也沒理由拒絕,隻是跟隨眾人下了樓之後,才發現到底出了多大的情況。

於深的辦公室隔音太好,又拉著遮光簾,他竟然一時沒有注意到——

外麵已經大雨滂沱。

因為晚上可能會喝酒,公司同事們都沒有開車。

此時出租車已經等候在大門口了。

而於深正拿著一把大傘衝他招手:“快過來,我們撐一把傘。”

喬昔站在原地不敢動。

他突然有點後悔圖涼快穿短褲了。

如果小腿不小心碰到雨水,會……當眾長出魚尾嗎?

第42章

暴雨滂沱。

豆大的雨珠幾乎連成線,在已經積了水的地麵上砸出一圈圈爆裂的水花。

路人們都撐著傘走的很快,但即使墊著腳尖,褲腳也會被雨水沾濕。

門外時不時傳來抱怨聲:

“雨好大啊!”

“嘖,褲子都濕了……”

“啊我的愛馬仕!千萬不能沾到水……”

喬昔躲在電梯間對麵的安全通道入口,扒著門有些擔憂的向外望。

眼下這種情況,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去的。

如果雨水不小心濺到小腿上,他恐怕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變成人魚。

可於深就在門口等他。

見他猶豫,男人拿著傘朝他走了過來。

下班高峰期,寫字樓的電梯間被送下來一批又一批趕著回家的人,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被躲在樓梯口的喬昔和於深吸引了目光。

原因無他。

於深此人不近人情高冷凶悍的惡名在外,公司同事這麼多年來還從沒見過他對誰這樣柔聲柔氣的說話。

“怎麼了?”於深將雨傘放在一旁,溫柔地摸了一下喬昔的頭,“你不想去吃飯嗎?”

於深還當是小家夥膽怯,害怕麵對那種人很多的飯局。

如果實在不喜歡,大不了推拒了就是,本來他也不太湊這種飯局的熱鬨,沒營養還很浪費時間。

誰知小家夥搖了搖頭,眼睛紅紅的,隻是抓著他的衣擺,好像在害怕什麼似的。

於深有點不太明白。

他思索了片刻,又低頭問:“那我們回家自己做飯吃,好嗎?”

不論怎麼樣,都是要冒雨的。

喬昔覺得眼下這個局恐怕沒辦法解了。

去跟於深的同事們吃飯可能會淋雨,回家坐車也得淋雨,更何況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們兩人身上,稍不注意……

他的尾巴就有可能會引起恐慌。

好像……沒有彆的辦法了。

雨很大,濕濘的空氣被風帶進來,一股帶著濕意的甜香味道就這樣撞入了於深懷中。

剛剛還抓著他衣擺紅著眼睛的小可憐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瘦瘦軟軟的一小隻就這麼縮進他懷裡。

他沒辦法說話,卻在用身體語言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小腿微微翹起,整個人都蜷縮在於深懷裡,像是害羞似的,把臉埋在他頸間。

他是想說……

要抱抱。

於深怔了一下,陌生又令人欣喜的快-感迅速充斥著他整個胸腔。

心跳如擂鼓般加快。

“啊那個是誰?是於總嗎?!”

“他不是平時看到小情侶摟摟抱抱就嫌棄的那種人嗎……”

“嘖嘖,鐵樹開花!”

“被他抱著的是誰啊,你們有看到他的臉嗎?是我們公司的同事?”

“公司怎麼可能有這種絕色!”

“啊啊啊這臉也不怪於總這棵老鐵樹會開花了……”

……

身後同事們的議論於深都聽到了。

往常他很不喜歡這種將自己的私密關係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的行為。

所以即使是熱戀中的情侶,在於深麵前也總要收斂些。

他並不是那種滅絕人性的變態,隻是覺得在公司這種純理性的工作環境中,過多摻雜個人感情會十分影響工作效率。

可直到此時,他才突然明白什麼叫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懷裡甜甜軟軟的小家夥根本讓人沒辦法拒絕。

去他的理智。

這麼膽小、無助、單純的小可憐需要他,哪有拒絕的道理?

更何況在他看來,對待喬昔和那些情侶們纏纏-綿綿的行為是不同的。

他更多的隻是對幼小弱者的偏愛,對他在大雨滂沱下突如其來恐懼的一種安慰而已。

於深猜測喬昔害怕下雨,大概是過去流浪日子留下的陰影。

畢竟這座海濱城市常常一言不合就暴雨傾盆。

他身體弱,這麼瘦瘦小小一隻,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躲雨的地方,運氣不好就隻能淋著。

興許是大雨觸動了他心底那根敏-感的神經,讓他想起曾經流浪的日子了吧。

一股莫名的心疼在於深心間閃過。

於是他沒再多想,把旁邊那把黑色的打傘遞給喬昔,然後微微躬身,將懷裡瘦弱的小家夥抱了起來。

“你來給我們撐傘。”

頓了頓,像是想要安慰他似的:“彆怕,從現在開始,你不會再淋雨了。”

我會一直為你遮風擋雨。

於深心亂了片刻,又掩耳盜鈴般的在這個想法前麵加上了一個限定詞——

在你找到家人之前。

隻要喬昔的家人還沒有出現,那麼他就可以理所應當的……為他做一切能做的事。

小腿果然沒有淋到雨。

但就是有點羞恥。

即使已經用大傘遮住了臉,喬昔還是能感覺到周圍傳遞而來的灼熱視線。

難捱地度過從公司門口到上車點這段艱難的路程,上了車,喬昔才勉強把頭抬起來,紅著臉羞愧地看向於深。

會不會……連累到於深啊?

