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就學哭得很大聲,很難受,很沒形象,再看他那有些開線了的官服,以及歪歪扭扭的發髻,顯然在這之前跟人發生過鬥毆。
王錫爵當即便明白了一切,不出意外的話,他的這個好學生應該是為了替他說話,而憤怒到跟其他人動起了手腳。
“所敬啊,彆哭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早有應對方法。”王錫爵一邊安慰著學生,一邊幫其正了正歪斜的發髻。
“早有應對方法?”王就學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忙問道:“什麼方法?”
王錫爵也沒有隱瞞,直接將自己留下的‘後手’說了出來,道:
“我早就寫有‘密信’送入宮中,我敢保證,將來就算是皇長子登基了,他也不會對我有任何怪罪之意的。
至於那些流言蜚語,就更不用在意了,王陽明說過,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心外無物,此心光明。亦複何言,亦複何懼?”
王錫爵並沒有將那封‘密信’的內容說出來,王就學也清楚,老師這一手不止是在防著外人,同時也在防著他這個學生。
“王師傅。”王就學也不問密信的內容是什麼,他隻再勸道:“世事難料,您有沒有想過一件事?萬一將來皇三子登基了,那又該怎麼辦?”
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問題,卻是讓王錫爵愣了一下!
耳邊,王就學的聲音仍在響著,這位學生在對他的老師詳細的‘分析’中:
“王師傅,您說您有密信,能保將來皇長子登基後不怪罪您,可萬一真的是皇三子登基了,屆時皇三子怎麼可能容得下您?
三王並封一事現在鬨得人儘皆知,人人都認為這件事情是您對皇上提議的,您若是還對此事不管不顧,那便是得罪了群臣百官啊!
您有沒有想過,您得罪了這滿朝的大臣,待您將來致仕之後,這些人會如何?到時候就算是皇長子登基了又如何?皇長子會感謝您嗎?
皇長子會為了保您,而得罪群臣百官們嗎?王師傅,您難道忘記張居正了嗎?咱們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同僚啊!”
王就學的聲聲勸告,字字紮在刀刃之上,也紮在了王錫爵的心裡。
是啊,皇三子要是登基了,一定不會保自己,因為王錫爵從始至終就沒想過擁護皇三子,三王並封隻不過是他為了鞏固首輔之位,而行的順水推舟之事罷了!
但就算是皇長子登基了又如何?若是三王並封成了的話,那他王錫爵便是得罪了這滿朝的人!屆時皇長子就算是登基了,也不會多感謝他,更不會為了維護他而得罪群臣百官們!
在這之前,王錫爵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但他相信隻要自己有信心,那不論是何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事實證明,知道問題的存在,跟問題被剖析出來後,再次直視問題的存在時,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此時此刻,王錫爵將來路上將遇到的種種問題答案,被王就學一一剖析出來,直晃晃的展開在了他的麵前!
“到底是誰讓你來跟我說這番話的?”發覺不對勁的王錫爵,目光直直審視著自己的學生,直接便是這樣問道。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王就學這個學生了,他不相信這些是王就學這個後生能夠考慮得到的!
王就學也是愣了一下,歎了口氣後,他也沒有隱瞞,老實說道:
“那人說的還真是對,果然被您看穿了,實話告訴你吧,是顧叔時讓我將這些話轉告給您的。”
“顧叔時?”王錫爵奇怪了,他跟顧憲成壓根就沒什麼交集,對方好端端做這些乾什麼?
王就學又道:“顧叔時說了,您最好趕緊勸皇上讓皇長子出閣讀書,不然……您將成為下一個張居正……”
王錫爵沒有再說什麼,隻草草打發走了王就學,隨後獨自一人坐在書房沉思了起來。
“顧憲成,他到底要乾什麼?”
王錫爵想不明白,顧憲成好端端的摻和進來做什麼?而且對方不是一直都在外地任推官嗎?怎麼跑到京師來了?
好一陣冥思苦想後,王錫爵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葉向高!”回想起葉向高那道看熱鬨不嫌事大彈劾自己的奏疏,王錫爵本來還在納悶對方遠在應天,怎麼彈劾信這麼快就來了!
看來,是顧憲成在這裡頭搞鬼啊!
不!不是顧憲成!
顧憲成遠在泉州,那麼遠,不可能是他!
不知為何,王錫爵腦子裡第一閃過的,居然是‘夢中陰影’的臉!
懷著疑惑,王錫爵立馬喊來了管家,讓其即刻去詔獄探聽一件事!
……
個把時辰後,管家回來了,並給了王錫爵答案。
“老爺,顧憲成是第二個去詔獄看望張重輝的人,據說他們二人一見如故,聊了個把時辰後,顧憲成才走的呢。”管家說道。
“好啊!顧憲成果然去詔獄見過他!”王錫爵一臉冷笑,又問:“他們倆,都在詔獄裡都聊了些什麼?”
管家回道:“小的隻打聽到,他們聊了有關於開書院的一些事情。”
“開書院?”王錫爵納悶了,他不相信這倆人隻聊了這些:“你說仔細些,他們倆就沒有說什麼不太正常的話嗎?”
“不太正常的話?”管家也是很為難,他當時又不在場,就連打探來的消息還是從錦衣衛嘴裡摳到的‘二手消息’,哪裡能知道這樣詳細?
不過,仔細想了想後,管家還是給出了一個他覺得‘不太正常’的回答,道:
”據那錦衣衛說,張重輝