誰知道對方隻是揉了揉他的頭發:“不生我的氣了?”

喬昔呆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下午還在耍小脾氣的事情。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

於深對他這麼好,他有什麼道理生氣?

道歉的話說不出口,喬昔糾結了兩秒,手伸進褲子口袋,將自己最愛的一顆大白兔奶糖拿了出來。

於深那一把糖裡就兩顆大白兔,一顆掉在地上,另一顆喬昔一直沒舍得吃。

但此時,他卻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和糖果顏色一樣奶白的指尖輕輕捏著奶香氣十足的糖,有些緊張地湊近,探到於深嘴邊。

那無辜又充滿討好意味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感受到我的歉意了嗎?

於深腦袋嗡的一下,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舌尖輕輕一卷,將那顆像喬昔一樣奶甜奶甜的糖果含入口中,舌尖還不小心甜到了白皙柔嫩的手指。

溫溫軟軟的,指尖的味道似乎比奶糖還要好。

喬昔大概也感覺到了指腹處傳來的濕意,白潤的指尖立刻泛了一層粉,慌忙收了回去。

看到他羞怯的模樣,於深的心情更好了,還湊近揶揄了一句:“很甜。”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形容糖果,還是舌尖剛剛不小心舔到的東西。

得到小家夥這樣殷切的禮物,於深對往常最不喜歡的飯局都多了些興趣。

進入餐廳後,少見的笑著跟大家打了招呼。

同事們都有些受寵若驚。

幾個機靈的知道這肯定都是喬昔的功勞,所以一直對他很照顧,喬昔倒也吃的開心。

隻是沒想到餐後還有一局KTV的續攤。

往常到了這個時候於深都會提前退場,給下屬們留夠放鬆的空間。

但今天大家見他平易近人,有幾個膽子大的竟然提議:

“於總跟我們一起去吧?”

“對啊小漂亮也挺開心的,帶他一起去玩玩唄!”

大家不知道喬昔叫什麼名字,乾脆就用簡單粗暴的“小漂亮”替代。

於深朝喬昔的方向看過來。

小家夥似乎被哄得很開心,正笑眯眯地望著他。

其實喬昔是有點想去的。

上午於深回來之前他一直在水裡泡著,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出現離水反應,身體情況很好。

再加上這些哥哥姐姐們都對他很好,李鹿小姐姐吃飯的時候還偷偷告訴他這家KTV是可以邊吃火鍋邊唱歌的那種,喬昔頓時饞了。

要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火鍋了。

見喬昔很有興趣的樣子,於深也沒再拒絕。

畢竟他這個人性格比較悶,讓喬昔多參加參加這種集體活動,說不定他被拐-賣流浪的心靈創傷能修補的快一些。

李鹿並沒有騙人。

還沒進門,眾人已經聞到了火鍋的香味。

包間內時不時傳出發泄似的鬼哭狼嚎,或是歡樂的嬉笑聲,喬昔都不禁被這種快樂的情緒感染了。

氣氛到位,於深的酒也就多喝了幾倍。

酒過三巡,有麥霸占著話筒,其餘的幾人乾脆開始玩起了酒桌遊戲。

最會搞氣氛的那個小哥找出了一打大冒險遊戲卡片,幾人興衝衝地坐成一圈,喬昔和於深也被迫加入進來。

啤酒瓶在桌上迅速旋轉,很快停到了一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男士身前。

他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抽了一張卡片,內容居然是【當眾表演抖臀舞】。

看來不是什麼正經卡片。

喬昔看得又臉紅又替那人尷尬,誰知道這位看似斯文內斂的男士居然十分大膽。

他站起身摘下眼鏡,仿佛打開了任督二脈,來到舞台上就跟隨音樂節奏抖了起來。

全場的氣氛興奮的都要炸了。

就連於深也被他滑稽的樣子逗出了一絲笑意。

當然,如果遊戲內容太過羞恥,大家也可以以酒代罰。

在經曆了幾輪女孩子不好意思完成任務喝酒代替之後,桌上的空瓶再次旋轉——

瓶口居然堪堪停在了喬昔麵前。

喬昔徹底懵了。

他完全是抱著看熱鬨的態度參與這個遊戲的,一桌將近二十個人,這才轉了幾次,怎麼就偏偏落到他身上?

這運氣也太背了吧?

可眾人都玩兒在興頭上,就連於深也躍躍欲試地看著他,喬昔實在不好掃興。

於是他硬著頭皮抽了一張。

【和你右邊的人舌-吻五分鐘。】

喬昔腦袋轟的一下。

旁邊的小姐姐搶走他的卡片念了起來:“和你右邊的人舌-吻五分鐘……”

“哇啊啊啊啊小漂亮你右邊的人是於總啊!”

喬昔有些緊張地回過頭,張皇失措地模樣正好落入於深漆黑的眼眸裡。

這麼羞恥的任務肯定是沒辦法完成了。

喬昔心裡歎息,磨磨蹭蹭地把酒杯摸過來。

然而還沒等他倒酒,一隻長手突然蓋在他的杯口。

喬昔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發現於深的目光幽深的可怕,像是在期待什麼似的,低聲說了句:“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第43章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於深居然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擋住了他的酒杯。

喬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讓他喝酒……難道真的要讓他去完成那個羞恥的任務嗎?!

而且還不止是簡單的親吻,是舌-吻啊!是隻有親昵愛人之間才會發生的事情!

白皙的小臉瞬間染上了一層羞憤的紅色,旁邊幾個同事都看到了下雨時於深把喬昔抱出去的場麵,自然知道兩人之間隻差捅破那一層窗戶紙了,於是慫恿地更加熱烈:

“於總你可不能代喝啊!”

“是啊於總,這才是遊戲的樂趣嘛!酒都讓你喝了有什麼意思!”

“或者不用舌吻了也行,就意思意思親一下,氣氛都到這裡了……”

眾人的調侃讓喬昔臉更紅了。

於深隻是勾唇笑了下:“那我喝兩杯代替他怎麼樣?”

“不行不行啊!彆說兩杯了,就算喝十杯都不行!”

聽到大家這麼說,於深居然沒再說話了,隻是靠在椅背上淡笑著望過來。

留在喬昔麵前的好像隻剩一條路。

原本想著大不了喝一杯搪塞過去,可喬昔的酒量其實一直不怎麼好,以前和同學聚會遇到喝酒的場合他都會推辭,因為他屬於喝一杯啤酒都會醉的那種。

所以於深製止的沒有錯。

萬一酒精有什麼彆的刺-激作用,讓他魚尾暴露,又或者他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什麼不理智或不小心的事情,不小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真的要舌-吻嗎?

喬昔羞臊的不行,根本不敢抬頭看於深的眼睛。

“要不於總你主動吧?”

“是啊是啊,小漂亮太害羞了嘿嘿……”

……

喬昔實在太恨自己不會說話的這個缺陷了。

要是能說話,他一定要和眾人打個商量。

可不可以換個懲罰方式?

或者……可不可以隻親親臉?

還沒等喬昔想好,腳下的轉椅就被人旋了一下。

而他則迫不得已的,在於深的掌控中轉過身來。

本以為這種距離就夠了,誰知道於深居然將他一把從椅子上扯了過去。

喬昔一時沒控製住身體,整個人就這樣半撲進對方懷裡。

周圍立刻響起眾人的起哄聲。

喬昔又羞又怕,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所有臉紅羞赧的模樣都落入對方幽深的眼眸中。

大手攬住了纖細的腰肢。

像是怕他逃走似的,於深兩條腿將被迫站起來喬昔夾在中間,一隻手輕輕攬住他的後頸——

小家夥整個人都被控製住了。

逃也逃不走,隻能紅著臉和於深麵貼麵。

周遭都是屬於於深的淡淡酒香味。

當甜甜香香的小家夥貼過來時,於深滿腦子的理智都崩潰了。

在喬昔抽中舌-吻的卡片時,他第一時間是有點驚訝,心底有股難言的期待感,但很快又覺得,好像不能這麼欺負喬昔。

他原本是想幫喬昔把這杯酒擋下來的。

隻要小家夥肯撒嬌懇求,當然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可這個小笨蛋卻好像根本沒想到可以求助他。

竟然自己去拿那瓶酒。

心底那股扭捏的不滿頓時翻滾起來。

原本是可以擋下這杯酒的,但在看到小家夥躲避羞怯的神情時,他居然有些壞心眼地想逗弄逗弄這個小壞蛋。

他故意在其他人起哄之後不說話,故意將局促的小可憐拉進自己懷裡,故意看著他羞紅的臉蛋,故意湊在他頸間,深深嗅聞著屬於他的甜甜香味。

然而當所有故意變得順理成章,情緒好像就不受“故意”二字支配了。

委屈到有些泛紅的眼尾,粉嘟嘟的臉蛋,還有那雙柔軟的唇-瓣。

一切都那麼誘人采擷。

周圍儘是同事們的起哄聲,他竟然有點期待品嘗這頓甜膩的美餐了。

舌-吻……

小家夥的舌頭,應該也會像那顆奶糖一樣甜甜的吧?

思緒喚醒了下午品嘗糖果時的味蕾。

於深的喉結不禁滾了滾,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距離那麼近。

近到隻要再稍微往前湊一湊,就能品嘗到心心念念的果實。

但理智還是在最後一刻把於深拉了回來。

他不能做的太過分。

小家夥那麼可憐,從小就被人拐-賣進山裡,對於一切都很懵懂,如果他就在這種情況下占人便宜,實在有點太齷齪了。

於是他隻是向前貼了一下。

兩人鼻息交織,嘴唇隻剩最後一點可以忽視的距離。

在其他人看來,他們已經在吻了。

這就夠了。

於深安撫道:“彆害怕,隻是……裝一下。”

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聲音有多麼暗啞。

可即使什麼都沒做,過於貼近的距離還是讓喬昔臉紅心跳,呼吸都不可控製地紊亂起來。

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禁錮在腰間的大手終於鬆開,喬昔連忙逃也似的離開對方的懷抱。

臉頰紅紅的,好像真的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

大家也沒想到於深骨子裡還有這麼大膽的一麵。

估計現在再也沒有人叫他老光棍活閻王了。

誰能想到一次簡單的同事聚會,居然能看到如此勁爆的場麵?居然能讓於總這棵老鐵樹開了這麼茂盛的一朵桃花?

兩人表情都有些不自在,大家也就沒有繼續打趣。

隻是看向兩人的申請都帶著點或多或少的曖-昧。

或許是為了掩飾尷尬的情緒,後麵幾輪於深都喝的很猛。

輪到他了他會喝,沒有輪到他,他甚至會興致勃勃的陪喝。

結果就是到了後半段,這人的眼神越來越迷離,還時不時地衝著喬昔傻笑。

“於總這是……喝多了吧?”

“要不我們今天就散了?讓於總早點回去休息……”

“小王那你先送於總回家吧!”

……

眾人安排了一通,派了一個名叫小王的機靈帥哥送於深回去。

醉酒的於深和他平時一樣,很安靜。

如果不是渾身酒氣和過於迷蒙的眼神,就他端端正正坐在那裡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是一個醉漢。

小王隻是把於深扶進門,見他好像一切正常,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隻留下喬昔一個人麵對坐在大客廳裡板板正正小學生模樣的於深。

他的坐姿很直,人也很安靜。

唯獨那雙深邃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始終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的喬昔。

喬昔急匆匆地去給他倒了杯熱水。

誰知於深隻抿了一口,就開始認真地脫衣服。

沾染了煙味的西裝外套被他扔在地上,襯衫的紐扣被不耐地解開,在喬昔的目瞪口呆中,於深三下五除二脫-光了上身的所有累贅。

然後伸手解皮帶扣。

喬昔嚇得連忙捂住眼睛。

注意到小家夥羞赧的動作,於深的意識像是稍微回籠了點,終於停了手。

然後與喬昔擦身而過,徑直朝對麵的浴室走去。

都醉成這樣了,還不忘洗澡嗎?

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喬昔緊張無措,擔憂地守在門口,結果沒過幾分鐘,果然聽到浴室傳來撲通一聲。

好像是於深摔倒了。

喬昔連忙敲門,可裡麵除了花灑的水聲居然再聽不到半點聲音了。

該不會……昏過去了吧?

幸好於深獨居,洗澡並沒有反鎖的習慣,喬昔連忙打開門衝了進去。

隻見男人像隻落水的大笨狗一樣,曲著腿坐在牆角,頭發濕漉漉的還在滴水,腦袋卻耷拉著,好像睡著了。

地麵上都是水,花灑也還開著。

喬昔有點不敢靠近。

他試著在門口哼哼了幾聲,又把門口的東西扔在地上發出聲音,試圖引起於深的注意。

幸好,於深大概隻是醉的有點迷糊了,並沒有真的睡過去。

喬昔焦急的哼唧聲讓他抬起頭,視線迷茫。

在看清門口站的是誰之後,居然扯出一個憨憨的笑容來,然後就那麼大剌剌地裸著朝喬昔走來。

喬昔連忙羞憤地捂住眼睛,正打算轉身逃跑,腰肢就被人從身後撈了過去。

對方渾身都是濕漉漉的水汽。

偏偏還十分不老實地把臉埋在喬昔頸間,深深嗅了一口:“好香啊。”

“洗一洗……會更香的。”

說著,竟然開始動手扒喬昔的衣服。

喬昔嚇了一跳,一邊慌張地推拒,一邊焦急地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可他瘦弱的小身板哪裡是於深的對手。

更何況這人此時根本就是個力大無窮的醉漢。

上半身的衛衣很快被脫掉了,喬昔硬是死死拽住短褲的褲繩,才沒讓對方把褲子也給他扒下來。

沒有得逞的醉漢果然不太滿意,氣哼哼地捏著喬昔的下巴,在他鼻尖上親了一下:“不乖。”

沒等喬昔反應過來,他竟然就這樣抱著人走到了花灑下。

溫熱舒適的水順著頭頂灑了下來。

衝濕了喬昔的頭發,流淌過他的臉頰、胸膛,最後所有的水柱都順著褲縫流了進去。

雙-腿被沾濕了。

喬昔驚慌失措,急忙要逃,可一切變化來臨的太快——

沒有被於深脫掉的短褲就這樣在變化過程中發出撕裂的聲音,不過幾秒的功夫,白皙纖細的雙-腿就變成了一條奶白色的、尾鰭閃著金的長長魚尾。

喬昔呼吸都要凝滯了。

他甚至不敢抬頭。

不知道勸慰了自己多久,才勉強鼓足勇氣看向於深,希望從他眼裡得到一個不那麼恐懼或驚嚇的答案。

誰知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那隻大手突然襲上了光滑的尾巴。

帶著探索的意味,他目光溫柔且迷離,一邊注視著喬昔的眼睛,一邊順著他腰脊處向下探索。

溫熱有力的手指輕撫過每一片軟而滑的鱗。

終於,他突然蹲下身子。

像是帶著某種虔誠的儀式感似的,捧起那條迤邐驚豔的魚尾,輕輕吻了上去。

第44章

溫熱的觸感貼在冰冰滑滑的魚尾上,讓喬昔覺得從尾骨到脊椎的一連串神經都戰栗起來。

但除了顫抖和戰栗之外,更多的則是擔憂和忐忑。

他終於還是在於深麵前暴露了自己的尾巴。

他會害怕嗎?會把他當做怪物嗎?

可一吻結束,喬昔並沒有從於深的眼中看到任何不安的情緒。

相反,他好像很喜歡這條尾巴。

像是對待什麼愛不釋手的玩具似的,大手反複在細細密密的魚鱗上摩挲撫摸,像是感受到了喬昔的顫抖,於深竟笑著抬起頭來,像隻憨厚的大狗:“喜歡。”

“好可愛的尾巴。”

“原來我的寶貝……是一條魚啊。”

“最喜歡吃魚了。”

喬昔紅著臉把這個嘟嘟囔囔的家夥推開,掙紮著朝門口爬去。

他連忙擦乾尾巴上的水,祈禱著魚尾能儘快變成雙-腿,也祈禱著於深能快點斷片過去,明天最好什麼也不要記得。

幸好從魚到人的轉化是一個很迅速的過程。

當喬昔用浴巾把身上的水漬全部擦乾時,魚尾已經完全變成腿的形狀了。

隻是那條褲子被撐破,沾濕的衣服也脫掉了,即使腿變回來了也……十分羞恥。

最重要的是……後麵那隻本該斷片的大狗正目光幽幽地盯著他,仿佛看到了肉骨頭似的。

喬昔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等雙-腿完全恢複,他連忙爬起來要跑,誰知於深在醉鬼的狀態下還能有那麼強的爆發力,沒等喬昔摸到門把手,他已經衝了過來將人橫抱起來。

喬昔嚇了一跳,掙紮著要跑開。

可抱著他的男人力氣很大,不論他怎麼掙紮,始終像抱著隻小兔子似的牢牢箍著他,十分暴-力地破開門,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唔唔唔……”

喬昔隻恨自己說不出話,隻能哼哼唧唧地發出難耐的嗚咽聲。

於深現在的腦袋裡大概除了酒精,就隻剩眼前白白軟軟的小魚仔了。

更彆提什麼理智。

酒精讓他腦袋裡的所有思維神經都斷了線,隻剩下最原始的渴望。

那種看到好吃的想吃,看到香香的想聞,看到皮膚白皙的漂亮寶貝想抱的衝動感。

至於是哪種事,當喬昔被扔到陌生柔軟的大床上時,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麵前的男人視線幽暗,一雙深邃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仿佛他是即將入口的獵物。

喬昔連忙扯過旁邊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隻露了一雙兔子似的紅紅的眼睛看向他。

眼尾都是淚痕,頭發還濕著,可是滿心滿眼都隻展露給於深兩個字:不要。

於深怔了兩秒。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俯身下來,並沒有完全扯開喬昔身上的被子,隻是將他紅彤彤的小臉露出來,然後在那雙殷紅的唇上輕吻了一下:“我想看你穿裙子。”

喬昔腦袋還懵著。

什麼裙子?哪來的裙子?

誰知下一秒,剛剛還趴在他身上的大笨狗就屁顛屁顛地去下午買的那一堆衣服中,準確翻出了那條鵝黃色的連衣裙。

喬昔:……

男人滿眼都是興致勃勃的光,掀開被子把喬昔撈了出來,然後像給洋娃娃穿衣服一樣,把連衣裙套在他身上。

估計是早在心裡模擬了八百遍了,所以整個動作熟悉的不行,包括拉上背後的拉鏈,係上腰間的綁帶。

喬昔怎麼也沒想到,於深居然真的把這條裙子買了回來。

更想不到的是,這人醉酒之後居然不要臉的讓他穿裙子給他看。

又羞又怕,喬昔被男人箍著腰,根本不敢抬頭。

可他還是能感覺到,麵前的人呼吸越來越重,與他的距離也越貼越近,終於——

男人弓著身子,準確地低頭銜住了他的唇。

KTV裡的懲罰遲到了。

卻比喬昔想象中更加昏聵熱烈。

男人明顯失了控,身上的連衣裙也成了擺設,好像穿不穿也根本無所謂了。

喬昔發現他根本拒絕不了於深。

那個素來高傲冷靜的男人此時就像一隻貪吃的狗狗,總是能朝他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

他隻知道在對方的央求下,自己被迫幫了忙,而身旁的男人也終於在酒精的作用下昏睡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給對方蓋好被子,然後去洗了個澡,把那條連衣裙也偷偷藏起來,這才悄悄摸回自己的房間。

如此稀裡糊塗的一-夜是喬昔怎麼也沒有預料到的。

他不生於深的氣,隻是希望……希望明天一覺醒來,他能忘記這一切。

忘記他們做了什麼,忘記那條裙子,也忘記……自己那條怪物似的魚尾巴。

……

於深第二天早上是被頭痛弄醒的。

醒來時天剛蒙蒙亮,腦袋像是被火車碾過一樣,又悶又痛。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一個很荒唐的夢。

夢到小可憐被他摁在床上完成了KTV的那個沒進行下去的舌-吻,還讓他穿了裙子,做了一些……

好像還夢到了小家夥變成一條魚?

看樣子真的是個夢了。

於深掀開被子,看到床上因為夢境而留下的痕跡,不禁失笑。

想不到自己青春期之後再沒遇到過的事情,竟然在快要奔三的時候重演了。

是壓抑太久了麼?

洗了個澡,換好床單和衣服,於深才走出臥室。

如他所料,小家夥還沒醒過來。

他隱約記得昨晚是小王送他回來的。

回家之後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沒什麼印象了,但自己一向酒品很好,估計和往常一樣,洗澡睡覺然後……做了個不同尋常的夢吧。

等他做好早餐,喬昔的房門才打開。

小家夥眼底留下了兩隻黑眼圈,看樣子昨天睡得不太好。

於深給他倒了杯牛奶,想伸手去抬起對方下巴看看他到底怎麼回事,卻被小家夥有些驚慌地躲過了。

長長的睫毛輕輕垂著,似乎還有些顫抖,眼神也遊離不定,像是……有點害怕他一樣。

於深蹙了蹙眉:“怎麼了?是不是我昨晚……”

喬昔連忙抬頭看他。

對方不確定的神情倒是讓喬昔確定了一件事。

於深他……應該是不記得昨晚發生過的事情了。

所以這就意味著,他可能會把摸到魚尾巴的情形當做一場夢,又或許連半點夢境的碎片都沒有留下。

巨大的欣喜閃過心頭,但不知道為什麼,隨之而來的還有些許不易察覺的落寞。

不過隻要於深不記得魚尾巴的事情,那一切都好辦。

怕被對方察覺,喬昔連忙展開一個甜甜的笑容,端起於深剛剛遞過來的牛奶喝了一大口,然後比了個大拇指。

白色的奶液在小家夥紅潤的上唇上沾了一圈,他笑眯眯甜膩膩的樣子果然讓於深忘了自己想問什麼。

隻是覺得自己果然沒猜錯,小家夥的確很喜歡喝牛奶。

難怪對大白兔奶糖也那麼情有獨鐘,連身上的味道都是甜甜的奶香味。

雖然昨夜宿醉,但工作狂於深是絕對不可能耽誤工作的。

所以吃過早餐,他就打算去公司了。

本來想著帶喬昔一起去,不過他一副不怎麼情願的樣子,於深就放棄了這個想法,打算中午回來陪他一起吃午飯。

ZS公司這些年的發展勢頭很好。

董事長不是本地人,卻靠自己的力量在A市做大做強,甚至已經躋身於一線龍頭企業。

當然,用董事長的話來說,這些成就少不了於深的貢獻。

公司的大部分決策,於深的意見都是和董事長相同的,除了去年被叫停的那個海洋樂園項目。

因為A市臨海,這種樂園市場基本已經飽和了。

遊客體量就那麼大,所以於深當時認為,如果沒有拿得出手的特點項目,沒必要在這個行業裡內卷。

董事長向來倚重於深,所以就聽了他的意見,終止投資。

事實證明於深的判斷沒錯,那家A市最大的海洋樂園在今年投入了新的沉浸式表演項目,很快吸引了大量遊客,而同期的其他幾個樂園都因此陷入了不同程度的虧損。

所以於深一直以為董事長已經對樂園死心了。

誰知道今天剛去公司,還沒進電梯,就聽到兩個女生在興致勃勃地討論:

“咱們公司那個海洋樂園要重新投建了,你知道不?我聽說到時候開園還會讓公司員工去免費遊玩呢!”

“不是說乾了容易虧嗎?老板怎麼還投資……”

“我聽到小道消息啊,聽說老板要在水族表演中加入人魚表演!”

“人魚表演很新奇嗎?隔壁園前年就在招聘美人魚演員了吧?”

“那個人魚表演不是……啊!於總早!”

於深衝兩人點了點頭,進入隔壁電梯。

雖然話沒聽全,但主要信息倒是都掌握了。

董事長決定重啟海洋樂園項目。

那個在去年就已經被他喊停的項目。

於深揉了揉眉心,宿醉帶來的頭痛感隱隱還在。

再加上從同事口中聽到的這檔子糟心事,倒是讓他心情有些亂。

往常公司不論做什麼決策,董事長一定會征求他的意見。

但這次……他竟然完全不知情。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平時行事太過嚴厲乖張了嗎?

於深回辦公室坐了十多分鐘,一杯咖啡都沒喝完,還是打算先去找董事長談一談。

誰知還沒等他出門,老板竟然親自登門了。

“董事長。”於深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西裝下擺的紐扣,“我正打算去辦公室找你的。”

董事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帶著一副金邊眼鏡,顯得有些奸猾。

他並沒有順著於深的話回答,而是笑著反問了一句:“聽說你戀愛了?”

第45章

董事長突然的發問讓於深不禁皺起眉。

沒等他回答,董事長又笑著重複了一句:“戀愛是好事,你難得遇到喜歡的。”

“不過我聽說那孩子來曆不明,甚至連話都不會說……”董事長目光有些犀利地朝他望過來,“小心遇到騙子。”

“他不是騙子。”

反倒是自己……才像個騙子。

“好好好,那你們到哪一步了?”董事長問道,“打算結婚?還是說你隻是隨便玩玩……”

他當然不是隨便玩玩。

但董事長的話還是讓於深心底響起了警鐘。

他現在甚至無法確認自己和小家夥之間到底算什麼關係。

明明說好了隻是在對方找到家人之前臨時起到對他照顧的責任,明明隻是……看他可憐,對他同情感恩。

可事情的發展似乎漸漸偏離了軌道。

對他的關心也超過了朋友的範疇,甚至……他甚至暗暗的希望過,如果小家夥一直找不到家人,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呆在他身邊。

這算什麼?

喜歡上他了嗎?

可小家夥的懵懂單純卻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實施誘拐的壞蛋。

他甚至……在昨晚做了那種夢,對那個單純的、對他滿腔信任的人心存欲念。

於深有些頭痛地撫了撫額頭:“大概……還沒走到那一步。”

他突然有點厭惡這樣的自己,理智全失,像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一樣,滿腦子都是小家夥單純可愛的樣子,叫什麼來著?戀愛腦?

“總之還是要慎重。”

董事長提醒道:“當然了,每個老板都不希望自己的員工因為戀愛或婚姻耽誤工作,但也是真切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的,不然我當初也不會總是給你介紹相親對象。”

他笑了下,看似關切,實則試探:“如果啊,一邊是工作,一邊是你那個小男朋友,你會怎麼選?”

於深凝眉看著他,總覺得自己這位老領導今天怪怪的。

董事長嘖了一聲,失笑道:“以前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工作。”

“我記得的,你說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給工作讓步,我也還記得……在我屢次三番給你介紹對象,挑選的都是各方麵都拔尖的精英時,你是怎麼拒絕的。”

怎麼拒絕的?

於深記得大概是自己厭煩了周遭各種給他介紹相親對象的行為,明確表示過,自己不想戀愛結婚,這輩子大概不會對任何人產生興趣,不會愛上任何人。

也是從那時起,他多了一個鐵石心腸的標簽。

不會愛上任何人,哪怕長得再帥,再優秀,也隻能獲得一個冷若冰霜的評價。

他當然明白董事長的提點目的是什麼。

無非是看他這幾天把過多的重心都放在喬昔身上,怕他耽誤工作。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於深卻總覺得董事長話裡話外有另一層意思。

有種……讓他在工作和喬昔之間做個抉擇的意思。

“我生活的重心肯定還是會放在工作上。”於深打算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可對方似乎一定要聽到他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如果工作和你男朋友衝突了呢?又或者說,他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直在隱瞞你欺騙你,這個時候需要你在他和工作之間做一個選擇……”

“他不會騙我。”

於深打斷了對方的話。

談話不愉快,話裡話外都在針對喬昔,好像他是對家派來自己身邊的商業間諜一樣,這種感覺讓於深非常的不痛快,甚至想下逐客令了。

董事長隻是笑了笑。

臨走前才提到於深最關心的那件事:“樂園的事情沒告訴你是怕你阻止,我已經決定了,必須開園。到時候……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一上午於深的情緒都不怎麼好。

往常他心情欠佳的時候都會將自己徹底投入在工作中,用忙碌當做釋放壓力的出口,可這一次他竟然有種想快點下班的感覺。

想回家見見那個能讓他身心都徹底放鬆下來的小家夥。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於深正打算回去,助理卻進來安排了緊急會議通知,據說是二十分鐘後關於樂園項目的會議,董事長要求於深必須參加。

無奈之下,於深隻能在公司隨便吃了個工作簡餐,打算會議結束之後才回家去看看。

誰知這一場會竟然直接開到下午三點。

散會的時候他又聽到兩個員工在討論樂園的事情:

“老板這次這麼有信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連於總都沒敢提反對意見,老板手裡肯定是有什麼王牌吧……”

“沒錯!是人魚表演!真的人魚!”

“什麼真的人魚啊,你當是童話故事啊……”

“就是童話故事裡的那個美人魚!你這都不知道嗎?我之前還在網上看到過視頻來著……”

於深心裡沒來由的慌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那個夢,那個真實到……手中滑膩的魚鱗觸感仍然曆曆在目的夢。

回到辦公室,於深立刻在網上搜索那兩人口中關於美人魚的視頻。

網絡上關於美人魚的tag內容很多,大多是一些玄而又玄的傳說,又或者一些電影解說之類的,於深還是在本地論壇中看到了這樣一條高糊視頻。

像是有人站在高處從很遠的地方偷拍的。

距離太遠,隻能模糊的看到一個虛影。

視頻標題足以表達拍攝者的震撼:【親眼所見!美人魚從海裡救了個人上來,上岸尾巴就消失了!!!】

評論裡全是對這位up主的質疑和攻擊,沒有人願意相信真的童話故事就發生在自己身邊:

【建議P圖技術再多學幾年。】

【尾巴變腿的時候都卡幀了,我家狗都比他P的強。】

【擺拍,人魚老演員了。】

……

儘管評論中出現的全是質疑的聲音,於深卻還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那視頻中被人魚從海中撈上來的男子並不是彆人……正是他自己。

視頻模糊不清,可還是能看到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拖著魚尾將他從海裡拉上來的樣子,以及他擔憂、急切、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魚尾已經變成雙-腿的樣子。

原來一切根本不是夢。

那一手光滑柔膩的鱗,那個貼在冰冰涼涼魚尾上的吻,小家夥緊張羞怯的神情,包括他那個惡劣又旖旎的春-夢,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在醉酒的狀態下對他的寶貝做了不可饒恕的壞事。

而他的寶貝……竟然是一條人魚。

於深甚至來不及關掉視頻,扯了外套就匆匆往家跑。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偌大的房子空無一人,他的小人魚消失了。

餐桌上還留著做了一半的午餐,陽台的泳池邊還有未乾的水漬,他不是自己走的!是被人擄走的!

“老板這次這麼有信心,你知道為什麼嗎?”

“沒錯!是人魚表演!真的人魚!”

“……必須開園。到時候……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同事們的討論和董事長的話縈繞在於深耳畔,他終於明白過來。

原來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是他自己。

憤怒、仇恨、擔憂所有的情緒一起襲來,於深甚至顧不得醫生的囑咐,一路飆車來到公司,猛地闖入正在視頻會議的董事長辦公室。

“他人呢?!”雙目猩紅,目眥欲裂,董事長秘書在旁邊怔了怔,也沒敢攔住他。

隨手關掉正在會議的攝像頭,董事長示意秘書把門關好,這才從容地看向於深:“什麼人?”

“你彆裝傻了。”於深冷道,“難怪今天一直在問我戀愛和工作的事情,這能混為一談嗎?!不論我愛不愛他,你這都是在做違法的事情,你在限製他的人身自由!你就不怕我報警?!”

“人身自由?他是人嗎?”

對方露出老奸巨猾的嘴臉,吸了一口夾在指縫中的雪茄:“他上岸的那片海灘恰好是我私人所有,他隻是一條魚,就算告上法庭,我也有足夠的律師團隊能證明它是我的私人財產。”

“於深,你還真的是個變態啊。”

董事長嗤了一聲:“以前給你介紹了那麼多漂亮姑娘,你一個都看不上,我還當你多清高,結果你居然喜歡一條魚?一個怪物?”

“好玩嗎?和他睡是不是特彆能滿足你的獵奇感……”

話還沒說完,於深的拳頭已經砸了下來。

他練過跆拳道,這一拳下去沒幾個人能挨得住,對方的嘴角很快滲出血來。

“你還是太衝動了。”董事長抹了一下唇角,笑道,“你知道他能為樂園帶來多大的利潤嗎?隻是美人魚這一項表演,就足以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我們會賺的盆滿缽滿!”

“於深啊,你的工作不就是賺錢嗎?你不是一直覺得,錢最重要嗎?”

“你隻要放棄這條魚,喜歡這種類型的小男孩,我可以給你找來一打,你隨便玩……”

話音未落,另一拳又砸了下來。

於深雙目赤紅,嘴唇氣到發抖:“我再問你一遍,他!在!哪?!”

“就算找到他有什麼用呢?你能保護他嗎?”

兩邊臉都腫起來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更加猥-瑣陰狠了,就連笑容也帶著一股陰惻惻的嘲諷:“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彆人想要抓他。”

“我隻是拿他賺錢而已,至少會留他一條命。彆的人呢?我都能想象的到,抓他去切片、做成標本,完成發現新物種的論文,又或者派人去海底搜尋更多的類似生物……”

“就算找到了他,你們也不會有未來的。”董事長輕笑了下,扔給於深一個冷冰冰的真相,“他隻是一條連話都不會說的魚啊。”

第46章

於深利用自己的權限查到了所有運往樂園的物資,以及各種貨車的路線和發車時間。

果然在一條隱藏記錄中發現了與自己家交彙的重合點。

不顧其他人阻止,他開著車一路狂奔,很快找到了那輛可疑的貨運車。

於深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堅定過。

以往不論遇到任何事,他總會理智權衡利弊,選擇利益最大的那一個。

或許根本不是董事長卑鄙,而是在遇到喬昔之前,他和董事長一樣,都隻是唯利是圖的商人。

如果這條人魚並不是喬昔,又或者說,如果喬昔當時沒有救他上岸,兩人沒有相識相遇,對方隻是一條無意間被捕捉到的人魚,他會讚同董事長的做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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